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死了。”
岑剪秋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和何萤通着电话,和她说这个事实。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谁都没有再说话了。
岑剪秋在医院的时候接到岑母的电话,电话里简短直白。“你父亲去世了,回家吧。”岑剪秋不知道做何回应,电话已经挂断了,岑剪秋看着熄灭的屏幕愣神,分不清心里是少了什么还是多了什么。
好不真实,这一切都好不真实。
岑剪秋想着,忽然觉得是自己不真实。
和主任请了假,岑剪秋唯一一次没有开车,在医院旁边的公交站等车,再到下一个公交站转车。
岑剪秋花两个小时零三分钟回到那个很久不曾踏入过的家。当站在别墅大门口,岑剪秋眼里吹进风,像是诡谲旖旎的色彩,倒进一片单色的湖水,它在湖面跳动,涟漪迭起。
明明是白天,月亮却又升起了。
岑剪秋突然想笑,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别墅里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像岑剪秋在黑暗里身后破败的堡垒。
在记忆里,这是岑剪秋第一次认真地看这座别墅,大理石铺成的路,青草,成片黄色的郁金香,岑剪秋是陌生人。
别墅里,岑母和律师已经在等着了。
岑剪秋找了就近的沙发坐下来,岑母看了眼表:“你父亲去世了。”岑剪秋点点头,不做其他回应。
岑母看着她,眼里淡漠:“你父亲离世的突然,没留下遗言,遗产部分属于你的,我会分毫不动地给你。至于公司,你本来也不打算接手,就不用管了。后续律师会和你联系。”律师站在一旁向岑母点头,又向岑剪秋点头。
岑母看出岑剪秋不打算开口,往沙发旁撇了一眼:“你父亲…”岑剪秋像顺嘴似接了句:“他的丧事,我来吧。”岑剪秋知道母亲看着她,但她无所谓,眼睛盯着别墅里的花瓶,觉得摆在自己家的空缺位正合适。岑母又看了眼表,正打算开口,岑剪秋先说话了。
“这个花瓶我可以拿走吧,适合我家。”
别墅里静默了几秒。
“随你。”话音未落,岑母已经抬脚离开了。
律师上前一步弯下腰想和岑剪秋交谈,岑剪秋先起身打断他的动作“后面直接给我签字吧。”
岑剪秋也离开了。
近三五日来,月光越是明亮。岑剪秋着手岑父的丧事,事情办的精密。
岑父火化的时候,岑剪秋看着,觉得火焰烧进她的眼里,她的魂也在这场火里烧去一部分。
这没其他人,只有声音。
岑剪秋拨通着何萤的电话,只跟她说着“父亲死了。”何萤有没有回应什么,没人记得。
岑父的葬礼是一场模板式的葬礼。那天下着细细密密的雨,淋湿一片苔藓。
岑剪秋的生活照常过,只是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低头看见车库的水泥路上长出大片的苔藓,像沿着树根生长出来的。
岑剪秋的泪,好像终于找到出处。
冬的夜安静,只有亘古来的风不眠不休。
风,会停吗。
李沫死了。
离南城千座山万湾水的黄曲,和灾害同归的无数人中,有一个李沫。
黄曲很少见到苔藓,黄曲有数不尽的风沙。辽阔荒凉的土地,季节周而复始更迭变化,这里的生命永远有力永远苍凉。李沫就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一年又一年。
李沫。
李沫。
李沫啊。
就这样慢慢地走到了冬季,我的李沫。
你的根生到这里了啊。
南城又一滴泪,落在了黄曲荒凉的土地上。
李沫死在腊八节,第25年苔藓结出孢子的春季没有走到李沫的生命里,黄曲的春是嶙峋的,孢子从孢蒴中飞散出来的繁衍季比南城到的要晚,今年不同的是李沫替它们先到了。
等阳光隐去,第一滴泪水,还是雨水落在黄曲的土地上。李沫化成的孢子会开始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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