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如墨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庭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秦随云扭了扭酸胀异常的肩颈,看了下手表,已经夜里1点了。她又环视了下四周,此刻她的办公室仿佛一个小型档案库,桌上茶几上堆满了卷宗,仍然堆不下的只好放在边角的地上。
看了一整天的卷宗,但是仍然如盲人摸象。她打算明天再继续看去年郭常恭被判行政拘留的那场庭审记录,政府那头的视频也没那么快拿过来,虽然时间很紧张,但是一口气也吃不成个胖子,想了想,她还是关闭办公室的灯,回家再说。
秦随云一回到家,看到魏覃生正坐在沙发上。
“怎么还没休息?”秦随云有些吃惊。她边说着边挂好包,却不妨魏覃生从后头抱住她。
“我好累,快放开我,我先去洗个澡好不好。”秦随云叹了一口气,温和地说。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魏覃生此刻的语气反倒有些委屈。
秦随云听到这话一愣,她转过头,看着魏覃生:“你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儿,都上新闻了,而且已经刑事介入调查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也对,我真是忙糊涂了。”秦随云笑道,“那如果我和你说的话,你会和我说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作为你的爱人,最亲近的人之一,我想要分担你的压力。”
“好,我不问你,如果这个案件是你办的话,那么你尽快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就是最大的替我分担压力了。我先去洗澡好不好?”两人好像在打哑谜似的。
魏覃生点点头,目送着秦随云进浴室。
等到秦随云洗完澡出来,魏覃生已经睡着了。秦随云来到客厅,她并不想在卧室吹头发打扰到魏覃生的睡眠。
吹完头发,这时秦随云注意到桌上好像放着什么材料。秦随云有些疑惑,凑上前去看,看到卷宗壳上的郭常恭三个字,秦随云面色有些复杂,魏覃生从来不会往家里带任何工作上的东西。
秦随云伸过去手想要打开那份卷宗,但是随即她又收回了手。她定定看着那份卷宗,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最终,秦随云轻轻打开卧室的门,合上。
秦随云躺到魏覃生身侧,她似乎说了一句:“我没有看那份卷宗。”
黑暗中魏覃生闭上的眼睛,睁开了一瞬,随即又闭上了。
第二天。
秦随云一早吃完早饭就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她用鼠标轻轻拖动庭审视频。这个庭审视频即郭常恭去年因为扰乱社会治安被行政拘留12天后,向法院提起的行政诉讼的那一场。这场是秦随云从三门县基层人民法院调取的视频,二审如墨市中级人民法院并没有采取开庭审理。
视频里郭常恭是个续了长须的光头胖子,他的身材颇为高大。这次庭郭常恭并没有聘请律师,是由郭常恭本人进行答辩的。法官问他问题的时候,郭常恭言语逻辑混乱,而且眼神总是往旁听席看。秦随云注意到郭常恭本人文化水平似乎不高,连读起诉状都困难。她翻了翻郭常恭的学历水平,小学程度。
秦随云又换了一个庭审视频角度,这次监控对着的是旁听席,旁听席第一排坐着的就是郭常友。不同于郭常恭,郭常友看起来是个身形偏瘦的中年人,带着个眼镜,长相挺斯文的,他看起来比郭常恭要年轻很多。如果不说,实在看不出来他和长相颇为粗犷的郭常恭是亲生兄弟,且他是兄长。结合刚刚的视频监控,郭常恭看着的人应该是郭常友。秦随云继续往下看。
这两个礼拜,秦随云交代陈凡将她所有的案件,可以延期的都尽量往后延,她几乎将所有的经历都扑在了贤合村的案件调查上。法院的卷宗看不出来什么,基本上只是再一次确定贤合村一帮人滥诉的行为。
反倒是政府提供的那些视频,尤其是17年政府提倡现代化办公以来,不同于早年政府只有纸质的记录,很多对贤合村这帮人的笔录记录都有视频保存下来。
秦随云看得越多,她越是心生疑惑,从这些零零碎碎的视频反应出来,郭常恭性情简单、冲动,但是他很听郭常友的话,视频里只要是郭常友开口,或者制止郭常恭说话,郭常恭立刻就会闭嘴,郭常恭表现的就像郭常友的提线木偶一般。
而且郭常友面对政府工作人员的时候通常表面上比较礼貌,他很会抓政府工作人员的言语漏洞。但是他对待郭常恭的态度很随意,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好。但是郭常恭对待郭常友态度却非常讨好,甚至有些谄媚。这两人根本不像亲兄弟关系,反倒像是上下属。
这么多视频看起来,秦随云觉得郭常恭心情都表现在脸上,虽然也有某种面对工作人员的狡猾反应,但是基本上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看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会喝农药自杀的性格。反倒是郭常友,他虽然也是会对着工作人员微笑,但是常常大多数情况下显得很阴沉。
秦随云将这些情况都记录下来,标记好视频名称和时间点。随即她打了个电话给魏覃生,将她发现的情况告诉魏覃生。
“你反应的情况很重要,你不用过来,我开车过来拿好了。嗯,视频的取证我会再案公安的流程走一遍的。”挂断电话,魏覃生急忙往如墨市中级人民法院赶。之前公安的调查方向一直还是自然死亡,也没往这个方向去想,毕竟他们是亲兄弟。
等到魏覃生来到秦随云办公室,他看着各种文件卷宗堆满山的办公室,惊叹道:“我真怀疑,以前看到你一尘不染的办公室,是不是在梦里看到的。”
文件堆中间的秦随云苦笑道:“你就别笑话我了,快进来吧。”
魏覃生几乎无从下脚,他小心地避开各种卷宗文件,才来到秦随云身边。
秦随云将一个u盘递给他,说道:“这是我这两个礼拜,所有的发现的疑点,以及我觉得有问题的视频。这些视频我都是通过一些关系拿到的,虽然都走了正常程序,但是我估计是不能直接作为证据给你们公安用的,我都标明了视频文件的出处,到时候你们看完觉得可用的,再另行调取吧。”
魏覃生点点头,他看着挂着两个大黑眼圈,看着极为疲惫的秦随云,有些心疼道:“辛苦你了!”
“好了,别婆婆妈妈的。这次真的时间就是生命了。早一天破案,我就早一天脱离被动的处境。”秦随云看着他说道。
魏覃生点点头,拿了u盘转身赶回如墨市公安局。
魏覃生一回到自己办公室就打开电脑,查看起秦随云发给他的视频和总结资料。他刚看完,属下就进来汇报对郭常友、郭常恭两兄弟的社会调查结果。正如秦随云所猜测的那样,郭常友和郭常恭虽然是兄弟,但是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郭常友的亲生母亲早亡,郭常友的父亲后来又娶了郭常友的继母,听村里的老人说,郭常友的继母早年对郭常友非常不好,后来生了郭常恭以后,连郭常友的父亲也开始对郭常友非打即骂。但是他们对郭常友的金钱方面并不克扣,供养郭常友读到了大学,是村里少见的大学生了。可惜郭常恭就读不起来书,小学毕业就辍学了,一直在村里混日子,不过这对他们那个年代一般的农村青年来说并不稀奇,反而是郭常友这样读到大学的比较少见。
郭常友为人比较隐忍,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对亲生父亲和继母的不满,对郭常恭这个弟弟也颇为不错。后来他的亲生父亲和继母相继去世,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郭常恭,他也没说什么,当时因此村里都对郭父继母一家子颇有微词,然而对郭常友的风评都很好。
郭常友后来又在外面赚了点钱,算是衣锦还乡,加上他早年在村里的好评价,回村还担任了村干部。而郭常恭早早就将父母留给他一点点家业败光了,父亲给他留下的那几亩地都荒了,他整天地在村里喝酒、赌博,除了正经事什么都干,人嫌狗憎的。
但是奇怪的是,风评不错的郭常友反而和风评糟滥的郭常恭混在一起,郭常友时长会借点钱给郭常恭,但是这个时候得郭常友就不是以前他亲生父亲还健在的时候对郭常恭那样的态度了,他对郭常恭态度极为不屑,当众不顾及兄弟脸面多次辱骂过郭常恭。但是郭常恭也是没脸没皮,对他这个便宜哥哥极为讨好,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村里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通过对郭常友和郭常恭兄弟俩周边邻居的调查询问。有村民称郭常恭自杀当晚,有看到过郭常恭到郭常友家中去过。
结合秦随云的材料,魏覃生觉得郭常友的犯罪概率大增,但是没有关键性证据,他开了一个文档,将自己的分析结合秦随云u盘里给的材料和属下汇报上来的材料,写成了一份简单的案件报告。魏覃生将报告打出来随即敲开了局领导办公室的门。
“你有多少把握?”看完材料局领导有些严肃地看着魏覃生,“这个案件别说是全市,现在就是全国都很关注。郭常友家的搜查令我可以批给你,但是如果你搜查了郭常友的家,什么东西都没找到的话,被动的可就是我们公安局了。”
“可不要因为你的女朋友而乱了分寸。”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魏覃生,显然,局领导不是对这个案件背后的故事一无所知的人。
魏覃生看着局领导,说道:“领导,我保证,我绝不是因为私人感情才做出这种决定的,我大学主修的是犯罪心理学,结合整个案件分析,我有九成的把握郭常恭的死绝不是自杀,而其同父异母的哥哥郭常友有很大的杀人嫌疑。我愿意立夏军令状,如果真的不是郭常友做的,我愿意辞去这个刑侦大队大队长的职务。”
局领导手里拿着那份报告,过了好一会儿,说道:“好,你马上去写个保证书,放到我这里,我给你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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