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哪座城市都有些乱七八糟的残留问题。
可能是城中村本身的建筑隐患、可能是快速发展而配套软硬件没跟上的后遗症、可能是大量接收外来甚至外国人口造成的治安问题。
但是不管怎么说——
——都不应该是都市传说成真吧！
林明叶在心里惨叫，脚下倒是先退了两步。接下来他的动作就是拽住肩上的背带，试着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把装满试卷和练习册的双肩包从背上卸下来。
在不引起对面那些一看就不是人的东西的注意的前提下，把自己身上唯一能做武器的东西从背上转移到手里。
虽然不知道背包在有十公斤内容物的时候战斗力如何，但面对眼前这些看起来没个人形，走到哪儿腐蚀到哪儿，把这条小路折腾得像是末世废土的东西……林明叶还真不敢赌自己转身往回跑能甩脱。
他甚至不知道，这些东西现在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
眼前的怪物，比起都市传说中的影子获得了人型，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些什么电子游戏中的元素怪，或者其他什么混合装。
当然，也可以说，这像是什么柯南中的小黑突然被泼了红色荧光染料，之后又加了一层对物质有腐蚀性的烟雾特效。然后它们就带着给高中生留下的多年心理阴影，摇摇晃晃跟丧尸一样冲着他移动过来。
——我这是招了什么鬼！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这东西动作很慢我还来得及反应这个时候不能转身逃跑不然鬼知道你能不能比它们跑得快！
在这些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目标，只能看见行动的时候在腐蚀周围环境的东西移动到距离自己五米范围内之前，
林明叶缓慢地侧过身体，像是在电视上看过的那样压低上身，把书包卸下来再用包带控制住甩动方向——
“嗤。”
在不确定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很轻的气声。
像是有人在笑。
——我的妈妈祖祖先先辈领袖主席随便是谁一定保佑我一下！
——还有保佑下笑出声的那个人！
在林明叶一边满天求助一边把自己的书包甩出去的同时，堆在这条小路上的怪物们纷纷被道路另一边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在下一刻——
书包砸上围墙的声音和一道锐利的白光重叠出现。
白光只亮了片刻。接下来，在这条路面腐蚀得不行的小道上，就只剩下他甩出去试图帮发声者吸引注意力的书包。
和一个懒洋洋靠在墙上，正看着他的青年人。
那个人一边挑着眉毛看向林明叶，一边像抛打火机一样抛接一柄银白色的短刀。
而那些像是被泼了荧光染料的小黑集群，现在大概就只剩下了落在这段已经没有沥青路面的沙土路上的一层灰。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年轻人才开口说话。或者说直接开始了自己对林明叶身份的判断。
“这么晚走这条路……学生？”
“嗯，这个时间嘛——高二？”
“呃呃呃呃是！多谢你救了我！请问刚才这是……”
“好麻烦。”
“啊？”
说出好麻烦的年轻人看起来倒不是在嫌林明叶麻烦。他皱着眉看了看不远处教师办公室还没有完全熄灯的六中建筑，然后当着林明叶的面叹了口气。
在高中生茫然的视线里，他终于直视了林明叶。
然后问了个林明叶想不明白前后关联的问题：
“你之后有补习班吗？”
“没有，我回家自己做题——欸？”
在林明叶这个回答之后，年轻人用没握着刀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个人的另一只手则在林明叶僵硬的注视下转了转短刀，让远处的灯光通过金属倒映上高中生的虹膜。
然后，他露出了一个简直可以说是天真愉快的笑容。
“没有补习班就跟我走吧？”
冲着刀光，林明叶困难地转动眼珠。
而年轻人像是帮助他认清形势一样，又转了转刀，让高中生能毫无死角地欣赏短刀漂亮的刀刃。
“……好的，当然，我肯定愿意。”
——我敢不愿意吗？？？！！！
——————
“……然后我就在这儿了。”
在炽空市区派出所二楼的一间偏僻办公室里，林明叶抱着自己的书包，对穿着警服的问询者有气无力地做出了最后一句总结。
“关于那些东西怎么没的，我完全不知道。至于有没有人拿了管制刀具，那一定是他。”
高中生抬起一只手，指向这间屋子窗台上坐着的另一个人。
在窗台上坐着，危危险险靠着一扇半开窗户的人在这个动作发生之后转过视线，向坐在一张桌子两边的人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
在他手中转着的短刀的刀光映衬下。
警员在跟着转头看过去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小张啊……”警员含糊地喊了一声，“你收下刀，孩子看了害怕。”
“明明是老宋你看着害怕才对吧——”
窗台上的人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倒是手上真的把刀收回了腰上的皮套。接着这个“小张”跳下了窗台，走到林明叶做笔录的这一边，拉了张椅子骑坐下来。
然后他就以这种趴在椅背上的姿态，向着林明叶伸出了右手。
“张群，弓长张，人群的群。你——”张群扫了眼笔录，声音顺畅地接了下去：“林明叶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抱着自己捡回来书包的高中生迟疑了十几秒钟，这才伸出手，小心地和张群握了握。
在这个仪式结束，张群就自然地顺着刚才的停顿说了下去：“我看你已经录完笔录了，那么后面就是我来简单讲下你之前遇到的是什么，讲完做个检测送你回家。”
“就这样，没什么可怕的，嗯？”
“……”
——不好意思我觉得现在最可怕的可能就是你。
林明叶的眼睛在听到这些话的时间中变成了死鱼眼，但对面的年轻人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这点小事。他用左手支着下巴，脸上仍旧挂着明显是礼仪性的笑容，在警员不赞同的视线中自己往下说。
“嗯——看过特摄吧，差不多就是那样。炽空市内部有点东西不太安全，我们也在努力清理，但人员有限嘛~”
警员咳嗽了两声，但看起来没有反驳的意思。
——大概是真的被局限了，做不到……技术和人力堆不上去？
“……这听起来更可怕啊，天网都抓不到吗。”
“天网已经改造了好几回了，说到底还是材料跟不上。”
张群很小声地念叨了一句，接着又像是没听到林明叶的疑问一样笑着说了下去。
“当然啦，不管怎么地，特警部队一直在保护大家——就是这样，不用怕。”
“然后，为了确定你到底是倒霉撞上的还是之后可能会一直吸引那些东西，送你回家前我会带你做个检查，不抽血不取样就跟做超声或者核磁似的——”
“你就是不想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林明叶看着已经起身，甚至开始往门口走的张群，叹了口气，跟着站了起来。
——也没什么好怕的。
——炽空市是华夏的城市，又不是国外的城市。
——自己现在是站在警察局，也不是诈骗团伙所在地点。
这些事情让高中生心态挺平稳，哪怕觉得是要被“临时工”带去做检查，也没想到有什么需要慌张。倒是记笔录的警官看起来有点迟疑。
而警官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两人离开房间的时候叹了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特别高科技高大上的地方，但也是刷的石灰嘛。
在跟着张群往更高层走的时候，林明叶漫无目的地开始评价警察局的装修。
看起来不是什么特摄片片场，更不是什么好莱坞大片片场。连刷着石灰水的走廊尽头，房间里用来给自己做检查的仪器看起来也没有那些文艺作品中那样的高大上，反而一看就很是耐用耐砸。
是那种一看就是不怕碰撞烟尘甚至地震的坚固耐用，设计感几乎没有，实用感倒是从视觉上看就是拉满。
像是什么从医院放射科搬回来的东西。
——嗯……呃！□□不土，战斗力五。这玩意儿至少一看就是战斗力拉满，视觉上就很是靠谱！嗯，靠谱。
大概猜出高中生感想的张群挑着眉毛扫了他一眼，接着走到一边拉开了机器的电源。
“站到画着脚印的位置就行。”
看起来也就是大一大二生年纪的年轻人在机器逐渐启动的轰鸣声中走到了和机器相连的电脑边上，把显示屏转过来，让站在固定位置的林明叶也能看到他点开的是什么。
打开的是个挺简单的操作系统，界面简洁到只有一长列名词，在机器的运作声中一条一条显示条出现在单词后面。然后林明叶就看着张群本来轻快的笑容（虽然应该是用来安抚自己）随着这些长条的出现越来越浅，在高中生加速的心跳配乐下变成了一个沉重的表情。
“我这结果……不太好？”
“是挺不好。”
张群没动显示器，倒是先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你就是今晚倒霉，现在看来可能是你这个人就挺倒霉的。”
“嗯……之前你通知家人会回去会晚了吗？”
张群倒是没有接着评价说些别的，而是把话题转回了林明叶的个人安全上。高中生也是愣了愣，抓着头发有点尴尬地做出一个笑容。
“我一个人住。”
“他俩……都不在。”
“那我送你回去。”
张群也没再继续问下去。看起来比林明叶大不超过五岁甚至三岁的年轻人把自己一双腿盘在了转椅上，转了两圈之后才定住位置，完了才抬手指了指机器边上用来放外套的椅子。
“现在呢——我给你仔细讲一遍。”
“……我知道了就会强制进什么队伍吗。”
“啊？这倒没。”张群轻快地笑了一声，看着林明叶又一次用力抱住了自己的书包，“我们还没死完呢，要你们干嘛？”
“啊……嗯。”
高中生沉闷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试图在勒死自己书包的方面加一把力。
“我只是觉得……既然已经卷进来了……”
“这倒不用，我们一直在的嘛。”
张群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然后轻快地换到了下一个话题，截断了林明叶试图发起的讨论。
“事情应该从炽空市九年前出现了某种信息滤网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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