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顾笑，你还好吗？”他连忙接通紧张地问。
“还好啦莫图。”对方顿了顿嗓子。
还没等余莫图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时，下一秒，尖锐的蜂鸣盘亘回旋在余莫图的脑中，交织成梦魇。
“我被封杀了。”顾笑轻声笑了一下，耸了耸肩叹着气。
“陆久鸣是马董的人。”他说道，“字面意思。”
“嗯。”
“马董想包养我，还想——”顾笑趴在窗前，一拨一拨地顺着金毛的毛发。顾笑突然顿了顿，似乎是想得到对面的一些回应，对方传来的，是急切而克制的倒吸声。
好久没见到他这么情绪波动了，顾笑忽然觉得有些不赖。
余莫图是司空见惯的，在媒体公司轮岗的几个月里，娱乐圈大大小小的爆料和绯闻都有所听说，不管是金主包养，还是出轨出柜，都成了部门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但在部门不成文的规定里，这些东西全都当做无稽之谈，可以当真但不能求证。
尽管事事所出，但并非为空穴来风。
可面对顾笑的情况，余莫图还是觉得这一切太过令人颓丧。
他眼中的顾笑应该要活成更好的样子，不管是在过去的体坛还是如今的影视圈中，但偏偏令人难过的是，他却要看到他这么多次的落寞与难堪。
他压着心情，平复着呼吸，强装镇定地问道，“你拒绝了马董的条件，你也没答应陆久鸣的要求，还有公司的路线提议？”
顾笑回复了“嗯”。
余莫图啃着指甲有点气笑，又有些如释重负，他此刻突然有一种想要抱住顾笑的冲动。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就出道了一年夺，你就直接退圈了？”
顾笑想了很久，轻轻开口道，“可能吧，上层那一派系的，他们在人脉圈里知会一声，我这种小糊咖就算被软封杀了吧。没人知晓，没人在意，我走红本来就是个意外，就是现在有些对不住粉丝。”
他突然苦笑了一下，“我爸妈总是叫我回来，回来让我干些正事，他们怕这个圈子脏得很，把我染坏了。”
“人是会变的，我也不例外。但我还未不择手段，我是不是还不算坏？”他嗤笑道。
“顾笑，我也在意的。”余莫图匆匆打断了他的话，对方听见后，默默停止说话。
“所以，换个方向也无妨。”他声音急促坚定，“跟以前一样。”
回应余莫图的，是长达数十秒的沉默。
顾笑一直在压着强烈的不甘和愤懑，他不想又是变成一个失败者，顾笑深呼吸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2023/3/6】
顾笑看着刘经济人微信发来的消息，对方叫他去马董的房间有事商榷，说是天大的好事。
“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啊！不管是什么提议你应下就是，马董能那么捧红陆久鸣，就能这么捧红你！”刘玉强打来微信电话，语重心长地叮嘱顾笑。
顾笑对此感到一脸莫名其妙，他对刘玉强的话很是不解。长宏星娱专门给大股东布置了房间，供他们休息，顾笑就站在马董的房门口，反倒是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看着房门号，小心翼翼地敲了门。
“请进。”对方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嗓音不亮，有些低沉。
“咚咚——马董您好，打扰您了。”顾笑轻轻推开门，连人都还没看清就直接礼貌地微微弯腰鞠躬。
“顾笑是吧，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马董正在泡茶，他瞥了眼顾笑，很和善地笑起来，“我叫马钦刽，公司的股权转让通知，不知道你有听说过没，我是新来的股东。”顾笑听闻连忙点头称是。
“马董您好，马董您好！”
“坐，来杯茶吧。”马董笑着喝了一口试温，轻飘飘道，“有点烫，吹吹就好了。”
说罢，马钦刽将茶杯递过去，眯着眼靠近。
顾笑很是费劲不解，尴尬地接过对方喝过的茶杯，顾笑双手撑着杯托，坐在沙发上和马董双目对视。视线交汇下，他有些讪讪地脖子一缩，绷不住地紧张尬笑。在对方双眼紧盯之下，顾笑两手捧起，缓缓吹了吹茶，抿了一口，随后又一饮而尽。
马钦刽这下满意地眼睛一亮，他顿时转身舔了舔唇笑起来，慢悠悠地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香槟倒入高脚杯中，他按住门口的遥控开关，将落地窗的帘幕降下。
顾笑抬头看着窗帘拉起，有些茫然，他望着马董的背影，看上去好像比自己还要高出不少，不知道具体年龄，身材看着倒是还没走样。
“听说，你正式加入长宏已经好些年了吧？”他微抿香槟，摇晃着酒杯，单手撑着办公桌问道。
顾笑拘谨地点头，双手交叉紧扣，笑得很不自然。
“今后有想怎么发展吗？”
“我想当一个好演员......我不想总是上综艺和炒绯闻，每次都得挨网络评论的骂。”顾笑很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对马董突然有了些许期待。
“可以。”马钦刽坐在办公桌侧边慵懒地开口，低沉地吐出气泡音。他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顾笑，像是盯上了一头垂涎欲滴的猎物。他低头打开手机看着顾笑模特时期的写真照片，指腹摩挲着屏幕，随后，将香槟一饮而尽。
顾笑听闻顿时喜形于色......好你个刘姥姥，原来还是关心自己的，有好处还真想着自己。
他见马董如此说道：“第一，九月份后要续约，第二，付出一点点无足轻重的代价，或者，你可以当做是我对你的投资协议。”
顾笑一听这个好事，很是开心地接受，但又对对方提及的条件感到疑惑。
“要求就是......只要你跟着我，张导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就是你的，所有一线都给你做配。你放心，我有这个能耐。”马钦刽盯着顾笑，眼神贪婪而汹涌，他带着铺天盖地的**走上前来，抬起顾笑的下巴快速舔了一口，将玻璃杯抛却身后，玩味地缓缓解下了腰带。
顾笑当场愣得僵住，鸡皮疙瘩冒起一身。
酒杯砸到门框支离破碎，发出清脆的裂响。
“小陆尝不到的，就让我来尝尝。”马钦刽勾咧起嘴角舔了舔唇，他径直把外套卸下，随意地甩在地上。他兴奋地喘着粗气，侧歪脖子松开领带，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另只手挑起顾笑的下巴顺势就要继续吻去。
“诶诶——马董......这啥，我不是......你等等.....”顾笑顿时傻眼了，吓得连忙慌乱地摆手。
顾笑眼睁睁看着比自己更高大的身影黑压压地袭来，对方的衬衣笼罩住了一切视线，顾笑只能看见马钦刽的胸膛隔着衬衫在起伏颤动，自己的衣领被他生硬地拽住，连扣子都在蛮力下掉落一地。顾笑的整个周围都充斥着男性古龙香水的味道，强烈地刺激着鼻腔让他几乎恶心作呕。
顾笑心中一团无名怒火陡然冒起，下意识地挣扎起身，拽住他的领带，将马钦刽拉至身前，指甲用力掐着对方，抓住他的手臂来了一个用力且标准的过肩摔。
地板沉沉地震动。
“啊——草！”马钦刽发出一声闷哼，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他的背部被扎进了密密麻麻的玻璃碎片，疼得睁不开眼睛。
顾笑急匆匆地冲出房门，衣衫褴褛，头也不回。
刘玉强你他妈的个王八蛋！
“蓄意伤害你懂吗？他有权起诉你。”刘经济人怒骂。
“他这是故意猥亵。”顾笑面无表情地解释，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证据呢？你搞得到他房间的监控？验伤搜查你指纹，想等着被告吗。”刘玉强讥笑道，“把马董伤成这样，你是不想混了是吧？啊？”
“等着吃牢饭吧你。”
带我几年，你他妈现在总算不打算装了啊。
顾笑冷漠地与刘玉强对视，刘玉强见状不由得有些心虚，刚爆炸的气势瞬时间又蔫了回去。
“顾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去求他，我求他放过你，马董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他会原谅你的。”陆久鸣在会议室里哭着，梨花带雨，扯着顾笑的衣袖。
他试图握着顾笑的手，被顾笑当即猛地弹开。
惺惺作态的演技。
“你就去陪马董一晚，一晚过后什么事都没了。他指名道姓要的你，顾笑啊，你就抓住这个福气，跟住京圈的贵爷爷，你马上就能翻红了。”旁边的高董笑呵呵地劝说。
“陆久鸣能红，你也可以。”刘玉强搓手对着高董赔笑道，“听话啊，顾笑，给马董赔个不是。”
沆瀣一气的嘴脸。
张虞玫此刻有些无措地来回观望着战局，嘴巴张开但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一脸歉意地看着顾笑。
“......我说不呢？”顾笑怒笑着反问，“这么想让马钦刽投资，让陆久鸣多去伺候啊！这么大的公司就把我卖给一个男人去保住你们的荣华富贵啊......凭什么啊！”他发疯似的疯狂拍着桌子。
“刘玉强你他妈个王八蛋！死太监这么馋马钦刽的身子，你他妈怎么不脱光衣服躺在床上给他暖床伺候着啊？指望我去牺牲自己换资源给你赚奖金是吧？”顾笑话锋一转，咬牙切齿地将许多脏话嚼碎咽进肚子里。
董事会的老董们听闻当场冷下脸来，四面八方的视线咬着顾笑，透着冷意和寒烈的鄙夷。
陆久鸣止住了抽噎，尴尬地望着他，又望了望高层们。刘玉强在旁边气得七窍生烟，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你，你......”
“得罪马董吃力不讨好。”
“听说，你九月要解约了吧？”
“你再想想，你爬到这个位置也不容易。”
会议室的其余人纷纷离去，留下顾笑一人坐在原地。
张虞玫捧着笔记本，忧心忡忡地路过顾笑的位置，纠结半天还是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两人双眸对视，张虞玫的一切想法和理解都尽数沉默，眼神里饱含无言的怜惜，她只能沉重地叹息着，留下一句“祝你好运”后就快速离去，急着去赶宋漫下午的行程。
空旷的房间，就连呼吸这件事都变得寒冽刺喉，凉透骨髓里。
「换个方向也无妨。跟以前一样。」
回过神来，这句熟悉的安慰让顾笑突然间鼻子一酸，他总是告诉自己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大不了就是失败，失败后再站起来。
他多的是重头再来的勇气。
「跟以前一样。」顾笑觉得自己当然可以，他不怕输。
可他还是很酸涩颓丧，跟余莫图的这一番通话，仿佛都已经耗尽了自己全部的精气神和意气风发。「我被封杀了」顾笑是如此轻飘飘地说出口，如同鹅毛落地，在臭水沟里平静地漾起一层涟漪。他感觉整个人生又**裸地被重新判了第二遍死刑，白纸黑字的宣告滑稽到像是旁人叽叽喳喳的冷眼嘲讽，他忍受了不公和羞辱，但不想这么认命结束。
余莫图已经有些慌乱，他见着顾笑一直没有回复自己，他觉得是不是自己过界了，毕竟半年多没有联系，突如其来的关心会不会让顾笑觉得自己很不怀好意......对方突然一言不发，余莫图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继续补充道，“不用急着想出路的，散散心也好——”
余莫图开着免提，看着屏幕的通话页面还没被挂断，内心忐忑地七上八下，等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下一秒对方沉稳的声音再度传来。
“对不起。”顾笑不甘地咬牙切齿，打断了余莫图的话。
余莫图听闻怔住。
他又轻轻低声说，“莫图，谢谢你。”他声音发颤，对自己这几年的日子充满了清醒和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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