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从省府,至乡绅,人人都在搜罗世间至绝美人以求送进宫去,得开国皇帝一青眼,便可享勋爵万万代。
宫里的太监亲卫从南到北,网选各地美人,他们的眼光毒辣无比,几千个美人中才有一个能入选,可就这样的绝色美人皇帝也看不上眼,直到太监走进了景颜所在的村庄。
景颜深知美貌于他而言只是一场灾难,所以终日涂着碳粉,瞒那些乡野之人很容易,瞒那些眼睛毒辣的太监却如小孩把戏。
洗净铅尘,竟是一副谪仙般的容貌。
景颜被锁链锁着压进皇宫的,他看到陛下高坐于金殿之上,阴郁的眼神却在看到他之后慢慢变化。
“外面的生活有趣吗?连儿子都差点被人卖掉,诶对了,朕的儿子呢?”
太监们吓的跪在地上不敢言,原来那些太监见绝色美人已是个生过孩子的鱼目珠,未来的皇后怎能有个拖油瓶子,便将孩子过继给别人家。
未来大周尊贵的太子,曾竟被当成个拖油瓶子弃于乡野。
景颜被册立为皇后,他的儿子被立为太子。封后大典的洞房花烛夜,景颜还是被锁链锁在床上的。
景颜从没有问过,自己在陛下眼中算不算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玩意儿。他只知道,他忤逆不了陛下。
之后他怀了一对龙凤胎,四公主和五皇子的降世打破了帝后之间的冰层,景颜的脸上才终于有了笑容。
他与陛下都极尽的宠爱这唯一的女儿,太子也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妹妹。有时候不免冷落了小儿子,景颜也会加倍的补偿。可就是这样,小儿子最终却.....
真宙道:“其实母亲大可不必这份慈母做派,你生那么多的孩子,也就是为了自己高兴,或许你以为,孩子多了,这个家就会像一个家……”
真宙叹了口气:“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龙族。”
真宙走向前去,似乎是要去摔了那颗蛋,景颜忙拦住她,将女儿搂在怀里。
“宙儿,这是你的弟弟,你容不下也得容下。”景颜抓住她的手,只希望她可以冷静下来。他的声音温柔而有磁性,既像父亲又像母亲。“宝宝,你已经是实打实的太女,手握重权,这个孩子不会和你争,也不可能争过你。”
真宙在母亲的怀里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说:“母亲,你以为孤真要做什么,你拦得住孤吗?”
景颜不语,只是紧紧地抱住她,轻轻流泪。
景颜在人间时,他们最宠爱的小女儿,就是因为涉嫌谋反,在他们羽化登仙后的第三年,被五皇子所杀,万剑穿身,坠落悬崖。
他最温良懂事的太子,也被那逆子囚禁于水牢,最后屈辱自尽。
那时他不知肚子里已有了真宙,得知消息时生生吐了口血。他回到人间,却寻不到女儿的尸骨。
去往冥界,冥界说公主魂飞魄散,已无来生。他不信,如疯了般在黄泉路和阴司域间找了百日,只为了找到女儿的一丝残魄。
而冥界也险些罢了工,因为天后闯黄泉从上至下挨了挂落。
直到天帝见他没有放弃的意思,好像要在冥界再寻个千百年,便直接下令将他抓了回来。
而天帝也正因此事暴怒,要降下天罚,赐死天子。景颜苦苦求情保全儿子,堂堂天后,如疯子一般毫无尊严地跪在他脚下,拼命地向他磕头,以至于满脸是血。
最终帝君看在他快要临盆,不能再受刺激的份上,才收回成命。
之后,他难产生下了真宙。也许是太过伤心,伤了孩子,真宙破壳时气息微弱,掉出来时盘成一坨龙饼,奄奄一息,小脑袋如没有骨头一样无力地歪着,他心都碎了。
他的身子在生真宙时就坏了,医仙说以后很难有孕了。
景颜那时备受打击,以至于失去生育能力这件事也不是不能接受了。他只有有一点担心陛下会再立新后,扩充后宫。
景颜撑起身子,还想着要替公主求一个恩典,庇护她安稳。
陛下却出口成诏:“龙女降世,天下大吉,赐封号金乌,立皇太女,承嗣大统。”
莫说人间男尊女卑,即使是天庭也极少有公主被封为太女的例子,更何况是出生就封,简直是……对这个孩子看重得过头了。
金乌乃是神鸟,太阳的化身,而这个封号不必说包含了多少期望。
后来不管医仙试过了多少方子,景颜确实没有再怀过孕,朝堂上又有了废后新立的倡议,只是随着皇太女渐渐长成,在朝堂上逐渐掌权,陛下又从未松口过,此事便慢慢消散了。
就这样过去了千年,直到景颜发现有了身子,已有三个月。
有了孩子后,他并不觉得欣喜,这还是第一次。
尤其在医仙宣布这是一个龙子之时,景颜感到噩梦重现般的痛苦。
他知道龙族的诅咒,这个世代承袭帝位的种族,绝没有多子多福的说法,龙族从出生便有唯我独尊的意识,自私,冷血是他们的本性,在这一点上几乎没有个体的差异性。
景颜不知该怎么办,孕期思虑又重,时常哭泣。
为了女儿,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他意志软弱,尤其是孩子在腹中逐渐长大,有了心跳和胎动,他更是不忍。他委婉地向陛下提及了自己的忧虑,陛下一眼看出了他的所想,冷冷地敲打了他一番,若这个孩子没了,以后他就什么也不用做了,只管躺在床上生孩子便是了。
景颜心里还是期盼着有一天能走出这座宫殿,他顺势乞求陛下,生下孩子后放他出宫,哪怕一个月只出去一次也是好的。陛下没有答应他,却也没有反对,那就是还有斡旋的希望。
真宙看着他淌着泪,只觉得虚伪,冷漠地推开了他:“母亲,您分明知道,王座之争岂分先后,人间的昆阳公主就是最好的例子。况且,真龙一族从不肯臣服他人,哪怕是自己的兄弟姐妹,我们龙族手足相残的例子还少吗?孤也是不得已。”
真宙冰冷的话语使他遍体生寒,甚至不自觉地颤抖。
“宙儿,宝宝,你不要……至少不要自己动手……”景颜摇了摇头。
真宙蹲下身来,那双矜傲的凤眸冷冽地盯着母亲的脸,她头上的珠冠微微摇动发出玉石叮当的声音,冷冷道。“母亲,都怪你太贱了,否则又何必要我出手?孤也不想残害同胞,可孤不会任由他动摇孤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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