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分散排练后,齐扬把所有的乐队成员都拉过来召开了一个紧急的会议。
“上次选歌的问题很大,我们过分追求了现场效果,而忽略了歌曲本身的竞技性。从评委的喜好来看,还是传统的情歌更能打动他们。还有也要考虑音域,不能逞能,但难度也要有,不能口水歌。”
“要不干脆选beyond乐队的歌吧?”吴衡提议。
齐扬摇头:“他们的歌曲大家实在是太熟悉了,唱不出什么新意,要选一首不那么热门的。”
“那你说说?”吴衡直接放弃,把话语权交给了他。
齐扬让几个人凑近了一点,然后说出了一个歌名。
“女生的歌?好听是好听,可是得降调唱了,能行吗?”吴衡扬了扬眉毛,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试试呗,大不了再换。”
“好吧。”吴衡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位社长一旦做了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只是又得熬夜编曲了。
确定完歌曲之后,他起身去看姚琦的排练。看到她又唱的是欧美大歌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姚琦,其实你可以试着唱唱中文歌的,更能引起人的共鸣。”
“可是......我当初学声乐的时候,唱的就是欧美歌比较多。”
“我发现有一首歌特别适合你这种大嗓。”
“什么歌?”
“林忆莲的《依然》。”
姚琦拿手机放了一下,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这么高,又是粤语,我肯定不行。”
“第一节课的时候你不是能连续唱三个八度吗?”齐扬走到钢琴边按了一个琴键,“试一试?”
姚琦颤颤巍巍地唱起了音阶练习,一开始声音还小得和蚊子似的,慢慢就越放越开,最后一个音力量仿佛能把天花板捅穿了。
“你看,你不是行的吗?不过我只是给你个建议,仅供参考。”齐扬笑了,转身继续他的排练。
姚琦看着齐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时间,参赛的成员本着“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的原则,昼夜颠倒地排练。虽然宋之雯委婉地提醒他们注意保护嗓子,但对于一心求胜的他们来说,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办法,宋之雯只好和其他社员一起做好后勤工作,有什么吃的都给他们买来,在有成员累得倒在沙发上睡的时候给他们盖上毯子。
复活赛在当地电视台的演播厅举行。外面来了不少学校的亲友团,黑压压地挤了一大片,但最终只有少数拿到票的人才能进去看比赛。于是这些人就用殷切的目光目送选手进场,像极了送考的家长。
吴衡激动得手舞足蹈:“这是我时隔十年第二次上电视呢。”
“嘘。”何瑜瞪了他一眼,“专心比赛,不要想别的。”
宋之雯跟着他们进去,抢了一个前排的位置坐下,等待选手抽签。齐扬自诩手气太臭,于是让何瑜去。当何瑜把号码牌转过来给他们看的时候,宋之雯松了口气,还好,不前不后,第6个。
复活赛的竞争果然激烈,各个学校的参赛选手为了晋级都拿出了看家本领,几乎每一个选手比赛完,排名都要更新一次。短短几首歌的时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
终于,姚琦上场了。
伴奏是复古的调式,带着点流金的磨砂感,姚琦厚重的嗓音刚好把这个音乐稳稳托住,一下把人拉回到那个年代当中。
到了副歌部分,她先是平稳地叙述,随后如同走台阶一般,调越升越高,一层一层地把自己鲜血淋漓的痛苦剥离开来。观众看得大气也不敢出,他们迫切地想知道姚琦到底还能升到多高。
在最后一遍副歌的时候,姚琦的声音一下子在空气中爆裂开来,仿佛绝望中用尽最后力气发出的呐喊,带着一种生离死别的悲怆。
观众倒吸了一口冷气,劈里啪啦地开始鼓掌。
90.12分,这是截止到目前场上的最高分,暂列第一位。
姚琦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她朝四面都鞠了一躬,欢快地跑下台,然后被队友们拥入怀中。
后面上场的两个分数都没有姚琦高。到了第九个的时候,宋之雯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努力在记忆中寻找,才发现这是他们曾经打败过的D大。
能在复活赛中突围,看来实力不容小觑。
他们的音乐风格则更大胆,偏电子音乐为主,许多夸张的音效混合在一起,乍一听还不适应,但多听几遍竟然还能跟着旋律唱出来。
评委十分惊喜地肯定了他们的创意,分数略高于姚琦,91.20分。
齐扬的面色越来越凝重,他们现在在边缘已经很危险了,下面两场必须全力以赴才行,于是他把所有的目光投向了尹心悦。
尹心悦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没问题。
一轮结束后稍作休息,紧接着就开始第二轮比赛。尹心悦时不时在场边活动一下开嗓,让自己保持竞技的状态。在焦急等待几个人的表演过后,终于轮到她上场了。
她这首歌是看着齐扬选的,是徐佳莹的《绿洲》。
她一开口宋之雯有点惊讶,是从未听过的低音,看似慵懒随意,漫无目的,实际上尽在掌控之中,稍微有点偏移就能被拉回来。
我会唾弃自己的宽容
情愿放逐每条背叛的线索
你的沉着喧闹得震耳欲聋
嘲笑我永远的词穷
前面的主歌并不是那种大开大合式的,把感情直给。而是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把痛渗进你的皮肤,等你真正发现的时候已经遍体鳞伤。
你能往前走我也厌倦了再蹉跎
紧抱住的绿洲是残破的海市蜃楼
你真的要走我还一厢情愿地奢求
封印在荒芜的时空
尹心悦的声音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头顶上空仿佛有乌云笼罩,眨眼间下起了雨。她双手颤抖着,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渴望。这首歌她完全是把自己的情感剖析开来,再打碎了重组,听得宋之雯心里也像有一只手抓着,闷闷的。
唱完之后,尹心悦还没有缓过劲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眼里隐隐有泪光,直到公布分数的时候才平静些。
92.56分。她自己都捂嘴惊讶了一下,这是从没有想过的分数,这之后C大的分数又来到了第一位。
晨星音乐社那边全在欢呼,齐扬也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接下来就看D大的表现了。
他们的战术非常聪明,采用了田忌赛马原则,第二轮把上次的主唱派了上来。齐扬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男生的信息,叫樊博宇,虽然学的是理工科,但从小学舞蹈,也参加过舞蹈比赛。
他选了一首难度非常高的唱跳歌曲,气息非常地稳,在歌曲情感的最高处还能平地起高音。
分数继续上涨,来到了93.04分。
“靠。”吴衡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眼睛愤怒得要冒火。
齐扬看樊博宇的眼神也带了侵略性,咬着牙说道:“你给我等着。”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对歌手的体力都是一种消耗,最重要的是你要面对长时间恐惧和不安的包围,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快上场的时候,齐扬才更换了演出服,和成员们搭着肩膀聚气,每个人的血性都被激发了出来。
灯光一亮起,当宋之雯看清乐队成员的着装的时候,心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其他成员都穿着白色的卫衣,只有齐扬是灰色的,朦胧得像一团雾。
他要唱的就是徐佳莹的《灰色》。
清晨舍不得醒的美梦是你
那柔和清甜的棉花糖是你
传递祝福的栀子花是你
那慵懒飘飘荡荡的云朵是你
如果生命可以用颜色比喻
只有你的存在能和我融为一体
奇怪的是,他刚上场前浑身还带着攻击性,开口后就迅速融入了这首歌中,声音异常的温柔。宋之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齐扬,那低沉的声音就像白色的羽毛,反复在她心尖上挠痒,让她不由自主地沉醉在他为她创造的温柔乡中。
这时灯光忽然一闪,一道白光打在齐扬身上,周围没有音乐声,他的声音就这么冲破天际。
白色
的你
白色
的你
白色
的我们在哪里
如果说前面的歌还是朦朦胧胧的一团雾,看不太清晰,那现在就是一束光照进了黑暗里,让整个世界都亮堂了起来,齐扬的声音也逐渐响亮清澈。他每唱一句“白色”,后面的成员就一起和声“的你”,音浪起伏,却又错落有致,像钢琴上的黑键白键,直震得人心颤。
宋之雯算是看明白了,是白色的那道光让黑色逐渐变淡,最终蜕变为温柔的灰色。
齐扬一开始还低着头,后面索性无所畏惧地昂起头,眼睛里也闪着光,每一声的“白色”都掷地有声,仿佛真让人看见了希望。
最后一句话唱完,掌声经久不息。
齐扬紧张地盯着大屏幕,宋之雯双手合十,和他们一起祈祷。她盼望着命运之神能眷顾一次齐扬,结果配得上他的努力。
耳边传来主持人激动的声音:“这是我们比赛创办以来的最高分,破了纪录,96.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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