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坐着的薇薇将双足轻轻交叠在一起，她坐在马上，手上拿着一管笛子，放置到唇边，悠扬的声音响起，薇薇的眼睛开心地弯了起来，两位骑士走在旁边，薇薇能感觉两个男人偶尔传递而来的目光。但是薇薇并不在意，她自娱自乐地吹奏着有些扭曲的调子。
这是去往北方的第三天，在凯尔的带领之下，薇薇和法厄同终于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这三天的同行，法厄同就差没有二十四小时醒着警惕凯尔了呢。不知不觉男妈妈气质显露的法厄同有些不信任凯尔，当然更重要的是——凯尔总能逗笑薇薇。
现在薇薇吹奏的笛子就是凯尔在路途中折了一支竹子加上术法叠加而成的一次性乐器，看着薇薇吹奏着笛子傻乐的样子，法厄同冷着一张脸牵着马，耳朵里传来的是薇薇吹奏的堪比噪音的扭曲笛声。
虽然薇薇总能在凯尔的身上感觉到月神阿弥尔的影子，但是凯尔比起冷冰冰又傲娇的法厄同，可太会讨好逗笑一位女士了。就算是休息的时候，凯尔都能抢在法厄同的前面快速的从水袋里倒出水，翻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杯子，来到坐在小马扎上的薇薇面前，眼含期待的单膝跪下双手将杯子递给薇薇。
而那个时候，刚刚拿出水袋的法厄同就会脸黑，然后冷哼一声收回水袋，头也不回的跑到角落生起火堆煮饭。
对于薇薇来说，虽然凯尔身上的气息让她有些难受，可凯尔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遇见的性格正常的人，不像是神一样霸道扭曲，也不像是法厄同一样心口不一。凯尔是薇薇少见遇见的正常人，薇薇有时候无聊东扯西扯的时候，凯尔也能很快地接话。
所以这三天薇薇久违地开心了起来。
骑在马上的薇薇吹奏着，穿着靴子的双足开心一晃一晃的，想起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过段时间就能去北方找到控制台回家，这种憧憬的思想让薇薇看法厄同都顺眼了起来。
“法厄同，”骑在马上的薇薇放下了笛子，她看向牵着缰绳的流浪骑士，法厄同金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反光，让薇薇想起了放在室内完美打光的黄金，她看了一眼凯尔，又看向沉默不语的法厄同，显得无聊提议道：“我给你唱首歌吧。”
一般按照法厄同的性格，讲白烂话的薇薇是不会得到法厄同的回应的，但是这三天，也许是男人的天性在竞争，法厄同转头看了一眼薇薇，冷着脸点了点头回应道：“好。”
说完，法厄同转头侧身看了一眼凯尔的模样，凯尔依旧用他那张稍微稚气的脸温柔地盯着薇薇，那种温柔而期待的表情是法厄同绝对做不出来的。
在法厄同心里，凯尔就是用那种虚伪的表情取得了薇薇的欢心，法厄同偶尔会在心里唾弃咒骂凯尔：那种熟练的讨好和笑容，不知道他和多少女人用过。
但是很久之后，法厄同才回味过来。
他这种行为……难道是吃醋和嫉妒？
这种陌生又痛苦的情绪让法厄同有些慌张，他不会像是凯尔一样讨好，他总是默默地坐在角落看着黑发少女脸上绽放起笑容……不是对他的，那种发自真心的笑容是因为另一个男人的。
独自吃味的法厄同开始回应薇薇的没话找话了，而且是抢在凯尔的面前。
“你唱吧。”因为走路的原因腰部佩戴的两把长刀在互相碰撞着，发出低沉的声音，听着薇薇的提议，法厄同一边走路一边看着她回应道。
既然法厄同都搭话了，薇薇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开口唱了一首《斯卡布里集市》，这首歌是薇薇在属于她的世界学习了很久的歌，她唱了上千次，早已经确保自己能够完美的唱出来。
于是，穿过战区，经过村庄和无数农田，翻过山岭，少女清脆得像是宝石互相碰撞的声音悠扬地回荡在天空之下。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注①
声音清脆而温柔，薇薇唱得很认真，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唱歌的时候她总能想起属于她的那个世界，她脸上的表情带着怀念。
一曲唱罢，薇薇感觉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眨巴眨巴眼睛，听见鼓掌的声音，凯尔那张带着稚气的脸上满是笑容，开朗得像是一只黑色的大金毛犬……不过相处了三天，凯尔的本性就露出来了。
“真好听，薇薇。”凯尔如此称赞着，他身上背着行李，两条手臂挂着东西，居然还有力气轻松地鼓掌。血红色的瞳孔像是红宝石，剔透的，血红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薇薇。
“你也教教我吧。”
血红色的眼睛盯着薇薇，凯尔的眼中只能看见马上的黑发少女，他从未体会到目光仅有一人是什么感觉，但是从战场上被他们捡到之后，奇怪的感情在心脏间蔓延，直到四肢百骸……
凯尔甚至开始期待这条回家的路再慢些，他偶尔出神地看着薇薇的时候，就连仇恨和愤怒都会遗忘。他甚至会忘记骑士团差点全灭的仇恨。
但是……偶尔想起自己的战友全部死去的凯尔会在月下，薇薇和法厄同都睡着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薇薇的睡颜，然后捂着心脏的部位感受着涌现在心头的仇恨——他偶尔会觉得心间的仇恨是如此的陌生，他也会感觉心间的仇恨，死去的战友是陌生的。
他想不起任何一位战友的面容，他只是依稀记得，他要回家帮战友们报仇……
陌生的情绪。
唯有在面对薇薇的时候，凯尔才能感觉他的笑，他的喜悦都是发自真心的。
他盯着薇薇，不愿意放弃她的任何表情和情绪，在得到薇薇“好哦”的回答之后，他欣喜于未来又有借口和她接触。
也许是薇薇自身都没察觉到的魔性魅力，在旅途中所有人对薇薇都是笑脸相迎，当然就算有不法分子，薇薇旁边的两个骑士也足够保护她。
就算再怎么危险而孤立无援，薇薇的腰间还藏着太阳神赫利亚斯的神器，那把神器的力量真正发挥出来的时候，甚至能毁灭一个几百万人居住的城市。
赫利亚斯……偶尔看着法厄同的时候，薇薇会想起那位霸道的，表面上温柔的太阳神。
赫利亚斯的追求让薇薇苦恼，这位神在世界树下发现了她，把她带回了属于它的国度，自顾自地让她成为祂的妻子……但薇薇对赫利亚斯又是有感情的，她曾经以神的姿态创造了它，可以说赫利亚斯的每一处都符合了薇薇的喜好。
呼出一口气，脑海之中思绪万千，薇薇很快又回到了现实，她答应了凯尔教他唱歌，凯尔总能快速地接下她的话，和凯尔谈话也感觉到很有趣。
薇薇下意识地忽略了她的视觉里，凯尔背后蔓延的黑色雾气。
在薇薇所看到的世界里，她能看到常人无法看见的各种各样的存在和颜色，人类的气息也是不同的颜色，黑色也不是没在别人身上看到过……所以对于凯尔身上若隐若现的危险，薇薇下意识地忽略了。
左手背上的银色痕迹，薇薇偶尔能在凯尔的瞳孔之中看到，但这需要薇薇和凯尔对视而且认真仔细地看。薇薇手背上的银色痕迹是属于月神阿弥尔的眷顾，月神眷顾的人类或者血族身上就有类似的痕迹，薇薇并不能确定凯尔是不是信仰阿弥尔，或者被阿弥尔赐福。
虽然很讨厌，但薇薇并不能确定凯尔和月神有关。
况且凯尔的性格很正常，和阿弥尔的性格比起来，凯尔简直就是小天使，薇薇偶尔会在城镇的万神殿中看到拥有月神印记的神使，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所以薇薇开心地和凯尔交流着。
穿过巨大的兽脊山脉，就能到达南国了。
虽然是往北边走，但南国就在眼前。
凯尔的家就在南国边境的一个富饶城市，南国的称呼是北方冰原的居民称呼的，兽脊山脉从大陆中间隔开了两个地方。
而兽脊山脉……薇薇知道的。
她以神明的姿态初次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混沌龙死在混沌中，才有雏形的拉法就这样被混沌龙的背脊压在了中间……数千万年过去，混沌龙的背脊化为了山脉，积雪绵延不断的堆积在山的背脊之上。
三天地行走，终于来到了边境。
兽脊山脉如同神明掉落的巨刃，横在了南国的边境，抬起头看着山脉的时候，薇薇几乎要绝望了。
……这么大，这么高，而且积雪常年不化的山脉，就凭他们三个，真的能越过去吗？
看见薇薇的表情，凯尔凑上前道：“我知道，况且我的术式能够让人的身体维持在一个温度，不用担心。”
①：是《斯卡布里集市》的两句歌词，不是我自己写的，做个标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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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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