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以来，大璟各家乐楼鲜少有能坐得住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一般在六月末，宫里便会宣布遴选的相关事宜，告知各大乐楼举办之地，并且组织它们进行报名。
然而，今年已经快到八月，关于一次遴选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这是往年未曾有过的情况。
几日功夫，各种流言蜚语如瘟疫般蔓延开来，其中比较有说服力的说法有两种。
一种说法是，或许是前段时间南方水患，百姓伤亡太多，今年不宜举办大规模的舞乐活动，就暂时不举办一次遴选了。
还有一种说法大家只敢背地里小声议论，没有人敢拿上台面说。有人猜测，皇宫里可能出了什么事，皇上和诸位大臣已经无暇顾及第一次遴选。
一时之间，各乐楼不知如何是好，这一次遴选准备也不是，不准备也不是。
有些坐不住的乐楼，经常去打听别的乐楼，看看人家是否还在准备着一次遴选。
廷北楼算是其中比较沉得住气的。
顾北尘虽然也比较忧虑此事，但他性子向来比较淡，再加上有景颢也一直帮他打听着消息，倒也没有表现得太过着急。最初顾北尘还担心邱小黎会不会有些急，但是现在看来他是多虑了。
因为邱小黎表现得比他还要沉稳。
毕竟邱小黎这一个月来是想清楚了，眼下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任务失败，然后她彻底变成一个“古代人”，一辈子在廷北楼操持女子乐团，直到生命走向尽头。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有时候她觉得生活在大璟比生活在现代更加快乐一些。
在这儿，有每日变着法子给大家做美食的王婶，有整日围着自己说八卦的念儿，还有许多廷北楼的姑娘们，她们让自己在这儿有了一份归属感。
其实，她在现代时原本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如果不是因为后来那场意外，她应当也能和其他人一样，快乐地长大……
罢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想这些事情了。邱小黎将思绪收回，觉得脸上一片冰凉。她伸手摸了摸，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流下了两行泪。
她起身下楼，想看看大家训练得如何。这一个月以来，她倒是没有和一些乐楼一样，觉得一次遴选举办无望而索性不花精力准备了。她和各位姑娘们精心编排乐曲和舞蹈，选拔出参与一次遴选的队伍，甚至还亲自动手设计表演时穿的服装。
各位姑娘们见邱小黎作为掌事都如此尽心尽责，更不敢有一丝懈怠，训练时都拿出了十二分劲。
等邱小黎看完姑娘们的训练出来时，楼里的人告诉她：“邱掌事，景大人刚刚来了，还说给你带了些东西。”
打听到景颢现在在顾北尘书房，邱小黎赶忙前往。来到门口时，却见景颢神情严肃地和顾北尘说些什么。
秉持着非礼勿听的原则，邱小黎准备先离开，等二人说完再来寻他们。
只是她刚转身，屋内的顾北尘却眼尖地发现了她：“小黎，站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坐吧。”
景颢见邱小黎来了，拿出一个古檀木盒子：“小黎姑娘，这个给你。”
邱小黎疑惑，接过盒子打开，一股香味瞬间扑鼻而来，发出香味的是一个精致小球。
小球呈金属镂空状，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上方穿着一条古铜色链子，邱小黎猜测应当是可以别在腰间的。
她觉得小球的香味闻起来神清气爽，不自觉地又将它放到鼻尖嗅了嗅。
景颢介绍到：“这玩意叫芳香球，半个月前我出使西洋时带回来的。不过我可不抢某人的功劳，这东西虽然是我带回来的，可却是某人……”
“咳咳！”顾北尘打断了景颢的话，面露尴尬之色。
尽管如此，邱小黎也不傻，她明白景颢的意思，这芳香球是顾北尘买的。
只是他为何突然送自己东西呢，难道是想暗示自己，收了他的礼物就要为廷北楼尽心竭力？
邱小黎心里苦笑，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下收了顾北尘的礼物，一次遴选得拿出十五分劲准备了。
压力山大，压力山大啊！
既然收了礼物，不用岂不是可惜，所以后面几日邱小黎走到哪都把芳香球带着。
她原本不太喜欢香水、香料这些东西，如今倒也觉得有意思。
只是这一天她刚醒来，念儿进来准备服侍她洗漱的时候，却一个没忍住捂着嘴尖叫起来。
“啊！小黎姐姐，你怎么了？”
邱小黎原本还有些没睡醒，念儿这一声尖叫直接让她精神了。她疑惑地摸了摸头，问道：“啊？我怎么了？”
念儿脸上的惊恐之色没有减去半分，她指了指桌上的铜镜：“小黎姐姐，你照照镜子看看。”
邱小黎更加疑惑，拿起铜镜照了照。这一照，差点没把她吓得晕过去。
她的整张脸都肿了起来，上面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
念儿也缓过神，连忙跑去找大夫。
没一会儿功夫，大夫就来了，后面还跟着神色慌张的顾北尘。
“楼主，不如您先别进去了，小黎姐姐一定不想让更多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原本邱小黎是想让先不要进来。可是没想到念儿却同她心有灵犀一般，率先一步帮她喊住了顾北尘，她瞬间觉得心里有一点暖暖的。
大夫替邱小黎仔细瞧了瞧，然后说：“姑娘，只是过敏罢了，无需担心。”
过敏？邱小黎想了想这几日吃过的东西，与往常也没有什么两样，究竟是什么东西导致她过敏了？
这时，大夫突然闭上眼，用力嗅了嗅，然后眉头一皱：“姑娘，你这房里的香气是从何处传来的？”
邱小黎明白大夫说的是那枚芳香球，她从床头解开，然后递给大夫。
大夫拿起端详了片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就是这东西，姑娘之后切不可再用，你对这东西过敏呐。”
邱小黎的心情更低落了几分，这芳香球她爱不释手，如今却只能束之高阁。
大夫给邱小黎开了些药膏，叮嘱她每日要涂上三次，七日之后便会痊愈。
大夫走了后，邱小黎从柜子里拿出一块月白色绸缎，手巧地剪了块面纱出来。等戴上以后，她对门外二人说：“你们可以进来了。”
顾北尘人未到而声先到：“小黎，你怎会突然过敏？”
邱小黎想了想，那芳香球也算是顾北尘的一番好意，若是告诉他自己是因此而过敏，顾北尘心里定不会好受。所以，她干脆扯了个谎：“这两日吃东西有些杂了，许是吃到了什么不该吃的，大夫说七日便能痊愈，没有什么大碍的。”
听到这话，念儿和顾北尘才稍微放下心来。
“小黎，你有什么忌口都同我说，我叮嘱后厨日后不要做这些菜了。”
邱小黎想了想，报了几个自己不爱吃的菜。
“楼里有几盒凝脂膏，是宫里赏赐的东西，效果应当不错，我等下就去找来给你。”
皇上赏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邱小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还有……”顾北尘又说了许多，倒不像往日他惜字如金的模样。
邱小黎心中默默想，顾北尘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急。
不过，就在邱小黎内心自言自语时，系统小璟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叮咚~小璟给宿主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根据检测结果显示，众国盛宴举办概率提升至95，宿主可以尽快准备一次遴选的事情啦~】
正如系统小璟所说的那样，翌日，宫里就下令，第一次遴选将于九月十五开展，地点不在京城，而是在京城旁边的洛城。
顾北尘将消息带回来时，大家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而正当众人议论着一次遴选的事情时，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就有一群官府的人闯了进来。
“让你们这儿的姑娘都出来！”官府的人大声命令道。
顾北尘皱眉，脸色有些不悦：“大人，这是出了何事？”
官府的人似是很着急，口气中也带着不耐烦：“奉命找人，麻烦顾公子将你们廷北楼所有姑娘都喊出来，我们一一来对。”
既是官府奉命办事，那也不好违抗，顾北尘只得将楼里所有的姑娘都喊了出来。
官府的人拿着一张画像一个接一个对过去，并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人。刚准备走时，领头的却看见站在顾北尘旁边戴着面纱的邱小黎。
“这位姑娘，麻烦你将面纱揭开。”
“大人，她脸上起了疹子，怕是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揭开面纱。”顾北尘抢先一步说。
“顾公子，我们也是按照命令办事，这里的姑娘我们都要查一遍。”那人丝毫不让步。
“罢了。”邱小黎将面纱一摘，她的脸虽然已经涂了一天药膏，但还是没有消肿，红疹子也几乎没有消掉多少。
官府的人看见邱小黎的样子，顿时就认定邱小黎不是要找的那个人。
为首的人朝顾北尘稍稍鞠躬：“打扰了，我们走。”
待他们扬长而去，刚刚被吓得不敢吱声的姑娘们也一边议论一边走开了。
邱小黎重新戴上面纱，也准备离开。
“小黎。”顾北尘突然又叫住了她。
“怎么了？”邱小黎回头。
“再过半个月就是中秋了，我们大璟每年都有中秋灯会，到时候我带你去逛逛，可好？”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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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次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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