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漾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7点42了,你刷新看看,现在应该能查到了。”
傅知煦闻言便打开手机操作了番,施漾看着他的动作,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行,进不去,网站太卡了,过会再试试。”
施漾估计也是,“那我们再聊会?”
“行啊,你想聊什么?”
施漾也不客气,“那我接着跟你讲讲我的事。”
“洗耳恭听。”傅知煦说着还真装模做样地揉了揉双耳。
施漾好笑地斜他一眼,自顾自开口道:“我初中成绩本来还挺不错的,基本上能保持在全班前十,主要还是数学太差了拉分。”
傅知煦:“我之前也觉得奇怪,感觉你不该考到四中的,中考那天生病了?”连理由都给她想好了。
“那倒没有,我是从初三开始成绩就掉下来了,初三不是要学化学嘛,我天生就不是这方面的料,怎么学都学不会。”现在施漾想起那些化学方程式还觉得头大。
“加上那时物理也难了,我也开始搞不懂了,就更加不想上学了。可能那个年纪的小孩多多少少都带点叛逆吧,后来我实在学不下去,干脆就在课上看杂书。”
傅知煦奇道:“施老师还有这样一面啊。”
“结果显而易见,我只能去四中喽。”
后面傅知煦猜也能猜到了,“所以分科你选了全文,在终于告别了物理化学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誓要一雪前耻?”
是这么个理没错,不过你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那我们还挺像的,我也是初三成绩下滑去了四中,只不过我高四才开始好好学。”他没有说原因,但施漾知道为什么。
上初三以前,傅知煦一直是家长口中所谓“别人家的孩子”。父母离婚之后,他少了很多管束,愈发觉得成绩好又有什么用,照样留不住想留的人。
他的重心不再是学习,而是交友。他喜欢喧哗热闹的场合,喜欢身边同学对他的格外关照,喜欢把笑容挂在脸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内心的孤独。
不过再多的掩饰,也改变不了事实。
他继续道:“现在想想还挺幼稚的,和家长赌气不好好学习,高考完了又因为不想听我爸的安排去他公司所以选择复读,也是想告诉他,我不靠他也能行。”只是到了后来,他又有了其它私心。
时间在两人的闲谈中慢慢流逝着,傅知煦再次打开手机登录查分页面。
“施漾,我好紧张。”
“傅知煦你的学霸风范呢,不是说不会紧张的吗。”
“我说过吗?说真的,我感觉高考都没这么紧张。”
这话也没错,傅知煦的两次高考都谈不上多紧张。第一次完全抱着“走个过场”的想法,等考完后走出考场,只见外面人声鼎沸,家长举着横幅祝贺孩子,纷纷给自家苦读三年的孩子送上鲜花与拥抱,到处都是笑容与泪眼。
傅知煦丝毫没有受气氛感染,因为他知道,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沉默地穿过人群,想象中的轻松与喜悦并没有到来,空虚和无聊却是愈甚。
傅知煦不经意间在人群中看到了施漾,少女手捧橙黄花束,由着身穿红色旗袍的女人给她拍照,笑容纯粹。
如果是她的话,肯定能考得很好吧。他没来由地想着。
到家后傅知煦给林烨发了条消息:出来吗?
-这几天怕是没空啊煦哥,我家里说考完了带我去旅游来着。
-知道了。
傅知煦关上手机上床睡觉,等醒来后天已是黑透了,家里静悄悄的。
他乍然觉得,高考,也不过如此嘛。
年年高考都很相似,相似的等待与焦灼,相似的掌声与欢呼,就连各种意外也都如此相似:没带准考证、走错考场了、记错时间了...
但对他来说,今年的高考注定是不同的。不仅仅因为答题时的顺畅,更多的在于,他知道有人在等他。
他也是被人期盼着的。
傅知煦:“我查了?”
施漾点头,“快查快查。”
救命,怎么感觉比自己查分还紧张。
是了,风萧萧兮易水寒,早死晚死都得死,再拖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但要是考不上宁大怎么办,要不要再来一年...
所有这些胡思乱想在看到屏幕上的602分后都烟消云散了,傅知煦愣了好一会,甚至退出重登了一遍,确实是602没错。
傅知煦:!!!
施漾见他半天不说话,在旁催促道:“怎么样,多少分啊,结果不重要,尽全力了就行...”
傅知煦回过神来,这时候倒是记起来他的学霸风范了。努力压下拼命上扬的嘴角,故作高深地站起来,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诶,就那样吧。”
施漾摸不准“就那样”到底是考好还是没考好,等她看清之后,顿时激动得从秋千上跳了起来抱住傅知煦:“傅知煦!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我们可以一起去宁大了!”
傅知煦彻底压不住笑容了,他从后面虚虚环住施漾,免得她激动过头摔上一跤:“施漾,我厉不厉害?”
“厉害!傅知煦最厉害了!”
“是不是很棒?”
“超棒的!”
晚风吹散最后一丝乌云,月色明朗。
激动过后,施漾才发觉两人抱在一起的姿势过于亲密,立马往后退了几步,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她确认般地问了句:“来宁大吗?”
“当然。”
“我本来估的是580左右,没想到能上600,比去年高了要170分。”
“我就说你能超常发挥的,这下信了吧?”
傅知煦又看了眼分数,“信了信了,还得是施老师啊。”
按理说查完分数后,两人也该各自回家了。但施漾和傅知煦此刻正处在兴头上,都默契的没提回去的事。
傅知煦:“来都来了,你不想玩会?”
“都成年人了,这些都是小孩子玩的。”施漾口嫌体正直,跟在傅知煦身后朝其中一个滑梯走去。
“怕什么,正好现在没有人。”他说完三两步跨上台阶,从滑梯上滑了下来。
只是傅小朋友身高腿长,还没怎么滑就到底了。
“施漾,快来,我先滑过了,肯定不会把你裙子弄脏的。”
“来啦。”施漾从小就很少玩这些游乐设施,从滑梯上滑下来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傅知煦上前拉起她,觉得呆呆的施老师很是可爱,“那就再来一次。”
在把滑梯、跷跷板、摇摇木马等都玩遍后,两人又坐回了最开始的秋千。
施漾拿出面纸轻拭着额上的汗珠,也给傅知煦递了一张,“傅知煦,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好幼稚哦,这都能玩这么开心。”
傅知煦接过面纸,胡乱擦了两下,“还说我呢,我看你明明玩得比我还开心。”
“这种开心可是打再多电脑游戏都体会不到的。”
施漾笑笑,她以前胆子小不喜出门,长大后忙着学习,偶尔路过这看到其他小孩玩得开心也会心生艳羡,只不过那时她会告诉自己:你已经长大了,过了玩这些的年纪了。
而今晚的傅知煦用实际行动让她明白,只要自己开心,又有什么可丢人的?
“傅知煦,你真好。”施漾由衷道,她能感到心内的缺憾正被弥补着。
“那是,天底下就没有比我更好的人了。”
“得了,你要点脸吧。”正说着,施漾的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吴婉:漾漾,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让你爸去接。
施漾一看时间,“都要九点了啊,我得快点回家了。”
傅知煦一点都不觉得九点有什么问题,毕竟之前他到凌晨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他私心还想跟施漾再多待一会,但还是说道:“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爸会来接我的,等我把地址发给他。”
“这也挺晚的了,还是别麻烦叔叔了,你在后面给我指路,我送你回去就行。”傅知煦劝她。
施漾在“老施的爱心接送汽车”和“傅知煦的帅气摩托车”间不带一点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也好。”她把编辑到一半的消息删除,重新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马上回来,我朋友送我,你让爸爸早点休息吧。
傅知煦这会已经把摩托车推到了路边,施漾上前接过头盔,自己穿好了系带。傅知煦本想来帮忙的手也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施漾:“嗯?”
傅知煦默默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的来了句:“没什么,上车吧。”
可恶!所以为什么这么快就学会了?!
*
施承佑:“漾漾不让我去接?”老父亲表示受到了打击。
吴婉:“说是朋友会送她回来,你还别说,这两个小孩关系可真好。”
“不是,万一是个男的呢?”施承佑一如既往的担心。
“又来了,男的就男的呗,漾漾都大学生了,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我看你还是少操点心吧。”
施承佑:“......”心塞。
“不过漾漾今天回来的是挺晚的,不是说就吃个饭嘛,怎么吃这么久。”
“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在操心?”施承佑借机扳回一局。
“我回来了。”玄关处传来的开门声拯救了即将到来的“家庭危机”。
吴婉立刻把回怼施承佑的话抛到脑后,上前亲热问道:“漾漾回来啦,累不累,玩的开心吗?”
“嗯,开心,我们吃完饭在附近逛了逛,所以回来的晚了点。”施漾边换鞋边答道。
她犹豫了会还是决定不让父母知道“上大学的女儿晚上不回家竟是沉迷于滑滑梯”。
施承佑还在纠结之前的问题,“你那个朋友呢?不上来坐会?”
“他也回家了,等下次吧,下次我再带他到家里玩。”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下次是哪次。
吴婉点头,“那行,等到时好好感谢一下人家,你快去洗洗休息吧。”
施漾应道:“好。”
夜里施漾一个人躺在床上,外套她已经还给傅知煦了,但它带来的温暖却仿佛还留在身上,也留给了她一夜好梦。
梦里的傅知煦骑着摩托车,而她仍坐在后座上。少年的后背清瘦挺拔,在拂面的晚风中,载着她驶向泠泠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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