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侍卫替维安推开门时，正好看见屋内的尤恩在焦虑地踱步。
“发生什么了？”
维安三人走进尤恩的书房。
“啊，阁下来得正好，确实是有事，”见到是维安，尤恩停下的脚步，原本充满忧虑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欣喜，他迎上来，“发生了些，算是大事吧。”
“您还记得，昨晚提到的丢了的那个阵法古籍吗？”
维安点点头。
“那个新生结社拿了它，便以此为要挟，留了封信要我去单独见他们，”尤恩叹了口气，“昨晚我们还在疑惑他们为什么如此信誓旦旦觉得我一定会去，今天就有了答案。”
“有人在城内传播了这件事的消息，并且夸张为，如果我不去，新生结社就会用那个古籍上的阵法毁了艾林城。”
屋内一时无人说话。
尤恩苦笑着看着维安。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到处找传播消息的人的原因？”
“您已经知道了？”
“恰巧遇见了巡逻队执勤而已，但我没想到——”维安沉吟片刻，“抢东西，制造爆炸，又到如今用舆论强迫你赴约，尤恩，这真不是你的仇人么？”
“我不知道。”尤恩摇摇头，“我管理艾林城这么多年，若是没有仇人也是不可能的，但谁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如此激进的方式，我也没有人选，何况，我今天还抽空派下属调查了几位可能之前与我有过恩怨的人，但都没什么有用的结果。”
“昨天那封信上给你写的是三天后的晚上，对吗。”
“是的，算上今天，我们还有两天时间把他找出来。”
“若是没找出来呢？”维安看着尤恩。
“没找出来我自然会去赴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尤恩无奈地笑笑：“不管他们宣扬的要毁了艾林城是真是假，我总不能把城民们置身于危险之中。”
琳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周围三人凝重的表情，还是咽了回去。
这次谈话在沉重中结束。
维安三人走在回房间的路上时，琳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师兄？”
“嗯？”
“那个，我有个问题，就是城主先生的这件事，虽然可能有些危险，但是对于你和希欧哥来说，并不算很棘手的事吧？”
“什么意思？”希欧也侧头看向琳。
“就是，如果真的到了需要城主先生去赴约，有你们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啊，虽然说的是单独赴约，但是城主先生应该不会真打算一个人去吧？”
维安停下了脚步。
希欧有些惊讶地看着维安：“维安老师，你不会......”
“不，我也是这么想的。”维安摇摇头，“我们也不可能束手旁观——但，再说吧，如果这两天能得到新生结社的其他消息，或许就不用走这步险棋了。”
“这事你不用操心，”他说着，又揉了揉琳的头，“我和希欧会处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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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恩处理完最后一份伤员安排文件后，抬头看了一眼书房墙上的钟，已经快到十点了。
再把最后两个报告看完，差不多也该结束工作了。
他暗暗盘算到。
突然的敲门声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请进。”难道又是新的报告，尤恩一边想着一边朗声说到。
门开了，进来的人却让他有些意外。
“维安？”
维安走进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怎么还没休息？有什么事么？”尤恩连忙站起来，脸上也不自觉挂上温柔的笑容。
“是有点事，所以想问你。”维安走到尤恩的办公桌面前，看着桌上成堆的文件。
“你还在忙吗？”
“啊，没事，你说就行了，我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尤恩快速整理了下散乱的文件，又放好了笔，“你找我，我肯定都是有空的。”
维安看着他桌上的伤员报告。
“确定伤亡人数了么？”
“定了，死亡一人，重伤五人，轻伤六十七人，也包括琳小姐。”
维安点点头。
“这也是要多亏您，否则这数字，还得翻上一番。”
尤恩递上刚整理好的有关文件。
“不必了，我想问你点别的。”
维安没有接，只是抬头盯着尤恩。
“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什么多少？”
尤恩一脸愕然，像是没能理解。
“在我们来之前，你就知道了会有袭击这件事对吗？”
“怎么可能，您说笑了。”尤恩笑道，“我哪有这样未卜先知的能力呢？”
“不用瞒着我，我来也不是问罪的意思。”
维安表情很平静。
尤恩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道：“既然您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帮我呢？”
“我只是来问你真实情况的，留不留下来，取决你的回答。”
“......是，我是早知道有袭击这件事。”尤恩按在桌子的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
“您是怎么发现的？”
“最开始只是怀疑，当我提出有你的人里可能有内鬼时，你肯定的太快，内鬼找到的也太快，当然，可能只是你敏锐，可就是因为我知道你很敏锐。”
“你敏锐的太恰巧了，早一点你应该能提前预防，晚一点你不该动作这么快。”
“当然只是怀疑，直到我今天去找了米兰老板。”
“原来如此，”尤恩捂住脸，苦笑道，“他和您说了？”
“你本来在几天前告诉他拍卖会可能会暂缓，但在拍卖会的前一天又告诉他如期举行，拍卖会一共二十件商品，他送的有五件，包括那个被盗的古籍。”
“我可以解释，维安，我——”
“不需要。”维安平静地拒绝。
尤恩抬起的手有些颤抖，但最终还是无力落下，垂在身侧。
“您怪我么？”
维安没有回答：“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在事情发生前知道了多少？”
“并没有多少，只是知道手下有人在和不明团体打交道，后来确认了是谁以及那个不明团体就是新生结社，然后拦截了一份消息才得知他们准备在拍卖会上抢东西。”
“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包括他们要抢哪个东西，他们都有什么人，以及他们抢东西做什么我都不清楚。”
尤恩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你觉得，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么？”
“我无法评价，既然我选择了这个方法，也就失去了其他路径的可能，我只能在现在的状况下选择最好的方法。”
维安沉默地看着他，良久，终于开口道。
“你利用我。”
他的话中没有责备，没有质问，只像在阐述一个事实。
“我很抱歉。”
尤恩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
“不，无所谓。”
听到这句话，尤恩眼神暗了暗，下垂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计划的？”
“大概是一周前吧，”尤恩开口，“在此之前我注意到前几次的拍卖会，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牟利，提前走漏拍卖品的信息，故意抬价赚差价之类的，我派了心腹追查，查到了内鬼的身份，也就是今早上和您说的，被抓的那位。”
“本来我打算直接抓他认罪的，但那时我的下属得到了消息，他好像和最近突然出现的那个神秘结社有了联系，我便打算按兵不动，再等一等，直到前几日我得到消息，他们似乎准备对这次的拍卖下手，还对拍卖场地动了手脚，我担心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本来准备放弃这次拍卖会的，这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但这是我能想象控制局面的最好方法。”
尤恩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那天，我安排在湖畔酒店的线人来和我报告，您来了。”
“然后我又得到了，你会参加这次集会的消息。”
“我便按下了取消拍卖会的消息，提前安插了士兵在集会上，保证能随时控制场面，也确定您真的来了，真的会出手。”
“当时那几个路过的人，是你故意安排给我看的？”维安问道。
“对，是我专门安排的那几个人从您面前经过，凭您的感知力，肯定能感觉到那块焰素石不稳定的气息。”
“然后让我就此入局。”
维安帮尤恩做了总结。
“对不起。”
尤恩低垂着眼应道。
“那个古籍，也是你故意让他们拿走的？”
“这件事只能说一半一半吧，我本来也准备让他们拿到想要的东西方便钓大鱼的，但我也确实没来及拦住他们，倘若知道了他们想拿的是那个古籍，我恐怕也并不会让他们成功，我知道那东西的危险性。”
“所以现在的状况，你也没有预料到是么？”
“是。”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维安，我——”
维安抬手制止尤恩继续说下去。
“情况我都明白了，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把消息完全同步给我，”维安双手抱胸，淡淡地说到，“否则会耽误事情。”
“你还愿意帮我？”
维安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就算我察觉了也会继续留下来呢，不是吗？”
尤恩没有正面回答：“抱歉，我是城主，我要考虑的首先是艾林城。”
“请你理解，不，我不奢求你理解，我只是想请你留下来，这次的事，我也没有把握，我需要你的力量。”
尤恩说着说着，声音愈发急切。
“我不会走的，这个事情我也会管，不是为你，是为了我在查的事情，也是为了其他无辜的城民。”
维安看着尤恩，四目相对时，维安先撇过了头。
“我理解你的做法与方式，所以我也不怪你，你忙完了就早点休息吧，如果他们真的是冲你来的，后面你只会更忙。”
“等明天和希欧一起，我们再讨论下怎么让你去赴约合适。”
“现在抓紧时间恢复下精力吧。”
维安说完，便转头离开了。
直到门被合上，维安的身影完全消失，尤恩才如梦方醒般回过神来。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放任自己仰倒在椅子上，深深陷入其中。
回忆起刚刚和维安的对话，维安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不悦，他就那么平静地问了所有事，然后就离开了。
即使直到自己是在利用他，那个人也完全无所谓。
他还说理解，能理解......
“哈。”
尤恩突然惨笑一声，在空荡的房间中却显得格外寂寥。
反正，只要是正确的事，那个人就会无所谓。
“只是觉得我在好好管理艾林城，是个合格的城主，才愿意和见我，愿意和我我说话的，对吧。”
尤恩感到一阵无力，他甚至预想到维安发现后会不会大骂他一顿然后摔门就走，但到现在他才明白，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应该知道只会是这样的答案，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也忘不了。
在六年前的那天，在天地变色的灾难席卷而来的那天，那时的他带着亲兵直闯最前线，在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渊裂隙面前，他被迫和被污染的平民们战斗，与倒下的下属们战斗，他只想着早一点控制住这个污染，让其他的城民能够幸存。
至于他自己，在被彻底污染成为怪物前，他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然后自尽。
却没想到，有人挡在了自己面前，恍若神降。
他关于其实后面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片段画面，那时深渊的气息已经开始侵蚀他的意识，身上也因为刚才的战斗负了重伤。
但他还记得那人挥手间，天地再次变色，黑暗散去，澄澈明净。
六年过去，时过境迁，深渊被封印，战争也停息，自己与艾林城都从灾难中恢复过来，那个人却还是如当年风姿卓绝。
依旧是自己够不到的存在。
他努力了六年。
用尽了各种手段，试图能让那个人哪怕看到自己一点，能让那个人动摇哪怕一回。
他抬手捂住脸，良久，深吸一口气。
初稿交了，等候发落
写了论文感觉已经没脑子写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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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平静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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