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小唐人畜无害的脸，管家的面容渐渐扭曲，眸底也被杀意浸满。
芳敏僵着身子低声提醒小唐：“这是B级BOSS，很棘手。”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管家周身的杀意顷刻间凝为实质，众玩家只觉一股无法言喻的规则力量迎面扑来，身体变得无法动弹，甚至连精神都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距离较近的芳敏受到的冲击极大，匆忙之间取出的护身道具还没机会用就被粉碎，她喉头一甜，脸色刹那间白了下去。
可紧接着，她便觉得一股热流涌入身体，疲乏与疼痛感俱消。
小唐咧嘴一笑，朝管家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先生这是做什么？”
芳敏一时有些摸不清小唐的真正实力，竟然连B级BOSS的攻击都能正面阻挡，这已经不是高手二字能够描述的了。
要知道，在规则怪谈的副本中，掌控秩序的BOSS实力格外强横，它们可以利用规则的力量碾压玩家，一旦违背规则，必死无疑。
这条规则被所有玩家写进攻略，使用至今，可今天她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打破了这一点。
“做什么？”管家狰狞一笑，彻底被激怒：“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猛地起身，身前的空气因此而微微扭曲，他爆发出真正属于B级BOSS的实力，在场玩家们只觉无法呼吸。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身着青袍的玩家要命丧于此时，覆盖在众人身上的强制枷锁骤然解除，红发寸头男快要被挤爆的心脏重新恢复了跳动，他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一切发生得很快，几乎是压力消失的同时，众人听到一声“嘭”的巨响，只见原本悬挂在大厅天花板上的巨大吊灯脱落，稳稳地砸在了管家的头顶。
精美的吊灯碎裂开来，玻璃一般的碎片飞溅，不知这究竟是何材质，竟然在管家头顶留下狰狞的创口，浓稠的鲜血缓缓流淌而下。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殿内安静极了，管家的头被砸得微微变形，神情中几乎已经看不出人的形态。
“易怒、暴躁，会影响先生的气运。”小唐看得直摇头，只听他叹了口气，语气中似乎有些同情：“你瞧，血光之灾这不就应验了？”
他掏出名片，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先生若想摆脱霉运，可以购买我的服务。”
一声扭曲到极致的笑声从管家嘴中发出，“很好，你成功地惹怒了我，杰克公爵最厌烦聒噪的客人。”
他显然是动了真格的，随着话音落下，屋内的绿色火光飞向他的指尖，热浪转眼袭来，大厅内的气温飙升，如同被架在火上的熔炉。
小唐手中的名片在这高温下缓缓融化，化为飞絮飘落。
他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生意看来是做不成了。
只见小唐眸中有金光闪过，而后屋内的温度降了下来，但紧接着，强大的秩序力量也随之而来。
小唐眸色未定，明白这秘境中自有乾坤，掐灭了手中未成型的阵法。
同一时间，管家死死盯着小唐胸前的名牌，他的神情中既有错愕也有惊讶，其中还掺杂着浓浓的不甘，竟然也将攻击撤去。
两人间的战斗来得快去得更快。
众玩家还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便看到管家由暴怒转为了平静，抬手将宴会厅内的打斗痕迹抹除，淡淡道：“既然所有客人都齐了，就入座吧。”
“？”
芳敏若有所思，抬手拉了拉小唐的衣摆，示意他坐下来。
小唐颔首，面上再度带了笑意：“却之不恭。”
直到所有人都坐在长桌两侧，小唐面上仍旧带着遗憾，凑近芳敏低声反思道：“是我推销的方式不对吗？”
芳敏：“……”
他到底是怎么问出口的？
管家的目光冷冷扫过小唐，他的脸已经恢复如初，逆天的恢复力和可以变形的脸证明了他并不是人类。
“公爵针对客人定下的规矩共有六条，除去你们在门口看到的三条外，剩下的在这里。”
随着管家挥手的动作，一行行血红的字出现在半空中。
【杰克城堡·客人守则】
1.夜晚必须呆在房间里。
2.不要跟任何生物交谈，除了管家和公爵。
3.只能吃宴会厅内的食物。
4.每天要进行足够的劳动，才能享用公爵提供的一切。
5.小黑屋是城堡的禁地，不要进入。
6.请安安分分当好一个客人。
看到这六条守则，除小唐外的六名玩家反应各异，芳敏皱眉沉思，以红发寸头男为首的“血”组织成员在进行眼神交流，剩下的两名玩家则是面露担忧，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能进入中级副本，他们的经验也算得上是丰富，可眼下这个副本给出的信息实在是太少。
游戏系统发布的任务看上去很简单，只要在杰克公爵的城堡住三天，看完他的画展便可以离开。
但从这些意味不明的规则和一露面就展现恐怖杀意的管家NPC来看，想要通过副本绝对不会是一件容易事。
芳敏的面色并不轻松，相对于三十级前的初级副本，中级副本在难度上有了质的飞跃。骤然提升的副本难度已经令她头疼，偏对面还坐着几个“血”组织的刺头玩家，这使得情况更加难以对付。
她的袖子突然被扯了一下，抬起头来，对上小唐若有所思的脸。
“你是不是认识对面那几个？他们的情况可比你严重多了，要是你朋友，我可以给个友情价。”
芳敏：“……？”
“大哥，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
经过刚才那一遭，她倒不是怀疑这位新手的能力，可对方几人不是什么善茬，没必要惹上一身腥。
芳敏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回现实世界再做生意，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一会儿跟你解释。”
小唐：“是打九折还是八折？”
芳敏无情打断，恐吓道：“看到刚才那六条规则了吗？即便你是新手玩家，再触犯一次，必然会丢掉性命。”
小唐面露纠结：“就算是你的朋友，也不能让我太吃亏，要不……打九九折吧。”
芳敏：“……”
她决定实话实话：“他们并非善类，以屠杀其他玩家为乐，你不知道他们背后是多么庞大的组织，不要轻易招惹他们。”
小唐挑眉，眼中竟闪烁起光亮：“我最擅长的就是黑吃黑，给他们定价9999怎么样？”
芳敏：“……”
别发癫，别人谈地你说天。
“随你便。”
到时候血别溅她一身就行。
小唐摸着下巴，仔细端详桌对面的几人：“杀孽太重，超度不了，倒是可以加个冥界使者套餐，让下面的人尽快上来接，服完刑早点儿投胎。”
芳敏彻底闭上了嘴。
好的，下次小唐先生出手的时候她会自动躲远点。
似乎察觉到小唐打量的视线，红发寸头男抬眼望了过来，目光不善。
他看到了小唐的等级，虽然对芳敏轻易脱离禁地感到诧异，但他压根没将原因往小唐身上套，只当是芳敏身上携带了厉害的道具。想到这一点，他的眸光中闪过贪婪。
再联想到刚才小唐的表现，他愈发肯定芳敏身上有数件高阶道具。
毕竟小唐在众人眼中是实打实的0级玩家，这意味着他是第一次进入游戏，是没有经过任何技能点增强的普通人。
虽说这人刚才正面对抗BOSS的场景的确震撼，但除知道内情的芳敏外，其他玩家都将原因归为：这新手身上有十分了不得的高阶道具。
这是唯一能够解释通的原因。
再加上芳敏来自明眼公会，如此响当当的公会带高阶道具培养新人再正常不过，红发寸头男很快说服了自己。
——不仅有血厚的新手玩家当肉盾，还能捞着厉害的道具，这一趟来得挺值。
管家端坐在主位之上，脊背挺得笔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面之上，意味不明地说道：“早餐的菜肴已经被打翻，看来我们要直接进行祷告仪式了。”
说完，屋内的烛火变幻，由绿色变为了明黄色，仿佛在预示着游戏进入下一个阶段。
长桌的正中间出现了一个金色的转盘，指针指向的区域里画满了众人看不懂的符号。
“客人们，杰克公爵的艺术造诣连吸血鬼王族都称赞，可他却愿意开放画展，给你们这些外地人欣赏，你们想知道为什么吗？”
还没等人回答，管家就自顾自地又开了口：“你们这些外乡人应该无法想象，杰克公爵幼时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所以，成为大艺术家后，杰克公爵不希望再看到跟他一样悲惨的人，任何人都应该拥有接触艺术的权利和自由。”
“作为被乔治公爵救下的仆从，我要誓死捍卫公爵的梦想，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侵犯杰克公爵伟大的愿望，即便你们是客人。”
管家的感情充沛，但任谁都能听出其话语中的威胁和敌意，特别是他停留在小唐身上的眼神，似乎是恨不能下一秒就将他活吞入腹。
大厅内因管家的威胁再次陷入绷紧的气氛中，瞧着小唐微微皱起的眉头，芳敏竟松了口气。
——这个人终于意识到危险了。
不想下一秒，她听到小唐开口：“你们这么大的家业，也嫌我的开价贵吗？”
芳敏：“……”
她不着痕迹地搬着椅子往外挪了挪，尽量与小唐拉开距离。
小唐先生有力与BOSS一战，她可没有。
管家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转动金色转盘的同时威胁道：“年轻人，你会为你的鲁莽付出代价。”
很快，指针停下，金色的镂空花纹指向的是礼帽图标。
管家的神情中多了抹幸灾乐祸，“看来今早的祷告内容是迎接新客。”
屋内的温度突然下降，连带着桌上的烛火都变得忽明忽暗起来，一扇门出现在宴会厅的尽头，隔着老远便有血腥之气迎面扑来。
借着光亮能够看到，那门被黑红色的脏污布满，上面还留下不少抓痕，就像是有人临死前绝望所留。
正有黑红色的粘稠血迹从门沿缓缓流下。
芳敏下意识捂住鼻子，这股恶臭味她再熟悉不过，那门前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们说明了这里曾经死过多少人。桌尾有名玩家受不了这股恶心的气味，捂着嘴干呕起来。
她心中浮现出不太好的预感，在这种地方迎接新客……门里出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心中的猜测，管家的笑声变得诡异，语气中也满是看热闹的恶毒，“杰克公爵的客人可不止有你们这些外乡人，本地有品位的男爵女爵们经常会上门拜访。想要获得参观的权利，你们就得付出对应的代价。”
“现在，你们要选出一人，充当迎接本地贵宾的侍者。”
话一出口，屋内静得出奇。
要从他们当中选出一个去门前当侍者？开什么玩笑？
不远处的惨状早已预示了侍者的下场，谁会上赶着找死？
红发寸头男本面色不佳，但不知想到什么，竟抬起头来仔细观察管家的表情，随即撇眼看向小唐，心中生出一计。
许是等待的时间太久，管家有些不耐烦，威胁道：“不付出代价就无法获得参观画展的机会，这就是你们的觉悟吗，外乡人？”
闻言，红发寸头男率先开口，“尊贵的管家，我们只是太高兴了，没想到您会将这份殊荣交给我们，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完，他用那满是威胁的目光扫视在场的玩家，“是吧诸位？”
血组织的两名成员立刻回应。
“是、是啊！”
“多亏管家您赏脸啊！”
在他们的胁迫下，同侧的另外两名玩家也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管家的脸色好了不少，饶有兴趣地望向寸头男，“你是个很有眼光的客人，听起来你很想要当这个侍者。”
“不仅是我。”寸头男笑了笑，“应该说我们每一个外来者都非常想要出一份力。公平起见，不如就让这转盘来决定那个幸运的人是谁吧。”
眼见寸头男的视线频频扫过小唐，芳敏心生警觉，靠近小唐低声道：“可能有诈，小心些。”
小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仍旧望着那血门，掩在宽大袖子中的手指好似在算着什么。
——这地方的风水很怪。
管家同意了寸头男的提议，再次拨动了转盘，“你的建议很不错，那就看谁有这份好运气吧。”
寸头男掩下闪烁的眸光，垫在腿上的手不着痕迹地激活道具。
指针的摆动方向出现了细微的偏移。
管家虽然察觉到异常，但并未开口阻止，眼底反而浮现出丝兴奋。
——他最爱看玩家相互残杀的戏码，这实在是太过有趣。
随着钟表指针的“滴答”声，转盘指针缓缓停在了小唐面前。
寸头男的神情中流露出丝得逞，看小唐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就算是新手玩家，也很难逃过注定的死局。不过因为血厚，被折磨致死的过程往往会格外长，管家应该会享受这个过程。
若是能借此机会取悦到NPC，那他接下来的副本进程应该会容易不少。
不出意外，在看到指针停在小唐面前的那一刻，管家的神情微妙，面上既有讥笑又有期待。
芳敏心中一凉。
刚才管家的为难属于规则之外，小唐的力量不会被削弱，可现在……他便如同一只脚踏入陷阱的猎物，神仙难救。
来自秩序的力量是玩家无法抵抗的，更何况是0级的小唐。
面对中级副本，她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又何况是救人？
短暂的思想斗争后，芳敏从随身包裹中掏出一样高阶道具，这是除了紧急脱离道具外，唯一能帮得上忙的了。
念在小唐刚才救过她一次，芳敏将道具塞了过去。
可小唐却挡了回来，他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身，看着远处的门开口，语气中甚至还掺了丝跃跃欲试。
“谢谢好意，我去啦。”
芳敏的道具被推回面前：“……”
这血门给她的压迫感甚至超过了管家npc，很难对付。
看着小唐的背影，寸头的眼中闪过阴狠。这个新人还算会看眼色，只是他恐怕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同一时间，管家面上浮现诡异的笑，他抬起细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高耸的礼帽，眸子渐渐变为竖瞳，神情中只剩下冰冷与杀戮。
他期待着，那该死的人类被撕扯碎片的画面。
敢当面侮辱杰克公爵仆从的卑劣外乡人，不会有好下场。
那两名受血组织胁迫的玩家投去同情的目光。
看到小唐以新手的身份进入中级副本时，他们的内心是吃惊的，瞬间明白这名玩家的天赋异禀。可他还没进来多久就要死亡，实在可惜。
小唐站在了那欧式血门旁。
紧接着，粗暴的敲门声响起。
“砰砰砰——”
门上粘稠的血液因震动而四溅开来，浓郁的邪气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望着仍旧平静的小唐，芳敏与另外两名玩家只能暗叹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而血组织的三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管家眯眼。
他自然知道门外是什么东西，那冒犯他的青年将会成为对方最可口的菜肴。一上来就送出这么一份大礼，门外那位想必会成为公爵的新客人。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情形，管家的心情美妙了不少。
“吱呀——”随着一身沉闷的声响，从门缝泄入的红光在增强，一道矮小畸形的身形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它的身高还不到小唐的腰，那并不是一张属于人类的脸，蛇一般的头颅上长满了细小的鳞片，在门打开的瞬间便“嘶嘶”地吐出芯子，浓郁的毒雾顷刻间扑来。
这般恐怖的景象令屋内的玩家们一惊，芳敏手心全是汗，就连她都没把握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激活紧急脱离道具，平安离开。
就在寸头笃定小唐会葬身蛇腹之际，一道青光骤然亮起。
“斩。”
清亮的男声响起，只见一道青光闪过，屋内的血腥气消失了不少。
蛇的攻击虽快，但小唐的反应更快，探手伸进腰间乾坤袋，精准定位雄黄粉。
蛇男还没缠住猎物，便觉身上传来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挖走，接着有黄色的粉末上撒在伤口上，即便是凶神恶煞杀人如麻的它都不由发出凄厉的惨叫。
它挣扎着睁开眼，暴怒之际想要蹿进屋，却发现视野内又黄又模糊，周围散发着让它觉得恶心的气味，身前的门早已关死。
“？？？”
屋内，宴会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切发生得很快，从门打开到门关上不足三秒，其中还夹杂着耀眼的光芒和明显不属于人类的惨叫。
小唐抖了抖指尖的雄黄粉，暗道这秘境果真玄妙，秩序力量确实对他造成不小的麻烦，看来以后不能总是硬来，得多动动脑子。
他收起刚挖到的蛇胆，正义凛然地望向长桌。
“不是客人，是脏东西。”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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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古堡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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