看着面前的猫，陈秀春的眉毛皱得很紧很紧。
她是一点都不喜欢小动物。
虽然算不上洁癖，但是她还是不喜欢这种时常都会掉毛弄得家里乱七八糟的生物。
平时生活就已经够忙了，她对这些非常容易给她造成麻烦的动物都是敬谢不敏的。
更何况，面前的猫实在太丑了些。
不比现在年轻人养的那些各色的宠物猫。
面前的猫应该是实实在在的“土猫”。
并且也不比那些橘猫或者狸花猫，甚至传说中有“神经病”的奶牛猫。
面前的猫，身上的颜色杂乱分布得也很奇怪。
通体的主色应该是黑色，但是又并不是特别黑，并不纯正，一张尖瘦的脸上一半边是黄色的斜杠条纹，另一半边脸上则是橘色不规则波点。
四只脚上，不均匀分布着黄色和橘色的各色花纹。
总之看着就不是好看的样子。
陈秀春看着面前的猫，嘴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嘴里嘟囔着：“谁家猫跑过来了？自己家猫都看不好。”
其实面前猫的模样是能够明显看出，这猫是没有主人的，应该在外流浪了很久，也没吃上过什么东西。
虽然很长一只了，但是肚子却是干瘪的。
此时正狼吞虎咽地啃着地上的一根腊肠，合着口水将食物吞咽下的声音十分明显。
嘴里啃着腊肉，眼睛却是紧紧盯着陈秀春的动作，身体紧绷尾巴轻夹，时刻都是准备逃跑的状态。
陈秀春的目光落在了它嘴边的那根腊肠上面。
刚刚吵醒她的应该就是这猫把她挂在门口的腊肠扯下来发出的声音。
那腊肠是之前她的学生给她寄过来的。
她有个学生现在在川渝地区生活，每逢过年都会给她寄来很多她们自己家里自制的腊味，只是因为这些腊味的味道有些偏重，咸味也重，所以陈秀春吃得就很慢。
陈秀春吃不完，就照着学生所说的挂在通风的地方保存着。
等到了现在夏天都还没吃完。
结果现在倒是便宜了这猫。
“这小畜生。”陈秀春啐骂一声，一手抄起旁边的扫帚挥舞了过去。
那只猫看到陈秀春的动作了，立马放下了口中的腊肠，赶紧跑没了身影。
陈秀春看着猫跑了，才放下手中的扫帚。
上前几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腊肠。
看着手中腊肠的样子，陈秀春皱着眉，脸色十分的差：“真是糟蹋了东西。”
她将手中的腊肠在旁边的水龙头下冲洗了许久。
不知道是冲洗了多久，她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东西。
嘴里还是骂道：“真是一点都吃不了了。”
说着这句话，她就又随手将手上的东西扔在角落。
重新洗了手后，陈秀春将门口挂着的那些腊味全部取了下来。
关门回家了。
……
梁贝这是不知道第几次来到陈秀春的家里了。
她今年刚刚考上编，被分配到了负责养老事宜的部门。
结果可能她刚入职的时候说错了话，也可能就是纯粹不得那些老员工们喜欢，还可能是什么原因，她们把陈秀春分配到了她手上。
陈秀春年纪大了，已经退休，家里又没有人，身体又不好，是政府的第一列关注人员。
这样的老人家理应是要送去政府负责的敬老院里面安养的。
但是那些老员工们以及梁贝自己都辛苦游说了陈秀春无数次，用尽了各种办法。
陈秀春都是死都不答应离开这间屋子。
年纪又大，性格更是像是石头一样又硬又倔。
偏偏身体又不是特别好，家庭又实在特殊，所以又不能说多了重话。
梁贝几乎是每个月都来报道一次，都没能将陈秀春给劝到敬老院去。
劝到后面，甚至梁贝自己都放弃了说这件事情。
只是出于负责，她依然还是隔段时间就会过来一次，起码看看老人家身体状况，看看她需不需要什么帮忙。
推开陈秀春的院门，入目的依然是那些东西。
陈秀春的屋子收拾得并不是特别好，她东西特别多，有些不要的东西也舍不得丢。
屋子里又放不完全，所以有些就堆放在了院子里。
院子有一半之前是凉亭，所以那些东西放在凉亭下也可以遮风挡雨。
梁贝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异样，这才稍稍放心地点点头。
走到门前，梁贝敲了敲门。
等待陈秀春开门的时候，梁贝的目光游移，最后落在了门旁的两个不锈钢碗上面。
这两个不锈钢碗很浅，一个上面装了满满当当的水。
另一个上面则装着小山似的猫粮还是狗粮一样的东西。
梁贝挑挑眉。
有些惊讶。
怎么突然养宠物了？
不过很快，她又转念一想，点点头，独居老年人养宠物也不错。
起码有个伴。
门过了很久才被打开。
门刚一打开就是陈秀春不耐烦的脸：“怎么了？”
她问。
梁贝笑了笑，举起手中的箱子：“到了该检查的时候了。”
“我身体很好，不需要检查。”陈秀春皱着眉说。
梁贝可没管她说什么。
和陈秀春打多了交道之后，梁贝自己摸索出了一个和陈秀春交流的方式。
空着的手拉着陈秀春，整个人直接借着她旁边的缝隙就挤了进去，而后脚上一踢，门就被关上了。
然后再拉着陈秀春到屋子的客厅里坐下。
“我准备下东西，你别动哈。”梁贝说着手上动作不停眼睛也在四处瞟着。
屋子里依然跟之前是一样。
没什么变化。
桌上放着好几盘剩菜，菜上面被一个隔绝苍蝇的罩子罩住。
梁贝啧了一声问：“昨天你那个客人又来了?”
“既然每个星期都来，也没必要每次都准备这么多的饭菜。”
“总共就两个人，做那么多干什么？”
“后面几天你就全吃剩菜去了。”
“吃剩菜一点都不健康知道吗？”
“而且菜放久了还有个什么菜味，一点都不好吃。”
“现在也夏天了，这些菜在外面放久了，估计也不大能吃了。”
…
梁贝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
陈秀春坐在沙发上只是不耐烦地看着还在播放着的电视。
说起来也是好笑。
在之前，她是这个样子教训她学生的。
结果退休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被这样子教训的变成了她自己。
直到这会儿，她也才切身体会到了之前她那些学生的感觉。
根本听不到。
尽管梁贝在那里嘴跟个小炮仗一样一点不停地说着话。
但是陈秀春现在也学会了注意力转移。
现在她的注意力全在电视上面。
谁管梁贝现在在说什么。
说实在的，她这个年纪能够记得梁贝叫什么名字就不错了。
哪还能听着梁贝说的那些话啊。
直到后来梁贝准备好了那些机器，才终于停住了她的嘴。
“好了，陈阿婆，我们先检查一下。”
陈秀春有些不耐烦听到梁贝说的那个陈阿婆。
她年纪哪有那么大？
但是看了看梁贝，她还是慢慢将手伸了过去。
梁贝检查了许久，确定陈秀春的身体数据没有什么变化才放心地点点头。
边收拾着手里的东西，边嘱咐道：“平时多出门运动，出去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挺好的。”
说到这，她转头看了看电视屏幕：“哟，这次在播金枝欲孽啊。”
“我小时候看过。”
“那时候特别喜欢看这个。”
说到电视，陈秀春才点点头施舍似的看了梁贝一眼：“我女儿小时候也喜欢看。”
听到陈秀春的话，梁贝脸色变了变，接下了陈秀春的档案之后，她自然知道陈秀春的情况。
连忙转移话题：“现在这是第几集了？”
“还在放第十八集。”陈秀春说。
梁贝又问了几个电视的问题，等到手上的东西收拾好之后。
她就告了别。
她手上工作特别多，她负责的并不止陈秀春一个老年人，所以也不能在这待久了。
确保陈秀春这里一如往常就行了。
哦，对了。
也不一样。
关上房门，梁贝又撇了一眼门旁的两个食盆。
她多养了一只宠物。
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改变。
梁贝点点头，脸上浮现出几丝满意的笑容。
躲在阁楼的猫在发现楼下的人离开之后，扭着猫步走到了陈秀春脚边。
扭着腰蹭了蹭她的腿，讨好似地“喵”了一声。
陈秀春的目光才终于从电视上移到脚下。
她脚动了动，轻轻踢开那只猫，厉声道：“离我远点。”
她看了看猫来的方向，眼里也闪过一丝厉色：“这小兔崽子，又跑阁楼了。”
说完这个，她不解气地又轻轻踹了猫一脚：“别在这待着了，这可不欢迎你。”
说完这个，她就干脆站起身，抱着猫丢出了门外。
将门关上，嘴里还嘟囔着：“给你弄了吃的还得寸进尺了，非要跑进来。”
也不知道这猫是不是真的得寸进尺。
但是这猫好像真的特别喜爱阁楼。
就连陈秀春都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先她想的是可能她将那些腊味挂在阁楼，那猫闻着味道就跑去了。
但是后面，她就将那些腊味全都收回了冰箱里面冻着，没再放出来。
那猫依然还是喜欢往阁楼里面钻。
像是里面有什么好东西一样。
但是其实那阁楼里面也只是一些现在用不上的东西堆积在里面而已。
就连陈秀春自己都很少涉足，里面积满了厚厚的灰，连灯都没有。
那猫每次从阁楼里面出来之后，身上也被带着沾上了厚厚的灰，让陈秀春看着就心烦。
但是现在的陈秀春还不知道。
过段时间，那猫还会有更让她心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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