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没能去白帝城。
我们,起晚了。
从上学时候开始,我就有着苛刻的生物钟,我几乎不需要闹钟,因为总是会提前醒来,在重要的考试日里尤甚。而工作以后,那条紧绷的弦也依旧兢兢业业,我曾经以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无止是一件恐怖难熬的事情,而现在回想起来,这样的生活我已经不知不觉的度过了三年。
但是当我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叫醒的时候,我才发现已经上午十点了。我揉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扭头看到宋令瓷板板正正的躺在床上,微微闭着眼睛,我用力推她:“darlinglingling!快点起来,我们睡过去了!”
宋令瓷微微睁开眼睛,不太清明的眼睛像是沾着晨露的含羞草一般,十分慵懒道:“我知道啊,早上的时候我还把你的闹钟关掉了。”
“什么?怪不得我没有听到呢!”我着急的坐了起来,一边扯过一旁的连衣裙往头上套:“我们今天还要去白帝城呢!”
“来不及啦!”宋令瓷一手拉了我一把,我本来就重心不稳,顺势被她压在了身下,四目相对,我睁大了眼睛。
“还害羞呀……”宋令瓷亲亲我的脸颊。
于是我的脸颊就红烧了。
“才没有……”我嘴硬着:“又不是第一次,干嘛搞这种暧昧的角度……”
“我又不是故意的呢……”
“你不会不想起床了吧?”我轻轻地推她,并不真心实意。
“不会啊,随时都可以啊……”宋令瓷的手从我的锁骨上下滑,我的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风暴卷上沙滩的一条鱼,潮水退去,在沙滩上渴望着水源。
宋令瓷俯下身来吻我,像是一只凶猛的豹子在挑逗自己的食物,我快要被森林和海水淹没了。
我们接吻,用力的接吻,我从来不知道吻一个人要那么用力,像是要把她吞拆入腹。等到我们在一片潮湿中平静下来,已经到了中午了。
“我不知道宋老师是个这么没有原则的人哦。”
“我怎么没有原则?你说停下我就停下了。”宋令瓷瞒天过海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叫到:“我是说时间观念!我以为那种智商高的理科生都是时间机器的。”
“哦,”宋令瓷懒懒的道:“那你以为错了。”
“我知道。”
“他们只是效率比较高而已。”
我脑海里回到方才的翻来覆去,脸红的拍了她的肩膀一下:“你玩什么双关啊。”
“这不是为了跟上文科生的速度么?”
我们在一番嬉笑打闹中终于出了门,去白帝城的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宋令瓷从地图上查到了附近的一处野山,说是里面有一座山寺,据说有情人去许愿是很灵的。
我们一路乘坐地铁,在地上地下穿梭之间,只觉得周边的高楼渐渐消失,低矮的房屋在远处星罗棋布,野草肆意横行,在阴暗的天光下透着一股儿荒凉。
出了地铁以后,我看着四周的荒凉景象,有些打退堂鼓:“你确定你的定位没有错吗?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情人许愿的地方,倒像是情人失踪的地方。”
“希望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也能保持这种幽默感。”
宋令瓷完全没有觉察到我的担忧,或者说她的身上总是看不到一点儿担忧,她抓着我的手大步走在荒辽的土地上,我紧紧地跟着她:“为什么总感觉你老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如果总是因为未发生的事情而害怕不前,那么人生会缺少很多乐趣吧?”
“道理我都懂,”我应声跟着宋令瓷闷闷的说道:“可能因为我是个生性胆小的人吧。”
“没关系,”宋令瓷停下来,亲吻我的额头:“现在你和一个胆大的人在一起了。”
“喂喂喂,大庭广众之下……”
“不是你说荒无人烟吗?”
我的眼睛穿过宋令瓷耳边的碎发,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一座高大的牌坊,红漆与绿漆交杂着太阳似的花纹,中间是三个鎏金大字:“雁回山”。
牌坊一旁散落着一坨坨遮阳伞,伞下坐着一个个妇女和男子,他们的半个身子都被身前的小摊挡住了,只露出晒得黝黑的脸。
牌坊下方有几间木屋,上面写着售票处。我们前去买票,前面还排了四五个人,看到鲜活的人气儿,我的内心才缓缓放松下来。
我们买了票随即沿着宽阔的大路上山,前几百米还能看到吵吵闹闹的游客,男男女女,还有七八岁的孩子,隔得很远仍旧能听到孩子们嘹亮的喊叫声。
随着上山的人们走了一段大路以后,我们两个拐上一条幽静小路,身边的喧闹声就渐渐消失了。小路两边的树木很高很浓密,几乎将阳光遮住了,四下里看去,也只是浓墨似的绿叶在阳光下闪着波光,我应该好好享受这样静谧这样美好的自然之景的,可是随着四下里渐渐地荒无人烟,我心里很担心从哪条小路里突然窜出来几个拿着棍子的彪形大汉。
我们沿着小路一直向前走,在我一直没有看到明显的大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怀疑:“令瓷,你确定这条路能走出去吗?”
“放心吧,只要我们手机还有信号,就丢不了的。”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信号的确是有的,但是坏消息是,电量有些不足了,我顿时担忧:“你带充电宝了吗?我的手机快没有电了。”
宋令瓷牵着我的手大步向前走着:“我手机有电!享受一点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我的心陡然紧了起来,下意识的环顾四周,茂密的树林已经遮住了视线,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儿,我困惑的看向宋令瓷,只见她一脸恬静:“鸟鸣的声音啊。”
我这才静下来,将方才过滤掉的森林之音纳入耳中,我听到四下里绵延不绝的虫鸣声,有节奏的啾啾着,还有嘶哑的蝉鸣,在蝉鸣的汪洋里,传来清亮的“渣渣”声。
“是什么鸟?”我小声说道。
“嘘——”宋令瓷轻轻抓着我的手,拉着我悄悄向前走,我警觉的观望着,突然她停了下来,伸手指向西北处的树枝:“你看。”
我循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只额头赤红的胖乎乎圆鼓鼓的鸟儿立在一根树枝上,正在激情的亮着嗓子。
“这是什么鸟啊?”我问道。
“这种鸟,叫做赤尾噪鹛,”宋令瓷说道:“主要分布在东南亚和中国南部高山上,除了我们看到的红色,还有蓝色,橙色,彩色……”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是从小熟读大百科全书吗?”我下意识道。
“嗯……也不算吧,”说话间,那只鸟儿振翅飞了起来,很快隐入密林不见了,宋令瓷的话则在我耳边响起:“因为我外公是动物学家,小时候我最喜欢放暑假的时候,去他家跟着他去外地考察了,外公他才知道的多呢,看到什么动物,他都能从类属科目到身体结构给我讲个遍……”
“哇,真是……令人羡慕啊……”
“那你小时候暑假都做什么?”宋令瓷问我。
“我?”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踩上一列石板台阶,面前的石板路蜿蜒着似乎带我们走出深林,我用力的回想着我的童年时光,我是否有过去旅行的机会,却只能记得初中毕业时候班级游学被妈妈以浪费钱而拒绝了,于是整个童年渐渐清晰了起来,围绕着没有钱而寸步难行。
“小时候暑假就是学习啊,”我故作轻松,试图用集体的困境来掩盖个体的窘迫:“你知道的嘛,山东……”
我低着头跟在宋令瓷的身后,看着脚下的石板路蜿蜒而行,灰白的石板上突然落下一坨深色的圆,我下意识的转移话题:“是不是下雨了。”
“好像是。”宋令瓷快步走在前面。
“你带伞了吗?”我问。
“没有。”
“也可能不是下雨,只是树上的水……”我絮叨着,一面低着头四处寻找石板上更多的雨点儿,突然意识到宋令瓷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道,可是随着我抬头看向前方,不用她回答也有了答案。
在我们面前是一片巨大的平地,平地上似乎是一座废弃了的游乐场,我们面前的旋转木马上长满了藤蔓,看起来似乎已经有很多年了,旋转木马后面还有一些游乐场设备,只是许多已经坏掉了,破碎的散落在地上,已经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游玩道具。藤蔓和杂草填满了钢铁和石头雕塑的每一块缝隙,鲜红的油漆和绿色藤蔓交相纠缠,这很美,却又透着一股奇怪的诡异。
就在我们呆呆的站在游乐场前踟蹰不前的时候,突然一颗巨大的雨点儿砸在了我的脸上,接着更多的雨点儿落了下来,正值酷暑,夏天的雨来的急,也来得快,我们两个来不及犹豫,只好向着那座废弃的游乐场奔去。
重写了一遍 2024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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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七月流火(三)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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