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上次聚首还是九个月前，黎星原知道凌霄派这些年闭门谢客，弟子几乎不再外出，也不再接待外人，只有长老还偶尔出去与别的宗门联络联络感情，传递讯息，交流会友，了解天下局势。
只是这一次，符青黛还真带来了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消息。
“什么？你说关清晏和宋溪若大婚，喜帖广宴四方？”
黎星原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他们本来就心意相通，不管那八百年前就被她甩到一边的原书剧情，两人也该在一起了。
大婚结契，好像也正常。
“是。”符青黛点头，“而且，凌霄派也不再关闭宗门，但我们的人暂时还无法潜进去查探消息。”
“那至少说明关清晏暂时没事。”黎星原若有所思，“照理来说，他……应当差不多该恢复记忆了……”
十五年前她便听说关清晏隐隐生出心魔，这些年再怎么闭关抑制，修炼心性，照覃瑭和柴犴所说，还是会慢慢得一点点回忆起温鹤渊的记忆，如此推算，离他入魔……应该不会远。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得亲自去看看。”
“等等！”符青黛将人按住，“你这些年钻研的心血，那些阵法和符箓，都已经送到覃大人手中了，不必着急。”
“若他真入魔，不仅要将他制住，还要将人护送到乱星海中离渊处，毕竟在凌霄派的地盘……你确定他们可以？”
黎星原蹙了蹙眉，别的不说，就关清晏和宋溪若的那个师父，云虚真人傅九宁，整个南地楚州，无人是其对手，就连她也没胆子跟人碰上一碰。
“事情是棘手了些，但你身上的麻烦也多。”提及此，符青黛面色说不上好看。
“我？我怎么了？”黎星原有些奇怪。
她在外面的名声的确不好，但这都是好多年的事了，这些年魔教并未再出风头，一直守在幽州暗星城，对付过几波前来寻仇的人，当初的事也渐渐被人淡忘。
毕竟，后来魔修拿出了当年颜路岐整理出的证据，公之四海，碧云派上下所作所为丧尽天良，被魔修反噬，令人唏嘘。
无论暗地里仙门中人如何想，多么不屑于这解释，但到底给出了一个交待，时间流逝，恩怨在表面上平息。
听闻后来碧云派中有天赋的弟子担起责任，重振旗鼓，将四散的弟子重新组织起来，费尽千辛万苦，又撑起了碧云派门楣，发展到而今，实力大不如前，但勉勉强强在青州有了一席之地。
“你没怎么，只是最近有些风言风语。”
“说来听听。”黎星原听符青黛提起，反有些好奇，兀自斟上一杯茶，浅尝一口。
“是莫家那边。”
“莫家？”黎星原放下茶杯，“我不记得我跟姓莫的大人物有什么牵连？青州的人？”
“不，傅九宁的三弟子林辙，他的表兄太辰真人便是莫家人。”
“你说林辙的母族？”
“是。”
黎星原微微抿唇，大概猜到了一些。
“按理来说，碧云派在青州，咱们在幽州，怎么也招惹不到一个在北境燕州的妖修世家，但偏偏有流言说搅动这局势的人将来会祸乱苍生……”
黎星原揉了揉眉心，深呼出一口气，“罢了，管不了那么多。”
毕竟这种事没有办法证明，她也无需自证。
“对了！”符青黛眼前一亮，“无占山上那老头不也是卦师吗！还不比莫家那些人逊色，你是不是灭世之人，他能不知道吗！他这些年喝了你不少酒……莫家的人简直在胡说八道！”
“他跟莫家有什么关系？”
“你说那老头？那没关系。”符青黛挠挠头，“你也知道这算卦玄得很，不是谁都能窥晓天机，当年就两大势力最擅钻研星辰八卦。在北就是莫家妖族，在南就是那老头所在的宗门。”
“这样啊……”
“听说那老头当年还是门中第一人，风光得很，宗门势力不容小觑，只是后来一夕灭门，那老头也消失不见，再后来便是他在无占山上修了观星台，不问世事了。”
“灭门？”
“也算不得灭门，就是他们干预人间命数过多，遭天谴了，侥幸活下来的人修为受阻，估计也没人活到今天。”
黎星原微微一顿，都说卦师能窥天机，是天道偏爱，其实也不尽然。天地不仁，不偏不倚，顺其自然，顺应本心，已经很好了。
柴犴全程听两人说，得空了才插上一句，“你真是祸世之人？”
“我怎么知道？”黎星原反问回去。
说实话，她也挺好奇自己怎么祸世的，以她如今的修为，远远没到打遍天下无敌手直接一统九州四海然后称王称霸的地步？
“嗨——”符青黛摆摆手，不以为然，“别信那些卦师的话，他们都是一群算卦算魔怔了的疯子。”
“以前我在人间茶馆里听说书人讲故事，有仙人预言妖女祸国，于是那妖女生在高门，但自一出生便受尽冷待和欺压，最后被逼着真走上了那祸国灭世的路，闹得生灵涂炭，算是应验了预言……但若一开始没有那预言，结局如有尤未可知。”
符青黛轻叹一声，“这人间世事，变数太多，算来算去不过是枉费心机，说不定最后人算不如天算……”
“也是。”黎星原眸光淡淡。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符青黛环视屋内两人，只觉头痛，“这人也看不到，消息递不出去，想将人带走也没法子，还得小心护着……”
“走一步看一步吧。”黎星原摊手，“我这几日还会毒发，等结束后便去归一山下看看。”
“那君上的事便交给你和老覃了。”柴犴微微点头，“若有风吹草动，我们还会派人过去。”
“嗯，我会抽空再画一个传送阵。”
议事结束，柴犴和符青黛起身告辞，黎星原重回屋内，阖上眼长舒一口气，右眼皮跳得厉害，心神不宁。
翌日。
毒发。
李医师匆匆赶来替她护法，小蛰和屠庸也好一番折腾，等毒发平息已经是日暮时分，晚风吹雪，满院清白。
“你倒是一个能忍痛的。”女医师一根根收回扎针黎星原身上的银针，累的满头大汗，体内灵力都快被榨干了。
“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黎星原笑笑，一个除尘诀抹去身上狼狈的痕迹。
这一毒发就止不住吐血，吐得到处都是，剧痛过后便是头脑昏沉，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失血过多。
“你修为愈高，毒发愈严重……”医师蹙了蹙眉，“这些年你一直修炼不辍，日后，还是缓一缓脚步的好。”
“你让我停下修炼？”
“嗯。”收了银针，青衣女医师这才对上她双眸，“你这修炼速度，十五年，都快赶上旁人上百年了，我这些年一直钻研这毒药，都没腾出手看看别的，也已经快无法替你分担压制。”
黎星原没应声。
那医师轻叹口气，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剑修都追求变强，凡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她知道黎星原主意多又不怎么听劝，只嘱咐两句，剩下的全看病人自觉。
小蛰蹲在一旁听两人的话，跟着微微叹气，“要是没中这毒就好了。”
“可能，可能是天妒英才……”屠庸蹲在小蛰身边，憋半天冒出这么个新词。
“噗嗤——哈哈哈——”黎星原从榻上起身，笑着看他，“得，天妒英才，也算你在夸我了。”
屠庸挠挠头。
“好了好了，修炼的事我心里有数，而且……最近又得忙起来了，我想修炼可能都没时间，日后多练练剑法也行。”
黎星原帮医师一同收拾东西，付过灵石和丹药做报酬，这才开门将人送走，重新回到房中。
小狐狸摇着尾巴蹲坐在案几上，一身洁白透亮的皮毛，油光水滑，瞪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她，小蛰和屠庸也双双瞪着眼看她。
“你们也出去吧，让我睡一觉，明天就走。”黎星原招架不住这么多目光，挥挥手就想赶人。
“就不能不走吗……”小蛰小声嘟哝。
“放心吧，我一定平安回来。”黎星原摸摸小蛰的脑袋，一人给了几颗灵石，将人赶出房间。
屋外大雪纷纷。
雪落肩头，小蛰和屠庸望着黎星原紧闭的房门，眉头不展，小狐狸一身洁白的皮毛几乎与大雪融为一体，爪子下扒拉着两块上品灵石，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懵懂不知愁。
……
翌日一早。
黎星原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装进储物袋中，符青黛和柴犴前来送行，两人又塞给了她好些保命的物什，她在暗星城外留下了一个传送阵，着人看守，这才踏着无占剑与祝长生一同离开。
流光一道，难寻踪迹。
一路风尘仆仆，身上揣着魔教身负令牌，按照符青黛的指路，一路走一路有人接应，不用担心住处和遮掩踪迹，日子不算难过。
到凌霄派外，归一山脚下。
覃瑭一行人落脚地方离归一山不远，在一个凡人聚居的集镇上，商队往来多而修士往来少，一行人隐匿法术，乔装打扮作凡人，也不惹人注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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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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