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今安神色复杂的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那手极为好看,指甲修的圆润整齐,白皙如玉。
似乎是等的久了,无聊了,修长匀称的手指正不疾不徐的敲着木板。
见门开了,规律的节奏声骤停。
低沉的男声与淡淡的药香相交织,“文芳斋的糕点由老师傅每日现做,一天只卖三百份,姑娘,你猜我会不会做这暴殄天物之事。”
简今安呆愣愣的接过托盘,“这么好看的手,应当不会下毒。”
顾知亦闻言眉梢轻挑,慢条斯理的将视线移向简今安的脸。
这一看却有些愣神。
原以为深夜练武的多半都是些疯子,可眼前的姑娘小小的,个头也只及他肩膀。那粉白的肌肤就是在这几近昏暗的夜色中都能透出些光,更别提那楚楚可怜的神色,仿似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顾知亦睫毛微微下垂,将手背在身后,“姑娘一个人来这,不怕吗?”
“怕,也要来……”简今安说的慢,期间额间的上那撮呆毛还不听话的垂了下来。
诡异的话语和她呆萌的外表形成反差,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有间客栈位处于京城边界,后头不到百米就是驿站。卡在这个地带,按理说应没有什么生意,可过往的旅客不知什么原因,不去选择便宜安全的驿站,却来这吃人的黑店。
一个女子孤身在外,要说没有几分本事,顾知亦是不信的。
只是眼下却有一桩要事,令他暂时没有心力去想这些。
顾知亦敛起神,轻声慢笑的道明来意,“鄙人身子不大好,白日里舟车劳顿,夜间难免疲乏。姑娘收了我这糕点,可就不好再继续练武了。”
简今安下意识的抓紧托盘,“不会再有声音了,公子放心好了。”
“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
送走了顾知亦,简今安在房中呆坐了一夜,嘴里喃喃的念着那个名字。
他长得很高,似乎很好看,也很温柔。
可是他吗?在百年孤寂中一直和她说话的人会是他吗?
翌日
清晨,有间客栈中一切如常,只这后厨的伙计有了一桩头疼事。
“荷叶粉蒸肉,东坡肉,樱桃煎……”大厨拿着手中长到拖地的菜单,不敢置信的确认,“这这这,这是皇宫赴宴?还是成亲摆酒?一个人吃这么多?”
小二单手搭上肩膀布条,眉头飞扬,“客人要吃,有什么法子。”
大厨十分为难,“我们这地方小,拢共也就两口锅,这么多菜得做到什么时候!”
小二举起手中金锭,可惜的在面前摇晃,“那我退了去?”
钱财开道,终是迷眼。
瞬息间,大厨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呔!只要给钱就成!”
流水般的菜品送到后厨,师傅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起来,案板被剁的啪嗒作响,忙碌的竟是连闲话都未曾有力气再说。
太阳西出东落,暮色如同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撒落。
及至傍晚时分,一百二十道菜色终于完成,众人也累的苦不堪言。
而客栈的大堂里格局也发生了改变,由于从未一时间上过这么多菜,没有那么大桌子,伙计们只能将几张桌子拼在一处摆在靠墙的位置,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只勉强上了一大半的菜。
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看向那桌。
“这是要做什么?”
“这么多菜一个人吃的完吗?”
简今安充耳不闻,低头看向桌面,她落座的位置很是巧妙,从整个大堂到楼上的客房的边角,没有一处能够逃离她的视野。
系统不禁纳闷,【你要做什么?】
琳琅满目的菜色,让简今安一时间不知从哪里下手,她伸筷夹起离自己最近的那盘樱桃煎,以意识回道,“你不是说客栈每过子时便会死一个人吗?我就在这等。”
系统:……
太奸诈了。
若要用寻常收集线索的办法,三日内简今安不确定她有多少把握,可如果一切放在明面上来,那就简单了。
恰好昨日她抽到的技能中,有一项便是在干饭期间没有人能够打扰。
也就是说,她只要在这一直不停的吃饭,就能看到凶手的真面目。
她就在这等,用自己的双眼去看,这凶手到底是谁。
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客栈就要出命案了,简今安神色如常,仿佛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般,专心的准备吃饭。
忽的,上方一道暗影笼罩。
“姑娘,这地方有人吗?”顾知亦略显无奈的指向旁边空空的板凳。
熟悉的药香充斥在鼻尖,简今安微微愣神,想要拒绝。
在她眼中,顾知亦就像一朵惊鸿一瞥的脆弱昙花,令人不自觉的想要保护,不希望他有任何危险。
更何况,他看着虽高,但实则广袖大袍下清瘦的身姿却无法掩藏,她不希望他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也不希望他被淤泥吓到。
“咳咳咳~”顾知亦咳嗽几声,希望借此提醒这出神的女子。却令简今安更加误会了。
这娇花真的很弱,眼角都咳的红了。
还是让娇花先吃饭吧……
“你坐吧,多吃些,吃完就走。”简今安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递去。
顾知亦浅笑,却不伸手去接,低眉掩唇间,视线偏向一侧。
身后的小厮常理从怀中拿出一枚长方形的银具,又掏出一方手帕,仔细的将木具中的银筷擦拭后才递过来。
顾知亦温声解释道,“我有些洁癖。”
这话说的大方敞亮,简今安点头,她觉得可以理解,谁还没个把两个习惯呢。
两人说话间,大堂不知何时变得空旷,刚刚还满座的人也只剩下零星几个。简今安却好似没有察觉的继续吃饭。
可顾知亦这边却是一怔,他出身大家,平时家风勤俭,更不会像暴发户一般,一顿上这么多菜,一时间他竟不知道夹哪道菜才好。
身边的娇花久不动筷,简今安便误会了他的意思。
她回想到刚刚的手足无措,觉得也能理解,于是她重新拿出筷子,想了想,又拎起用茶壶仔细冲洗,这才夹了道素菜过去。
“你应当先吃白菜三丝,这菜清爽,不会被后面的……”
顾知亦眉梢轻挑,听的颇为有趣,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教他要如何吃饭。
他按照简今安的建议夹筷伸去碗中,简今安看着小娇花乖乖吃饭,一时间更开心了。
堂上两人气氛温馨,仿佛这顿饭吃到天荒地老也无所谓。
可暗处的人却按耐不住,“老大,今天还动手吗?这两人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另一个声音讥讽道,“你急什么,他们还真能吃下这么多?我看顶多半个时辰,这小娘皮就应该吃不下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依旧吃的热火朝天。
暗处的人心急如焚,“大哥,我去和他们说要打烊了,别吃了!”
“行,你去。”
一个时辰后……
“你怎么还没去?”
“大哥,我觉得我有病。”
“嗯??”
“不知怎么的,我心理总觉得不该去打扰那女子吃饭,怎么办?不然大哥你去吧……”
大哥:“……不瞒你说,我好像也得了这个病……再看看吧。”
大堂上
木桌的空盘被小二撤下,剩余的菜如流水一般的端来,满满当当竟是又铺满了一桌。
顾知亦面色顿时难堪起来,出于礼节他并未开口,只是持着银筷的手,再也伸不不去了。
简今安虽一直在吃,但吃的很慢,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顾知亦。
他侧对着她,鼻梁高挺,睫毛在吊顶的灯火间投下一片阴影,桃花眼里似有水光浮动。
看的出来他教养很好,即使不小心吃到辣椒,也没有吐出来,而是以茶水压制,举手投足间一派世家子弟的风韵。
只是,这小昙花好像想停了。
简今安终于看出他的饱意,她双眸一亮,迫不及待道,“公子是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回去睡觉吧。”
“姑娘,你似乎比我见过的女子都能吃些,你不撑吗?”顾知亦并没有离去的意思。他单手拖住下颌,笑眯眯的将视线放到简今安的身上,“在下实在有些好奇,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在下想看着你吃。”
“吃饭不过就是我吃的多些,你吃的少些这么简单,没什么好看的。”简今安心里着急,干脆下起逐客令。
她一心想要小昙花走开,却忽略了她的矛盾之处,一个姑娘点了这么多菜,吃的也不快,并不像天生的大胃口。
倒是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有间客栈的事虽不是公开之事,但也不是秘闻,顾知亦虽身为太傅,可他亦关心朝堂之事,眼见事情久久未能解决,便独身化作赴京述职的小官赶来此地。
可不曾想却遇上了这般奇怪的女子。
是路人?是杀手?亦或者是……
顾知亦眸底冷色一闪而过,嘴角却噙起一抹委屈的笑,“姑娘……很讨厌在下吗?”
顾知亦实在太知道他的优势了,他模样隽逸,皮肤极白,平常有种生人勿近的清冷,可他若是真正放松下来,也可以比任何纨绔子弟都来的散漫、肆意。
他倚着头,斜眼睨过来,广袖大袍如云朵般堆积在肘关节处,露出一截极富有线条感的手臂,另一只手则微微蜷起,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桌面。
郎艳独绝,积石如玉。
简今安整个人晕晕乎乎,勉强摸到腿根处发狠的用力掐住。
可就算是这样,也只是找回了比针尖还细的意志力。
眼看意志力如断崖上摇摇欲坠的绳索般就要断裂。楼上的客房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二人同时转头,简今安放下筷,三步并两步的直奔楼梯而去,顾知亦尾随其上。
漆黑窄细的走廊,砰砰乱跳的心跳声,简今安停下奔跑的步子,放慢脚步,紧张的走向那道半掩的门。
她推开门,只见房中的窗户大开,里面摆件被翻的七零八落。与其同时,一股浓浓的劣质香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一个满脸虬髯的彪型男人倒在地上,似乎没了气息,身边跪着的瘦弱的青年放声哭泣。
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致命伤。
人是怎么死的?
简今安以袖掩鼻,小心避过地上的杂物。她蹲下身,伸手去探彪型男人的脖颈间的大动脉,却忽的面色一变。
不好!
她当即起身,转身冲向楼下。
果然,最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距离她不到五米的位置,有个人静静的躺在那。身下的血色如梅花般渐渐蔓延。
简今安慢慢走向前,听着脑海中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
【叮~有间客栈今晚死亡一人,请宿主尽快破案,目前剩余时间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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