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临死前的刺痛感还未散去。
眼前一个孩子正在垃圾桶翻找着什么，两条腿露在垃圾桶外，半个身子都探进去了。
身体虚晃一下，好久我才回过神。
那个垃圾桶里的小孩是我未来的弟弟沈临飞，我竟然回到那个爸妈把他带回家的下午。
我和沈临飞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我家被收养的弟弟。
我们是穿一条裤衩子长大的，上学手牵手，吃饭一起吃，就连睡觉都在一张床上。
我们曾经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高三那年，学校传出他是个同性恋的谣言。
我作为他养父母家的哥哥，亲密无间多年，自然是被嘲讽鄙夷了一段时间。
我跑去质问他：“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你真的是同性恋？”
十七岁的沈临飞骨瘦如柴，在听到我这话后，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色。
看着他整个人惨白得像一张能被风吹走的白纸。
我不可置信地推了他一把：“你疯了吗？恶不恶心！”
“我们家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吗？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那天之后，沈临飞直接玩起失踪，家家不回，电话电话打不通，学校的课也不去上了。
好几天后，爸妈接到一通电话，匆匆赶去，却亲眼看到他和我们的班主任当街接吻。
我只记得当时的监控录像里，他失手将震怒的父母推开，害父母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2
沈临飞刚刚从垃圾桶里下来，就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小飞！”
他握着手中的半个包子，眼前一晃，下一秒好不容易到手的午餐被打飞出去。
他怔愣一瞬，忙追过去捡。
另一道打飞他午餐的人更快，将他伸出的手死死握住。
沈临飞抬眼便对上一双血红的眼。
他被这眼神看得发毛，心里有点害怕：“你不要打我！我没有把垃圾桶搞乱！”
按照过去的记忆，父母收养他前，很长一段时间沈临飞都是在社区以捡垃圾为生。
沈临飞明明六岁，身材却像一个四岁的孩子般小干瘪。
因为个子太小，每次翻垃圾桶都是先把桶推倒，才能够到垃圾桶的内部，翻出能吃的食物。
这样不免会把收纳好的垃圾撒的到处都是。
我小时候每天出门扔垃圾，都能见到沈临飞被环卫工打骂追赶的画面。
除了抱头鼠窜时会害怕，平时的眼神甚至不像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麻木呆滞。
而这样死气沉沉的他，曾经被我一点点救赎，最后又将我推入深渊！
一想到我们的未来，我的内心就无比酸涩。
明明曾经我们是最亲密的兄弟，可他却自甘下贱，委身于男人身下！
顾不上他身上许久未洗过澡的恶臭，死死将他抱住。
沈临飞觉得莫名其妙，四下看了看，周围除了他俩，一个人都没有。
这人又要欺负我嘛？
他抿紧了嘴唇，皱着眉一把将人推开。
可怎么都推不动。
“放......放开我！”
我终于舍得松开他，直视他的眼睛，努力抑制住想哭的冲动，艰难地露出温柔又和善的笑：“跟我回家吧！我给你拿吃的！”
沈临飞看着本该稚气的孩童，红着眼用痛苦的眼神跟自己说话。
养母先前抛弃他时，就是这种表情。
他麻木的脸上露出警惕，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你想干嘛？”
看到他如此戒备，我心中的酸涩彻底忍不住了。
因为太脏太臭，这个社区的孩子看到他，都会厌恶嫌弃地往他身上扔石头。
昨天就有一个孩子骗他说给他糖吃，直接给他骗到小公园里，和一群小孩拿树枝抽他。
这种事我没少见过，却从来没有制止过。
如果我当时没有袖手旁观，如果我出手制止过，哪怕一次，如果我没有和那些小孩一起欺负他，他一定不会沦落为那个懦弱胆小的傻子，最后性格扭曲，害死我全家！
我掉下泪，哽咽着哄他：“垃圾桶里的东西不干净，以后你别吃了，跟我回家吧，我让我爸爸妈妈收养你，好不好？”
瘦小的孩童好像听到什么可怕的话，下意识抬脚要走。
他就是从孤儿院被收养后再次被抛弃，才会沦落到现在靠捡垃圾求生！
我记起他不安的源头，赶紧拉住他：“你别怕！我不是坏人！真的！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可以去小卖部，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什么！不跟我回家也行！”
沈临飞听到小卖部三个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为了躲避环卫工的追杀，已经两天没吃饭了，现在小肚子已经快瘪下去了。
沈临飞觉得眼前这个经常欺负他的小孩，好像不太一样了。
以前他都是上来就是抬脚踹人，现在怎么还请他吃东西呢？
不会是又在憋什么坏招吧？
想到这，沈临飞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见他迟疑，我不给他反抗的机会，强势地拽着人往小卖部走。
我前世的幼年时期就是个小霸王，他被我揍怕了，根本不敢反抗。
3
直到我把滋滋冒油的香肠递到他面前，沈临飞都是咽着口水偷看我，不敢伸手接。
“你亲眼看到老板插好的，放心，干净的，没掉地上也没人在上面撒尿。”
怕惊扰到他，我努力用着自己曾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话。
沈临飞麻木的眼底有着猜疑，最后理智抵不住饥饿。
看着他小口咬下没有沾满沙土和尿渍的食物，我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下来。
那些小孩为了欺负他，老拿些加了料的食物给他，一次两次，他宁愿去垃圾桶捡东西吃，也不愿接受别人的好意。
沈临飞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吃过干净的食物了。
一根香喷喷的烤肠很快被收入五脏庙，连签子上残留的油香他都忍不住舔了又舔。
我转头又让老板加了一根烤肠递给他，沈临飞这次没有迟疑。
二人坐在小卖部门口吃了一根又一根，吃到最后，沈临飞实在吃不下了，依旧不舍得拒绝他递过来的烤肠。
看着沈临飞吃撑了的肚皮，仍旧往嘴里塞食物，我心中又一阵刺痛。
他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不安，根本不允许他浪费这么香的烤肠。
摸着自己健康的心脏，我忍不住再次红了眼。
车祸以后，我没死，反而是他死了。
得知他的死讯，我只觉得恶心。
并不是因为他害死我的父母而觉得恶心，而是这混蛋死了以后，把心脏捐献给车祸重伤的我。
他连死都要恶心。
让我一辈子带着他那颗丑陋作呕的心脏活下去。
直到我得知父母死去的真相，才明白，他到死都在爱我。
“小临！你怎么跑这来了？还和这个混蛋玩在一起？”
耳边是近十年没听过的嗓音。
看见父亲的一瞬间，我瞪圆了眼。
不到三十的父亲，还没有因为沈临飞出柜和我的打架斗殴熬出白发和皱纹。
我眼眶一红，飞奔上去，死死抱住爸爸的腰。
真好，回到过去，爸爸妈妈还没被沈临飞害死。
我们一家人依旧可以幸福的在一起。
4
沈父阴沉的眼神扫向沈临飞。
许久未打理的头发又长又燥，盖住了他半张脸。
光是站在他两米外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恶臭。
他厌恶不加掩饰：“小临，我们走，别跟这样的垃圾玩在一块！”
不等我说什么，身子被爸爸抱起，转身要走。
今天爸爸会把小飞带回家，可这次为什么爸爸没有，而是直接抱起我回去？
我心里一咯噔赶紧扯住爸爸的衣领，不可置信道：“爸爸，你是不是重生了？”
沈父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小临！你也重生了！”
我回头看向小卖部门口，眼神回归麻木的孩童，马上质疑：“爸爸，你为什么这次不带小飞回家？”
沈父不答反问：“你是什么时候重生回来的？你也死了吗？”
我：“二十八岁，也是车祸！”
沈父眉目一挑，眼神变得可怕：“也是他害死的你吗？”
我眼前冒出的惊喜在接触到爸爸冰冷的眼神后，瞬间消失殆尽。
我赶忙解释：“不是的爸爸！当年他推你和妈妈那事是个意外！”
沈父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怒骂道：“意外？你既知爸妈是被他亲手推出去的，就更该知道，我们精心呵护了大半辈子的东西，根本不配成为我们的家人！”
“当时我和妈妈苦口婆心劝告他，他还没成年，怎么会分得清什么是爱情。”
“我们不歧视他的性取向，只要求他先回家，参加完高考再说。”
“可他死活不愿意，说他生是杜老师的鬼，死是杜老师的人。”
“之后更是出手推了我们，害我们被卡车碾死！”
“我现在不动手扇他几个耳光，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抓住他的衣领：“爸爸，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到那样！”
沈父根本不听，抱着他快步离开。
他今天一睁眼就回到领养那孩子的中午，身上仍旧带着被卡车碾压的疼痛。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给妻子打电话，可惜妻子并没有回来。
不过关系，他还来得及改变一切。
可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然没在欺负这小子，更离谱的是还请他吃东西！
临死前的怨恨扭曲了他的思绪，只想赶紧带儿子远离这个白眼狼！
我匆匆在他耳边解释了一切。
沈父暴怒的眼神逐渐恢复理智，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好久，他放下我，转身朝落寞的沈临飞跑去。
沈临飞本来还在难过，下一顿饭不知道又该去哪才有着落，方才脸色难看的青年又折返回来。
他下意识后退几步，却被抱个满怀。
盛夏的阳光洒在身上，他又臭又难闻，眼前的男人却是白净温暖，让他下意识逃避。
“小飞，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沈父还是说出了前世一样的话。
沈临飞脏兮兮的脸颊上都是惊愕。
这人好怪……和他儿子一样怪！
他们想干嘛？
我真的要跟他回家吗？
5
沈母看着眼前被丈夫带回的脏兮兮的小男孩，不免疑惑道：“这是老张家那个被遗弃的孩子？怎么带回来了？”
再次看到妈妈，我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没有任何犹豫一把冲上前，抱住多年未见的她。
难得看自家孩子哭成这样，沈母弯腰将孩子抱起，耐心哄着：“乖宝不哭，是不是爸爸又揍你了？妈妈帮你出气！”
沈母是个温柔优雅的女人，她对孩子不算溺爱，但特别疼这个小疙瘩，见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知怎的，莫名红了眼。
“乖宝怎么这是？”
我终于回神，赶紧上前抱住妈妈的脖子撒娇：“爸爸没有打我，是我以前太混蛋了，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打架惹事了！”
沈母一顿，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她的眼神扫向丈夫，眼神变得尖锐。
沈父后背一阵发凉，扯出牵强的笑：“真没，我以后都不会打孩子了！”
我赶紧把正事提出来：“妈妈，我们收养小飞吧，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架了！我会努力学习，做个好孩子，好哥哥的！不用你照顾他，我自己能照顾他！”
上辈子妈妈并没有过多的意见，但也在爸爸劝说好几天后才同意收养。
沈临飞来我家第一天就被我狠狠刁难一顿，之后彻底养成唯唯诺诺的性格。
也是因此，有了后来走上歧途的那些事发生。
这辈子我更快一点，让小飞感受到我真的很欢迎他，我们全家都欢迎他！
沈母见儿子迫不及待，尖锐的目光收回，细细看了两眼那个脏兮兮的孩子。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前后被遗弃两次，唉。
“行吧，但这是弟弟，以后你要学着照顾他哦！”
闻言，我瞬间激动起来，兴奋地抱住妈妈又亲了两口。
转头看着那个小自己半个头的脏脏包，我欣喜若狂：“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小飞！”
沈母将孩子放下，朝丈夫道：“你，负责给他洗干净！不洗干净你晚上别上桌，自己蹲门口吃去！”
说完她朝孩子走去，本想伸手摸摸头，但被一头脏乱的头发劝退。
沈父赶紧将沈临飞抱进浴室。
沈临飞疑惑地看着这一大家子，每个都长得很漂亮，比当时收养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漂亮。
但是他们好像不太正常？
这个整天欺负自己的混蛋一上来就请他吃东西，还说要收养他。
那个叔叔看自己的第一眼好像要杀人，前后不到一会儿功夫，又说要收养他。
那个阿姨......唔......有点凶。
他在沈家过了好几天，完全不敢说话，眼底都是怯意，生怕一个错误的举动，就被这对新爸爸妈妈再次抛弃。
第二天我和爸爸带沈临飞去剪了头发，穿上新衣服，他从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变成粉粉白白的小王子。
“弟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直到被沈家收养的手续，齐全地摆在眼前，沈临飞的心才定下来。
他有了自己的房间，有了自己的小床，终于不用再睡大街，终于不用再捡垃圾填饱肚子。
沈临飞仍旧觉得不真实，可这个新家的哥哥天天抱着他睡觉。
明明这人以前老爱揍他，现在却把玩具分享给他，零食也分一半，就连衣服，他也总是和哥哥穿一样的。
他在社区里玩，再遇到以前欺负他的小孩，哥哥都会帮他揍回去。
沈临飞觉得，他好像，真的有个家了。
这次，应该不会在被抛弃了吧？
6
我一改前世混世魔王的做派，不再惹祸，架也不打了，开始好好学习，每天卯足了劲对小飞好。
他警惕又戒备的样子，被我一点点融化。
连妈妈都说：“乖宝真有哥哥的样子。”
想到未来他会因为一次意外误入歧途，我从小给弟弟做足性教育科普。
七岁的我看着他：“小背心小裤衩覆盖的这些地方，不论是谁都不能摸，谁想摸，就是变态，就是混蛋。”
沈临飞歪歪脑袋：“什么是变态？”
我绞尽脑汁，好半天才回答：“变态就是，会在你光溜溜的时候，对你小背心小裤衩覆盖的地方，做坏事的人。”
七岁的沈临飞懵懵懂懂掀起自己的衣服，疑惑地看着圆鼓鼓的小肚子。
做坏事？
是把我肚子里刚刚吃的薯条和汉堡又给偷走吗？
我也不着急，耐心将他的衣服又给收下来：“这个世界有很多坏人，他们可以是你的叔叔，你的爸爸，你的哥哥，你的老师。”
沈临飞看着眼前的哥哥，又看了看眼前的爸爸，下意识往妈妈怀里钻。
二人一怔，沈母笑出了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你们！”
沈父赶忙解释：“当然，哥哥和爸爸不是坏人！”
沈母安抚着好不容易和自己亲近起来的沈临飞：“小飞啊，除了爸爸妈妈帮你洗澡的时候可以光溜溜，其他时候不可以，尤其是那些坏人面前。”
沈临飞依旧懵懵懂懂，但还是乖巧点头。
沈父朝他问道：“那如果，有个叔叔说，脱掉裤子，叔叔就给你糖吃，你要不要脱？”
沈临飞迟疑一瞬，点点头。
三人面色一僵，同时伸手赶忙捏住他的脸。
沈父面红耳赤地教育一番：“当然不可以！你想吃糖跟爸爸妈妈说，但绝不能被别人给糖吃就脱裤子！”
沈临飞疼得眼泪直掉，只能赶紧点头。
我松开手，又朝他说：“如果有个老爷爷说，我是医生，你脱掉裤子，爷爷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你要不要脱？”
沈临飞迟疑一瞬，医生是好人吧？
他再次点头。
好不容易被解放的小脸再次被揪住。
沈临飞这次学乖了：“不可以！当然不可以！有医生爷爷要检查，得找爸爸妈妈陪我一起！”
沈父满意地收回手：“很好，小飞学会举一反三了！”
我乘胜追击：“总之给你小玩具送你东西，不管说什么，要你脱裤子露出小屁屁的人，都是变态！”
沈临飞捂着被揪红的脸点点头：“让我脱裤子的都是变态！”
沈父：“那如果别的叔叔伯伯，让你看他尿尿的地方，你可以看吗？”
沈临飞顿了顿，迟疑的眼神扫过三人，大眼睛眨了眨，好半天小心翼翼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沈母叹了口气，这孩子怕是根本不知道可不可以，只是单纯的害怕被捏吧？
沈父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总之，谁让你看谁就是坏人，谁让你摸，他也是坏人，知道了吗？”
沈临飞明白了，不可以是正确回答。
他认认真真地点头。
七岁的沈临飞此刻还不明白，他的人生从这里，彻底改变了。
7
我们就是在初一遇到的杜悦。
杜悦，杜老师，是我们初中的班主任，一路带着我们上了高中。
弟弟是在高三下学期和他在一起的。
他长着一张让所有人都会心生好感的脸。
就连我也觉得他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好老师。
可直到弟弟亲口告诉我，他喜欢这个男人，我对他便只剩下绝对的厌恶。
看着瘦弱的弟弟在爱滋润下，再次变得鲜活起来，我眼神变得幽暗。
回来以后我也不是没和爸爸商量过。
杜悦大我们十岁，我们是他大学毕业后带的第一批学生。
而他也如前世应聘上那所学校的老师。
这人始终是个安全隐患，我们打算换一所学校读书。
开学后没有杜悦的威胁，我放松不少，可依旧对沈临飞寸步不离。
因为我长得太好看，学习成绩又好，才初一就收到很多情书。
沈临飞虽然长相稍逊我一些，但他也是被情书塞满柜子。
我看着他依旧懵懂的眼神，严肃认真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脱了你的裤子，摸了你的裤衩，或者用任何东西在你身上乱摸，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不管他是谁，是你的老师也好，是你的同学也好，就算是邻居家的叔叔哥哥也不行！这是非常重大的事！你必须立刻马上告诉哥哥！”
“如果他说，你要保守秘密，不然就伤害爸爸妈妈，那你也不能听他的。任何不让你告诉爸爸妈妈的秘密，都是在伤害你！听到了吗？”
沈临飞已经不像小时候傻傻愣愣的，他不知道哥哥此刻的眼神为何如此吓人，下意识点头。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脑袋，叹了口气：“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爸爸妈妈和哥哥，是最爱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感到害怕，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我们会保护你的。”
沈临飞觉得哥哥好像在交代什么很重要的事，就像他被上一对爸爸妈妈收养的时候，院长妈妈跟他说：“你一定要听爸爸妈妈的话，要乖。”
可最后的下场是，他被遗弃了。
沈父也伸手摸着他脑袋，温和道：“小飞，爸爸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信任你的人，我们希望你也相信我们。如果有人要你保守秘密，那你不要害怕告诉我们，我们会一起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如果对方是坏人，爸爸妈妈会帮你打跑他！”
沈临飞还在发懵，他想不明白，怎么从小到大，爸爸妈妈总说这些话，他们是不是以为这个世界都是坏人，都要伤害他？
见他还是不明所以的样子，我灵机一动，一脸严肃道：“总之，裤衩小心包裹的地方，是不能给别人碰的，你要是给别人碰了，爸爸妈妈和哥哥就不要你了。”
沈临飞这下不懵了，下意识抱住哥哥的手：“我不会给他们碰的，哥哥你别不要我！”
我满意点头，还得是抓这小子怕被遗弃的痛点啊！
因为过于亲密，甚至我不准他和任何男生单独相处，班上很多同学都嘲笑我们。
“两个大男人每天上厕所都要一起，跟小姑娘似的。”
“咋了！你们嫉妒我有那么好的弟弟啊！”
起初沈临飞还有些介意，但他看到我无所谓的态度，倒也放下心照常和我关系紧密。
高一那年，我和沈临飞顺利地考上当地最好的高中，甚至靠努力替学校去参加数学竞赛。
“你就是沈临安吧，你好，我是一中的老师，叫杜悦。这次竞赛，还请你千万要手下留情啊。”
那恶魔般的低语仿佛贴在耳边。
我猛地回头，依旧是气质儒雅的青年。
杜悦还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样子，正一脸笑眯眯地看着我。
看到他出现，让我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下意识将沈临飞挡住，我努力不让自己做出紧张的反应。
见他把另一个少年护在身后，明显露出的戒备，杜悦眼神发暗。
“这位是沈临飞吧？听说你们俩在实验中学的成绩都是前三名，这次有机会一定要和我们学校的学生好好切磋一下哦！”
沈临飞礼貌问好：“杜老师好。”
我并不想搭理他，但不能让他对我起疑心。
也不想弟弟和杜悦有太多纠缠，我立刻牵着他的手离开。
“杜老师，马上要开始比赛了，我们先去准备一下。”
见对方态度冷淡，杜悦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探究的目光紧随着，直到消失在现场，我后知后觉，抹了一把冷汗。
还是盯上我们了吗？
沈临飞有些疑惑，这么多年，哥哥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对这个杜老师有些不一样的戒备？
察觉到他的视线，我回过头，眼神变得微妙：“小飞，你喜欢男孩子吗？”
沈临飞一脸恶寒：“哥，我是直男！又不是同性恋！”
我微笑着揽过他肩膀：“没关系的，你可以喜欢男孩子，也可以喜欢女孩子，但你不能因为喜欢就去伤害别人，或者伤害自己。”
沈临飞一阵无语：“哥，你抽什么风？我为什么要喜欢男的？而且家里不是有规定吗？没到十八岁，不可以谈恋爱。”
我欣慰极了：“好弟弟，记住你现在说的话，在任何人面前都要保护自己，勇敢say no。”
沈临飞觉得自己的哥哥很奇怪，很快，他就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奇怪了！
比赛结束，杜老师请大家喝饮料。
哥哥喝完就去上厕所了，杜老师拜托他和自己的学生聊一聊今天战胜的秘诀。
没多久，他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哥哥：我刚刚上完厕所，肚子有些不舒服，杜老师说送我回家，你等会儿自己走吧。
沈临飞觉得不对劲，他下意识打开手机追踪哥哥的定位，可他离开的方向不是回家，而是去往郊区。
沈临飞心中有种不安的预感，从他被沈家收养，安安稳稳过了十年。
小升初的时候，他和哥哥明明有望冲击省重点，爸爸却让他和哥哥去了另一所师资较差的学校。
就连小时候他瘦弱得根本背不动书包的小身板，也在爸爸报的格斗训练班里，训练成强悍硬气的猛男。
他的家人总怕他挨欺负，从小到大，说的最多的就是：“你要保护好自己。”
不安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
沈临飞匆匆打电话给爸爸，得到的答案是：“你想救哥哥吗？”
“想的话，杀了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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