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外面的天还没亮起，宴清辞却已经清醒了。
按道理来讲，因为今天说了要回那个家，昨晚有些失眠的宴清辞不应该醒这么早的，现在就醒过来，还得归功于那完全没有体谅意味，从凌晨五点就开始响个不停的消息提醒。
烦闷地打开手机，宴清辞看着上面躺着的几条未读短信。
发件人的备注很简单，只明晃晃地写着“母亲”二字。
“傅家那个你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我也不想逼你。”
“正好林家的小儿子昨天刚从国外回来，既然有空回家，我帮你约好了今天下午六点见面，你也不用来见我了，时间到了就直接去这个地方。”
接二连三的消息完毕，后面跟着的是一个空中餐厅的地址。
总是这样，像是世上所有人都是手里玩具一样的随心所欲，她操纵摆弄着一切，从来不会考虑别人心情，宴清辞看着这几条消息，心里烦闷之意更盛。
当一个人生气到极致会生出什么感觉呢？哪怕经历了数次类似的场景，宴清辞依旧没有办法将这情况视之平常，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胃囊，她按住胃部，隐隐作呕。
指尖陷入肉里，宴清辞借着疼痛来缓解这遭透的心情，直到把苍白的唇都快咬出血意，看了一眼依旧熟睡着的顾安浔，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坐在客厅沙发上，对着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我不是说过，我今天会回家找你解释吗？你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电话刚接通，宴清辞就直接冷声问道。
电话那端的人却像是感觉不到她语气中的不悦，轻描淡写：“解释？不需要浪费时间，你只需要做好该做的事就行了。”
“我是为你好，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不明白，我这个当妈的怎么会害你？”
又是这句话，每次的争吵，沐雨都要这么说一句，昨天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像是只要打出“为你好”三个字，她就能够完全占领道德的高地。
宴清辞捏紧手机，声音冷凝：“我说过多少遍了，五年前我不喜欢男人，五年后我更会不喜欢。哪怕退一万步，我不喜欢女人了，你又凭什么给我安排这些？”
宴清辞的愤怒已经足够明显，沐雨却是声音淡淡，云淡风轻：“就凭我是你妈。”
“林家和我们家是世交，他们家的小儿子我见过，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明天你和他见一面，合适的话，傅家的婚，我就做主给你退了，然后和林家商量商量订婚事宜。”
退婚订婚这样的大事从沐雨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菜市赶集一样轻易，她讲得十分理直气壮，还没等宴清辞驳斥回去，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要不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宴清辞，顾安浔还在房间里休息，不能发出太大响声把她吵醒，宴清辞真的很想直接砸了手里的手机。
又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不能有多余的想法，不能有不符合身份的爱好，连朋友都得是筛选过后才能靠近。过去二十年宴清辞都遵循着沐雨的规则过活，可不知何时起，她开始对沐雨这旺盛的控制欲，感到恶心。
再也控制不住，宴清辞冲进卫生间，对着洗漱台干呕起来。
卧室里，顾安浔的眼睛还闭着，迷迷糊糊的，她用手摸了摸另一边，却没有碰到往常的温暖，只摸到一手凉意。
那凉意像是一阵寒冷的风，顺着掀开的被褥钻进了本来温暖的被窝，彰显着存在，顾安浔半睁了睡得稀松的眼睛，视线扫视一眼四周，都没见到宴清辞人影，困意被沁人的凉意驱赶，她瞬间清醒。
把盖在身上的薄毯掀开，随意套了件半长衬衫，顾安浔走到客厅，一眼就看到了环膝坐沙发上的宴清辞，她没有开灯，一个人在那独坐，不知道是外面暗色将一切晕染，还是屋内本就黑暗，一股荒凉之感扑面而来。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宴清辞从失神中回转，她缓缓抬头，外面微弱的亮光就这样照出了她的模样。
纤长的睫毛带着润色，黑色的瞳孔深邃，顾安浔沉默地看着她，明明对方没有开口说出半句示弱的话语，但那自然而然流露的脆弱模样，已经足够击中心脏。
平时的宴清辞是个什么形象呢？
如月光一样静谧，对待陌生人，她清冷又疏离，但对待熟悉的人，她把温柔坚韧作为基底。
顾安浔享受着宴清辞对自己的温柔宠溺，也习惯了对方不管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模样，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那么温柔强大的宴清辞，也会露出这样的脆弱表情，如同新生的鹿般彷徨找不到方向，像是随时都能够被黑暗轻易吞没。
心里兴奋得发抖，但顾安浔眼里流露的却是类似心疼的情绪，将手搭在对方肩上，像是怕惊扰到宴清辞，她声音压得很低：“发生了什么？”
将搭在肩上的手覆盖，暖意从顾安浔的手传递过来，心情渐渐好转，宴清辞很快恢复了过来：“没什么。”
见顾安浔一副明显不相信的模样，宴清辞把她揽在怀里，鼻间传来熟悉的发香，她轻声开口：“放心，只是小事。”
难过的次数太多，她已经习惯了自我调节，比起和顾安浔聊她那**的母亲，现在其实还有别的事情更加值得在意。
上下打量了一眼顾安浔，宴清辞微微一怔：“安浔。”
六月的海市当然是暖和的，温暖到哪怕现在太阳都还没升起，屋里也是带着一抹热，可顾安浔现在的穿着还是有些过份了。
白色的衬衫薄若蝉翼，不仅把她的胳膊露在外面，哪怕是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也在贴身间有白皙肌肤似有似无的显露。
衣服都已经糟糕成这样，她居然都不把扣子给好好扣上，上面的纽扣只浅浅扣好了几颗，而纤细的腰身向下，顾安浔什么都没有穿，就这样自然的站在那。
“怎么了，姐姐觉得我有哪里不对吗？”听到宴清辞叫自己，顾安浔狡黠一笑，在原地转着圈，她就这样看着宴清辞，明亮的眼睛里，是摄人的勾连。
呼吸不该这样急促，但顾安浔总是能够把她轻易诱惑，沐雨带来的压抑，在这样的撩拨下，薄弱得不值一提。
肌肤无缝贴近，呼吸交缠迷离，在这热烈狂野的氛围里，仿佛一切都能够被完美宣泄。
当气氛终于升温到顶点，宴清辞快要真正沉迷进去的时候，被轻咬着的耳朵蓦然传来声音：“宴姐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正欲深入的手被对方用腿按压，宴清辞抬头看向对方。
外面的天色适时亮起，晨光微熹，浅淡的金光照进屋里。
嘴角浅浅勾勒笑意，在宴清辞的注视下，顾安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想你清楚，我不喜欢你有事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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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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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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