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灿撩开帘子的动作吸引了刑抒注意力,他挑眉看过来:“嗯,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计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刑抒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问出在嘴边早就想说的问题:“不过说实话,我是真的好奇你答卷上写了什么。”
能让典礼司最为古板的文官们纷纷看重赞叹,真是太难得了。
“所以…那骂了仙门一整篇的短文是你写的?”他除了这个真猜不出别的可能了。
提到这计灿就有些心塞,幽幽回答:“那倒没有骂,一个字都没有骂。”
她说完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念了几句自己文中的词句。
自己不仅没有骂还夸赞了一整篇,谁能想到居然就这样还能被魔王亲自指定为文首。
在听见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时刑抒表情怔愣,但等听到后面话的时候刑谏按住了他蠢蠢欲动的动作,表情露出罕见的认真:“那这样就可以理解了。”
计灿她是真没想到魔界对于蓬莱岛了解这样少。
不过想来也正常,蓬莱岛是仙门第一派,宗门处于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记得之前轮到他们宗门负责仙门大比的时候,许多仙门同辈按照请柬找了许久都未找到上岛的结界。
所以当时师尊还特意让师叔带领十数位弟子帮助迷路同辈,同为仙门之辈都是这样,更遑论是一向跟仙门毫不来往的魔界。
刑抒便好整以暇地顺着话头问下去,“那你之前去过人界仙门吗?”
因为对方对于仙门很是了解,就好像真的亲身去过一样。
可能是卧底做多了,计灿说话开始半真半假,总是提前将一切可能先行堵死。“先前在四界游历路过人界的时候听过很多关于蓬莱岛的传闻,有缘去过外门。”
“不过蓬莱岛入岛法阵每日都会变化,没有专人指引根本无法再次进入。”
刑抒不自觉点头,“是,蓬莱岛修习无定,法阵炼器丹药都是所长,入岛阵法我们魔界先辈曾经试着破除过,不过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近些年蓬莱岛门下术修愈发多,连带着入岛法阵也越发精妙。”原本被四界众法修瞧不起的低阶术修唯一的去处就是仙门蓬莱岛。
都是奔着那位少年术修天才去的,那人算是凭一己之力让天下资质有缺不能法修的修行者留有希望。
刑抒说完后啧了一声,“其实我还真想见见那位少年术修天才,据说已经是术宗前期了。”
计灿在心中默默补上,这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传闻了,她早就不是刚迈入术宗的术修了。
说完后刑抒话头一转,显然十分愉悦,哥俩好似的揽过计灿的肩膀。“但是现下我们魔界也多了位术宗了!”
当时刑抒还对他们仙门一个劲吹嘘的行为十分不屑,现下发现真到了自己头上,那他真能比仙门还要嘚瑟。
这种难以言明的与有荣焉感让他心情畅快,豪情壮志溢上心胸。
被揽着的计灿嘴角抽了抽,天知道水火不容的仙魔两界各自看重的术修天才是一个人。
刑抒话匣子打开后滔滔不绝:“你不知道现下你在众魔眼中的地位,简直成了不能修习的散魔榜样,恐怕现如今城中心说书的主角都是你。”
计灿:…?
她渐渐反应过来,恍恍惚惚道:“什么?”
“主角都是你啊,光是那几项事迹都够说上好多回了。救散魔于灾疫的术宗,而且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得了文试头名的消息就会传回堕魔域那边了。”
这话好像晴天霹雳一般将计灿惊醒,要是这传言让堕魔域那边知道了的话,那么距离传回蓬莱岛也不会太远了。
虽说仙门无人知晓她的音容相貌,但是…师尊他知道。
计灿不想让师尊被这些凡俗事困扰,也不愿让对方为了自己担心烦恼。但说到底那是自己应下的卧底任务,没有完成任务的话她自然不会回仙门。
下定决心后的计灿打算在这几日将大妖捉住,再将仙门大比上的盗宝之事调查清楚。等到清楚后无论如何她都要赶紧离开,此处就再请师尊另派人过来。
否则她就真要在这边干起升官发财的事了。
因为计灿住的宅院距离秦梦馆有段路程,等到慢悠悠的马车驶到了秦梦馆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此刻不复第一日到弥罗城时的血红色,夜空格外干净静谧,一轮缺月盈着莹莹的光线。
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刑抒还是拦了拦,对着好友计灿说出的话更是有种八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过的体贴。
“话说,就是你实在想去的话,戴个帷帽吧?”
“这样还低调一些。”正巧他储戒中有长款帷帽,刚准备取出来的时候发现原本坐在马车内的计灿已经下去了。
刑抒急急忙忙将帷帽塞回去,“等我一起啊,…计君?”真是来到了五陵东第十户就忘记同年考试的好友了啊!
急色,太急了!
一旁正襟危坐的刑谏正拿着佩剑,猛地就被刑抒强扯着拽了过去,来到他之前从未踏足过的秦梦馆。
馆内外灯火通明,烛火通过朦胧飘逸的纱幔都变得柔和不少,越发勾人沉溺其中,俨然一副绝佳去处。
大迈步伐来到计灿身边的刑抒叫住她,邀请道:“我常来不用坐在大堂,你过会跟我一起去二楼包厢。”
他正拿出身份令牌,刚预备在好友面前露露脸,结果却发现跑堂的眼神毫不留情地从自己身上划过然后盯着计灿,连眼神都亮了不少。
秦梦馆名声在外是四界公认的第一**窟,能在鱼龙混杂的魔界都城中将这样一家**经营到这种地步,背后的东家势力可想而知。那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无人能免,就连贵族氏族亦或者是一城之王还是府司司主皆一视同仁。
就这样,二楼单独雅间的价格和资质也水涨船高,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么一块雅间令牌,现下就这么被大咧咧的忽略了?
那小厮激动道:“计大人您来了啊!”
等招呼完后他当即朝内喊了一声有贵客到,然后格外上心地安排一处观感最好的大雅间,既能瞧见台上的表演又方便单独叫优伶进去谈话。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将大堂内寻欢作乐的人吸引过来,那些原本看着台上表演的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计灿今日穿了身修身杏色锦服,腰间白玉带熠熠生辉,映着周身气度越发出尘。
这样多的人中自然有听闻过计灿事迹的人,压低声音讨论着,对于她的放纵行为也是一笑置之。
计灿轻飘飘扫了一眼,只觉得大堂跟自己前些日子早上来看时不同,原本有些冷清的坐席现下被形形色色的客人坐满。奢靡的氛围下燃起馥郁浓烈的引情香,一切显得格外不真实。
刑抒哗一声展开纸扇,一边半遮掩着面貌一面凑近计灿说话。
“计君,原来你真是来秦梦馆的常客啊,都已经面熟成这样了。”
亏他当初还以为对方是开玩笑来着。
直等到传闻中一月也仅幕后弹奏一两次的花魁抱着长琴进来雅间的时候,刑抒彻底淡定不下来了。
毕竟这可是秦梦馆众位客人一掷千金想要见面的头牌,能见过真容的人数之甚少,虽然此刻只是隔着面纱但也实属难得了!
计君真是…文试术修秦楼楚馆的第一好友啊!
这一刻,刑抒看向计灿的眼神变得炙热明亮,最后还是刑谏看不下去戳了他一下。
“…”
计灿没什么兴趣品雅乐,只垂眸抿着氤氲茶香的水,几乎是刚抿一口茶就有人轻轻敲响房门。
计灿看了眼正闭眼陶醉的刑抒,转而看向刑谏示意自己先出去。
刑谏黑着脸应下,“小心行事,切勿…孟浪。”
计灿:…
她到底有哪点看起来像是急色之人!
算了,反正都被以为是白日宣淫的秦梦馆常客,也不多这一道了,就当是为她逃离官场之路添砖加瓦。
计灿起身推门走出雅间,结果刚一出雅间就瞧见一楼角落处正自以为隐晦盯着这处的暗卫。
如果跟踪寻常大魔或许不会被发现,但计灿六识通达,一下就能辨别出来自暗处的探视跟监督。
对这些低劣行为没什么反应,她只开始有些好奇左天川会怎么借此来做文章。不过无论如何折腾,自己都要在离开之前将大妖事件解决。
敛眉收回心下繁杂的思绪,计灿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去了廊道尽头处的房间。
秋莲心早早就等在这里,将入口处封好后就将留音石拿出。“大人,先前跟您说的大妖,这段时日又有了新的进展。”
“这是前几回那大妖过来时说的话,因为有些醉话淫语所以…”秋莲心不动声色地告罪一声后打开。
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便响起有些粗哑的语调,计灿几乎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竟然就是那日前来仙门大比盗宝的卧底。
也就是自己这次任务的首要目标!
但怎么会是妖…
计灿蹙眉凝向秋莲心,“你确定他是妖?”当时根据门派调查,其他掌门跟师尊说的是魔界派来的密探。
“错不了,他刻意伪造了魔界身份,又随身携带伪形丹,还是我们馆中人发现后才知道他原来是大妖。”秦梦馆每日里来来往往的四界异族人许多,所以压根不需要隐藏伪造身份。
那么这大妖肯定有问题,从那次之后她才派出人旁敲侧击的从他口中打听消息,几月来好不容易才收集到这些。
话音落下,留音石还在继续发出隐晦的光芒。
留音石中传来一声清晰的狎笑,大妖黏黏糊糊道:“好好跟着爷,不会亏待你的。”
“魔界恐怕安定不了了,到时候我来替你赎身,跟我回妖界吧。”
“这次我替妖皇做成一件大事…”零零碎碎只有这几句最有用,可说到最后关键地方显然已经神智不清,也就没了下文。
莫非这大妖说的事就是搅乱仙门大比拿到镇派之宝?
可是他当时明明没有成功,为何要这样说?
计灿蹙眉思忖,轻捻的指尖停顿,她觉得或许…将仙门的注意力引到魔界身上才是妖族的真正目的。
不过光靠留音石内的三言两语计灿还是无法肯定,只能另想办法先将大妖捉住审问。“他一般什么时候会过来。”
“都是逢四和九日会过来,算来应该是明天晚上。”
今晚圆月过缺,明天就是十九日了。
计灿略一安排后回到二楼雅间,随后夜里跟着刑抒他们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那名暗卫依旧遥遥跟在马车后,只不过在经过一处拐角的时候跟另一道隐蔽的身影接上,随后继续如常跟在马车后。
拐角处接到消息的那名暗卫当即闪形回府上传递消息,而此刻左天川恰巧收到魔子回信。
魔王世子在信中说明他近来在魔界几所城中寻找一位伪装成魔的大妖踪迹,又查到大妖最近在都城秦梦馆中出现,所以明天将会回都城一手安排抓捕。
跟暗卫送回来的信息糅合后,左天川笑容冷了不少,忽地就想到了置计灿于死地的机会。
毕竟魔界最是厌恨卧底或者跟外族有勾连的密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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