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朱亦非急忙打断,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任何一句都会让她感到恶心。
“不管沈天佑拿什么条件与学校交换,又最终达成什么协议,均与我无关,但我与他的纠葛我会自行解决,就不劳烦您挂心!”
朱亦非果断离开,不顾蒋丽的再三挽留。
沈天佑,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朱亦非在心底将他千刀万剐个尽,就差见到本人,将他的头拧下来。
正在这时,微信的视频通知声响起,朱亦非拿起手机,是父亲朱正打来的。她没有犹豫一秒快速接通。
“非非,在忙呢?”朱正每回接通电话的开场句便是这句,似乎在他的眼里,女儿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瞧见她背后莫名熟悉的树影,又问:“去你妈妈那里了?怎么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傍晚7点,光线不明朗,往日比较粗枝大叶的男人却能察觉到女儿微妙的情绪变化,而一向自认为爱女如命的母亲能利用女儿为她的新欢铺平事业道路。
朱亦非记得当年两人离婚时,朱正是愿意争取她的抚养权,但是为了女儿的前程,他最终选择了放弃。为了不让她误会,他专门找了一个机会语重心长的告诉她:“非非,爸爸有养活你的能力,为了养活你,吃糠咽菜都可以,但是爸爸是个粗人,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也没有像你妈妈那样可以依附的丰厚家底,你跟着爸爸只会吃苦头,而你的妈妈,书香世家,你外公是大学校长,你妈妈是画家,无论是他们的才识还是远见,都能为你的前程添砖加瓦。”
朱亦非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她好像哭得很凶,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哽咽回答:“好,爸爸,我答应你。”
就这样,她跟随蒋丽来到独居多年的康宏义家中。康宏义离婚多年,前妻带着儿子移居国外。
那两年,蒋丽对她的关怀并不少,但是她总觉得缺点什么,再也不像小时候,她漂亮的眼睛里满眼都是她的孩子,仿佛是她全部的依靠。
对于康宏义,朱亦非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永远亲近不起来。两年后,也就是她十八岁,高考一结束,她便买了房子搬了出来。
她答应过朱正要好好听蒋丽的话,她不算违背诺言。十八岁是成年人,可以自己做决定。
在蒋丽那儿收到的满腹委屈,被朱正这么一问,朱亦非立刻有种想哭的冲动,又不想朱正担忧,便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眨了眨眼,强扯出一个笑脸,“对呀,刚从妈妈家里出来,她做了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她强调的是“妈妈家里”,而不是“家里”。
朱正黝黑的皮肤漾起慈爱的笑意,“嗯,非非小时候吃糖醋排骨,总能糊得满脸是油。”
一回忆起朱亦非小时候,铁汉一腔柔情,父女俩聊个没完。
聊了半个小时,朱亦非心底舒坦不少,感叹父亲像是与她有心灵感应,总能在她郁闷时适时出现,用他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开解她。
“朱老师!”刚挂断电话的朱亦非听见张雯雯的叫唤,扭头望去,张雯雯神色匆匆,眉眼疲惫不堪。
“你去哪里?”
张雯雯的眼神不再像最初朱亦非不知晓她家庭情况时那样逃避,她清澈的眸子望向朱亦非,回道:“爸爸明天做透析,我得去医院照顾他。”
“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张雯雯咬了咬唇,回道:“医生说在找到合适的肾源前,透析是目前最有效的治疗方法,只是……”
只是副作用大,身体能维持现状多久不好说,且费用高昂,长此以往不是长久的办法。
后面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朱亦非误以为仅是费用问题,掏出包里的一张卡塞到张雯雯手中,“这卡里有10万,你先拿着。”
张雯雯大惊失色,将银行卡退给朱亦非,“朱老师,我不是那意思,我……”
朱亦非执意不收,将银行卡又塞回去,紧紧握住她的双手,阻止她退回来,诚恳说道:“我手上没有多余的存款,只有这些,你拿着用,本来我是计划再多凑点给你的,可是目前只能凑出这10万,你先用着,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朱老师,真的不需要。”张雯雯挣脱掉朱亦非热情的手臂,幸好是傍晚,林荫路上没有多少行人,两人的拉扯才不被人看见。
“朱老师,我收到了50万的捐款!”
朱亦非怔住片刻,诧异道:“你申请了众筹?”
据她了解,张雯雯一直没有为其父申请众筹等任何形式的捐款,莫名收到50万的捐款,对于她来说,不止是雪中送炭解了她的燃眉之急,等于救了张父的半条命。
“没有!是有人主动捐款,还是匿名捐的,我不知道他是利用什么途径得知我的个人信息。”张雯雯在收到捐款短信时的诧异不比朱亦非少,当初她还去电查询对方的信息,被告知对方匿名,无从查起。
50万不是小数目,尤其是对于她这样的家庭,她这样的年纪,如天文数字不敢想象,却砸在她的头上。她因此忐忑不安好多天,最近才慢慢接受了事实。或许这世上有如此神通广大又善良的人,恰好得知她的苦难,帮助她,拯救她的家庭。
“所以,我暂时不需要,您把卡先收好,等我需要时再找您借。”
“你后续还需要用钱,你不是还有个弟弟,这个可以拿去给你弟弟上学用!”
张雯雯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谢谢朱老师,学校给我追加了助学金,加上我平日勤工俭学,弟弟上学不成问题。”
她在说这句话时语气坚定,疲惫的双眸终于有了光亮,朱亦非为她小小年纪能有此般坚毅而感动,终于收回资助她的心思。
*
沈家。
“蓝大北湖校区的投资是我三年前谈好的项目,给你是希望你能认真学,好好干,摸索点教育投资的门道,你居然给我整出个撤资!”书房里,沈之安的咆哮响彻三层别墅,大有冲破屋顶直上云霄的气势。
沈之安英朗的面庞因生气泛了红,双目怒视面前的人。
沈天佑低头不语,站得笔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与平日的吊儿郎当大相径庭。只要沈之安在气头上,他就是这副样子,老老实实只听不反驳,等他气消了再开口。
这是从小在暴躁父亲与能干哥哥的压制下摸出来的门道。
“你撤什么不好,撤学校图书馆的建设,还有体育器材的捐赠,你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迟早会遭报应。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你以为是你当年闹着要出国留学,可以任意妄为?不是,任何举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沈之安说了一大通,越说越气,大有今天不将逆子好好改造一番的打算,无奈年纪大了,说完就喘气。门外候了许久的程离云听见声音停止,及时将手里的茶送进去,递到沈之安的手中。
程离云:“慢点,慢点,小心呛着!”
沈之安喝完,将茶杯还给她,不满道:“我教训逆子,你进来做什么?”
“我自然进来是侍奉你,瞧你,多辛苦!”程离云抬手擦掉他额头并没有的汗,说道:“你看你,满头大汗,教训儿子就教训儿子,别把自己身体气坏了。”
沈之安甩开她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门外,你的算盘珠已经蹦到我脸上。”
每回在书房训斥儿子,她就在一旁和稀泥。
程离云讪讪收回手,心虚道:“怎么会呢,我是关心你的身体才候在外面。”
“是吗?”沈之安挑眉反问,嘴角噙着一丝笑,笑中带着一丝宠溺。
那笑容如清风漾过湖面,格外迷人,也漾动了程离云的心湖,两人认识几十年,他依然能在不经意间令她心动。
程离云老脸一红,别开眼,趁机朝沈天佑使了个眼色。
沈天佑习惯了父母常年的打情骂俏,老年夫妻恩恩爱爱,偶乐在儿子面前流露出缠绵无可厚非,他接收到程离云的信号轻轻点头,在程离云挡住沈之安的视线之际,正准备抬脚往门外走,结果被沈之安喝住。
“站住!”
沈天佑转身,尴尬笑了笑,“我就是在门口透个气而已。”
“行,透完气就说说撤资的理由。”沈之安抬手一挥,“这茶不错,再去泡一杯来。”
还真指使起她来了,儿子没走成,给你泡个屁。
“要泡你自己泡。”程离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沈之安笑了笑,转头望向沈天佑,立马换了个脸色,“你来!”
沈天佑不敢不从,乖乖给沈之安泡了一壶茶。看来今天是逃不了。
沈之安喝了口茶,说道:“说说,为什么撤资?”
沈天佑:“没有真的要撤资。”
沈之安双眉一蹙,“什么叫做‘没有真的要撤资’,你当投资是小孩儿过家家?”
“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威逼利诱一个女人!这是能说出来的吗,当然不能,也绝对不能让老沈知道。
沈天佑不答话,沈之安刚平息的怒火又窜了起来,“孽障,明天我就把你手上的股份收回来。”
“收就收!”沈天佑不为所动,第一次在沈之安面前硬气了一回。
好不容易能在朱亦非那里以掰回一局,怎么可以放过大好机会。
不过,他让黎成放风,只要蓝大校方同意朱亦非能做他的私人保镖他就不撤资,都半个月过去了,一点音讯也没有。难不成是朱亦非不同意,校方拿她没办法。
不行,绝对不行。必须想办法再抛出诱饵,朱亦非必须上钩。
沈天佑寻思如何能逼迫朱亦非寻思得出神,殊不知沈之安和程离云盯了他半晌,也叫了他,他像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将周遭一切屏蔽。
沈之安对他心不在焉的状态尤为恼火,直接驱赶,“滚,滚,滚,别在我眼前碍眼。”
得了令的沈天佑脚底抹油般撤出书房,程离云紧跟其后,问道:“天佑,你最近是不是有烦心事?你看你,人瘦了不说,面色发黄,精神不济,刚才你爸问你话你也是不在状态。”
“妈,您别管,我好得很。”
程离云:“你是我儿子,我不管你管谁,你大哥天天不着家,三十岁的人连个对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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