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香手里抱着小女儿四妮,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深山里。
她勉强跟上前面的女儿和儿子。
“娘,我跑不动了!”二妮感觉自己双腿像是绑了两块大石头,重地抬不起来,每一口呼进的气都像是用刀子在割嗓子。
“我不跑了,呜呜~”她小声地哭起来。
“不许停!”苏合香额头上都是汗,流到眼里辣得慌,她抽空抹了把眼睛后扭头呵斥她。
铁柱黑红着脸同样喘着粗气,走在最前面用家里唯一的农具砍柴刀给后面的娘和弟妹们开路。
八岁的铜柱在最后面,眼见着离队伍越来越远。
铁柱见弟弟铜柱实在走不动要掉队了,停下来等他,搀扶着他的手臂,强迫拉他继续走。
苏合香一家所在的金州在金国的边境,屡屡遭受契丹人的入侵,
最近又起兵乱了,到处乱糟糟。
雪上加霜的是金国今年又要征兵,关于征兵到底谁去,家里起了一场纷争。
苏合香的男人生病死了,他男人的兄弟们作为壮劳力,肯定是赚钱养家最重要,公婆舍不得自己儿子去,
看了一圈家里的男孩,就想让铁牛去。
她公公婆婆生了五个儿子三个闺女,14岁以上的孙子就有五个,
凭什么要让她这个寡妇家的儿子去,不就欺负自己没男人当家吗
但苏合香闹死也不让自己儿子去,,前脚让自己大儿子送死,后脚她就要拉着全家人去死
其他几家见苏合香都敢闹,他们也闹,
公婆没办法,总不能压着铁柱去吧,要是普通的徭役还能出钱找人顶替,
这次是实打实的要打仗,前线需要人力兵力,出钱也不是不行,就是那价格已经超过他家的能力了。
毕竟光是这村上比他家有钱的就不在少数。,
这时候拼财力哪里能拼过有钱人。
一大家子商议着去江南,那边是据说没有北地冷,是个自古以来富庶的地方。
主要是苏家老家就是那边的,苏合香公公的爹当年逃水患逃到这边来的,现在又要回去。
苏合香的公公有兄弟五个,
一听她家要走,其他人家也要走,
一个跟着一个,一个村子差不多要走光了,
一路躲躲藏藏却仍遇见小股的兵马,也没看清到底是哪方的兵,
就听见有人大喊着分散开往山里跑,苏合香手里拎着家当,身上背着四丫头,招呼着孩子们跟紧自己,
慌忙跟随人群朝着山里跑,
其余四个孩子紧紧跟在母亲的后面,
跑到几人气都喘不过来,嘴里生出锈味,周围寂静无声,似乎周围只剩下自己一家。
苏合香母子五人就这样和同行的亲戚走散了,
慌不择路之下现在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高大树木。
秋天的山不好走,到处都是一人高的枯枝,半人高的枯黄野草藤蔓,
但总的来说比盛夏时节好些,
没那么多虫子。
就是黑乎乎的山像是那吞人的怪兽,不知道哪儿传来各种动物的啸声,
苏合香越走越慌、脚步越飘,一头栽往坡下,
索性在头晕时她就有了预感,
及时护住了怀里的四妮,
“娘!”
铁柱扔掉砍刀,抢先抱起苏合香轻轻晃着,
四妮身上有点疼,小猫似地哭了几声,又昏睡过去。
铜柱和二妮扑过去。
“娘!”
“我没事。”苏合香双眼半天才聚焦,小声地说了句。
“娘!你手破了。”二妮抱过娘怀里的妹妹。
苏合香倒地时要护怀里的四妮,硬生生砸到的地上,万幸这个只是一点斜的小坡,
还有好多杂草做了缓冲,
手被石子硌的流血了,衣服看不出来破了没,反正已经被刮的不成样子。
苏合香缓了缓神,去掏怀里的手帕,她虚弱道:“没事。”
就是没吃饭的原因,纯饿的。
血沾到怀里的小荷包上,其中一个铜板浸染上血后,一丝微光闪过,
四个孩子就见苏合香原地消失了。
骇得三人原地后退了几步。
铁柱心跳声跟打鼓一样,慌得不行。
可现在他最大,他默念不能乱,不能慌,
深呼吸几口气,
他喊了二妮铜柱过来,在苏合香消失的地方找了棵高大的树,
四人无助地挤在树下。
“哥,娘去哪儿了?”二妮一只手死死攥着铁牛的衣角不敢松手。
“娘很有可能被山精野怪抓走了。”
暮色渐沉,
四周黑漆漆的暗了下来,
一阵阴冷的山风吹来,三个人抖了抖,
夜晚即将来临,不知道下一个被抓的是谁。
铜柱吓死了,他恨不得让大哥抱住自己。
他带着哭腔问大哥:“那娘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会不会回来。
在家的时候,干活只需要听爷奶的就行,在自己的小家听父母的,从没自己拿主意过,没被人这么依赖过,
所以他现在心慌极了,还不能表现给弟弟妹妹看到。
“我来到了天宫吗?”
苏合香站在一条街巷里,
暗色的天告诉她现在是晚上,
可几个长长高高的杆子上挂着巨亮的灯笼站立在巷子里,
照的巷子里跟夏天的傍晚一样亮,
脚下是干净得不得了的硬地,她偷偷用脚指头碾了碾,是硬的。
苏合香畏畏缩缩地走在无人巷子里,
震惊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里的房屋整齐的不行,有的窗户里透出光来,
里面有人影晃动,看样子是有人在家的。
有人家的窗户挂了好漂亮的帘子,里面的光线影影绰绰映出来。
她偷偷地摸了摸,房子是用光滑的石头盖的,
真的是仙界吗?她有限的知识里,只有仙界才会这样的明亮
转过巷子,
眼前豁然开朗,
宽阔的大路上栽着整齐的大树,挂着亮如白昼的灯笼杆子比比皆是,
路两旁的房间基本都有大大的透明窗户和门,里面灯火通明,
里面的物品各不相同,大概是店铺吧,
门脸上都有字,可惜自己在娘家的时候只跟在大哥后面认识少少的字,
一家店上面是新鑫水果,
果字她是认识的,结合里面的东西,这个应该是卖鲜果子的店。
苏合香张大嘴巴,心在噗通噗通快速地跳动着,
这比小巷给她的震撼感还大。
路上有二三四个轮子东西跑来跑去,走路的行人很少,
她稍微定睛瞧了瞧,有人坐在四个轮子的方块块里面,有人驾驶着两个轮子的,还带着两个牛角的铁牛牛上,应该是跟牛马车一样的出行工具,她得出结论。
苏合香蹲在墙边稍微暗点的地方,缩着膀子观察这个世界,
走路的行人很少,行人穿着和金国人那边不同。
旁边开着的门里传来争吵声,吸引了苏合香的注意,她稍微挪过去一点,
他们说话的口音自己能听懂一些,和她的金国官话很像,自己家父亲以前是屡试不中的童生,在村上办了个村塾,自己耳濡目染之下也学得了几个字,常年听父亲教儿童启蒙,官话也稍听懂些。
“快点搬,路上不好停车,要罚款的,这两个锅就不要了呗。”
韩菊看着手里的两个锅,一个不锈钢大汤锅,外面黑漆漆的,死男人做事就是不干净,只刷锅内,锅外是一点都不刷,
还有个不粘炒锅掉了涂层,不粘锅掉涂层了就不能用了。
“不锈钢锅刷刷就好了,扔了可惜。”
“难刷得很,算了吧,车上装不下了。”
韩菊气愤地把两个锅扔到纸箱里:“扔就扔,反正十几万都打水漂了。”干了一年小饭馆,房租加上两个人的人工,十几万没有了。
李刚则往一摞垃圾桶里扔了两把刀:“你以后买东西不要图便宜,这把薄刀切个土豆丝都费劲,还有这什么砍骨刀啊,我砍个排骨都剁不开。”
“要是有钱谁图便宜货啊!”韩菊没好气讲,为了口头上不落下风,她用脚踢了下一卷东西:“这什么东西,还要不要,一天到晚买些用不到的东西。”
李刚有些心虚,这是自己买的绳梯,准备回老家爬山探险用的,结果几年了也用不上,一直藏在店里,结果还是被她发现了,不敢吭声,好在她也不认识这东西,静悄悄捡起来扔到纸箱里,不敢辩解。
好拉走的都装上车了,一辆小小的面包车装的满满的。
夫妻二人锁好门,韩菊抱起纸箱扔到路边的垃圾箱旁,李刚把一摞垃圾桶也扔到旁边,两人都懒得开垃圾桶盖了。
苏合香见那两人关上门,上了个四个轮子的车走了,悄咪咪往垃圾桶旁边去,想看看他们扔了什么。
这边的店铺上都有统一的招牌,她半蒙半猜知道有的是卖衣服的,有的是卖鞋子的,
这家店铺上写的是刚哥快餐,有个餐字,结合他们屋内拉走的桌椅和扔掉的家伙事,
应该是卖食物的饭铺吧。
九点半,在面包店里打工的丽丽早就看到外面有个乞丐,
穿着带着补丁的衣服,
衣服上还刮破了,漏出里面的什么填充物,在随风飘散,
头发乱糟糟地盘在脑后,头发上还有不少草屑。
丽丽对着守着收银台玩着手机的老板娘讲:“王姐,你看外面那个人,好可怜啊,今天过期的面包送给她吃吧。”
还有半个小时就关店了,大概率有一些今天到期的面包是要扔掉的。
王姐正在游戏里捡装备,抽空抬眼看去:“行,你丢到垃圾桶旁边给她捡。”
“哎。”丽丽用一个大塑料袋,装了七八个袋装面包,一个黑森林小蛋糕,还有一些做生日蛋糕切下来的边角料,推开门出去。
冷风吹得她瑟缩了下,
小跑到路边,把垃圾袋放到垃圾桶旁那个纸箱子上面。
苏合香瞧见对面透明的门里出来个带着帽子的女孩,
她居然光腿穿着短裙子,上身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真是、真是!!
瞧着那女孩丢了什么东西在一个桶旁边,却不走,只用眼神瞅着自己,
别发现自己、别发现自己,她躲开女孩的目光,头扭向一旁。
丽丽见那乞丐畏畏缩缩地躲在绿化带的树后,企图用不粗的树挡住自己,
她怕有流浪猫狗来祸祸这些糕点,
虽说今天到期了,可大家都知道当天到期的面包蛋糕只是口感没那么好,
并没有变质:“哎,你过来。”
丽丽见乞丐睁圆了眼睛就是不动,急切地指着垃圾袋说:“哎,快点把这个拿走啊。”
说完跑进了店里,这快到中秋了,晚上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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