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差没指着鼻子说杀人凶手就藏在你们虞府里了。
留仙宗办事就是这么横行霸道,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
“哦,别误会,”像是想起来什么,林成暗笑着补充一句,“我们可没有怀疑您二位的意思。”
他将目光放在郁阑珊身上,语气刻意但委婉,“郁小公子的‘实力’我们大家有目共睹,您怎么会是幕后黑手呢……”
郁阑珊没有灵根,在蓬莱山呆了十二年修炼效果也微乎其微。
没有灵根,修炼上限也就停在了练气期,任凭你多努力,多拼命,就算日日夜夜年复一年地勤奋修炼,修炼成效也赶不上有灵根弟子的一朝一夕。
若是旁人或许还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但郁阑珊不同。
他是崔执业的外甥,是那个一向被称为修炼天才,仅一百年突破化神境的年轻长老光明正大行从人间带回来,行过拜师礼的亲传弟子。
有了这个身份,郁阑珊注定会被万众瞩目。
和崔执业关系好的,就暗地里可惜,认为崔执业不该收这么个毫无灵根的弟子来使自己和整个蓬莱山蒙羞。
和崔执业不对付的,就明里暗里讥嘲,骂郁阑珊是个废物,骂崔执业眼瞎。
凡人就是凡人。
郁阑珊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听得多了,也就不在乎了。
正如此刻,他听着林成暗用高高在上的语气明里暗里贬低他时,他心中毫无波澜。
一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有什么好计较的。
郁阑珊如是想到,他抱着胳膊,一脸平静。
林成暗见他毫无反应,话锋一转,目光又落到被他护在身后的虞镜雪身上。
“而虞公子嘛……”林成暗意味深长地盯着那狐裘,“就更不必说了。”
“哦,虽然还未至寒冬,但虞公子可要把身上那件狐裘给披紧实了,倘若一不小心染了风寒,那可就是林某的不是了。”
郁阑珊瞬间炸了,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嘲讽虞镜雪体弱,还没到冬天就已经到了要披狐裘的地步了吗?
虞镜雪低垂着眉眼,温凉的五指轻轻搭在郁阑珊肩上。
郁阑珊转头,就看见他漂亮柔弱的夫君眼睫微垂,无依又委屈的模样。
狐裘白得像冬夜的雪,衬得他面容清冷。
我见犹怜。
“……”
你们干什么欺负他!!!
郁阑珊看不得他被人欺负,一股怒气浪潮似的冲上心头,撸起袖子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就要从储物袋里掏出他舅舅给的一堆灵器法宝来收拾他们。
“小兔崽子你有几个爹啊敢这么嚣张,师叔我今天就来教教你什么叫尊重长辈!”
听见“小兔崽子”这个称呼,林成暗喉头一哽。
林成暗虽说年纪比郁阑珊要大一点,但耐不住在修真界郁阑珊高他一辈,而修真界向来不认年龄,是故他在对方面前,算是实打实的“后辈”。
可在修真界这么多年,郁阑珊从没拿过辈分压人,林成暗都快忘了这事了。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郁阑珊冷笑。
修真界讲究尊卑有序,长幼有别,不敬尊长的名声传出去无论如何都不好听,甚至还可能遭人白眼。
林成暗在修真界那么多年混得如鱼得水,把名声看得很重,别人或许不在乎,但他可是非常在乎。
林成暗笑容一滞,一时语塞。
“怎、怎么会呢,郁师叔……”林成暗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语气稍弱,这话在他面前不亚于“你再在我面前嚣张,日后回了修真界我一定要告你不敬尊长”。
“您别为难我了,这事儿是我们掌门下令要彻查,好不容易有点儿线索,不能在你这儿断了啊,是不是?”
林成暗转头面向虞镜雪,“虞公子,您在随州可是声名显赫,您也不想无缘无故被扣上一顶谋杀修士的帽子吧?”
“我们不做别的,就是例行检查而已,只要一刻钟,我向您保证。”
“例行检查?”郁阑珊冷笑,他想说: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虞府例行检查。
话还没说出口,肩上搭着的手指忽然发力,郁阑珊不设防,被轻轻拉进一个清冷的怀抱。
虞镜雪揽着他的肩,垂眸温声同他商量:“让他们进去,好吗?”
郁阑珊转身,面对着他,蹙眉,“可是……”
虞镜雪微微低头,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安抚道:“清者自清,我知道。”
“可是阑珊,我有些困了,不想再同他们纠缠了。”
“让他们看完,然后早些出去,可以吗?”
郁阑珊被他拥着,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冷香。
听见他说困了,郁阑珊犹豫一瞬:“……那好吧。”
虞镜雪靠在他肩头,语气温吞,懒散地捻起怀中人的一缕青丝,绕在指尖把玩。
那随意的动作和他温和的语气不相符合,林成暗看着,总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没多想,以为他们终于答应了,暗地里松了口气,正准备带着人进府。
一只脚刚踏进府门,就被郁阑珊冷冷地喊住。
“站住。”
林成暗步子一顿,慢慢转过身,带着笑问:“您还有什么事吗?郁师叔。”
“不准乱翻府里的东西,也不准把虞府弄得一团糟。”郁阑珊语气冷漠。
不管心里怎么想,林成暗面上还是笑着答应了。
林成暗转头,给身后的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名弟子会意,拉着畏畏缩缩的刘珂走进府。
刘珂虽然是目击者,但在这场争执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
他像个任人操控的木偶一样被拽着走进院门。
从虞镜雪身旁走过时,他的余光瞥见对方漫不经心的微笑,一股莫名的寒意忽然涌上心头。
刘珂匆匆忙忙把头低得更低,主动朝拽他的那名弟子身旁靠了靠。
几人走过场似的在偌大的虞府检查了一番。
虞府布局讲究,设施典雅,假山流水,清净安宁。
阖府上下都十分正常,没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众人经过一片竹林,府里没点灯,几个修士掐诀,指尖簇起一团灵火。
幽静的竹林中有一座小亭,刘珂低着头,目光一扫,正巧看见了那把时时在他脑中闪现,犹如噩梦般的青色纸伞。
心脏一停,刘珂惶恐地拉近了身旁人高马大的修士的衣角,不敢再看。
他拉的太用力,那个修士皱着眉嫌弃道:“你拉这么紧干什么,这是在虞府,几个师兄师弟们都在这,你还能出什么事不成!松开!”
他试图把被捏的皱皱巴巴的衣角从刘珂手中拽出来,可这衣角被对方当成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拉住,死活拽不出来。
“啧。”
眼见他不松手,那修士也没辙了,认命地给他拉着。
直到把所有地方都逛了一遍,始终一无所获。
林成暗想起了掌门之前跟他交代的话,暗暗从袖口掏出探查魔气的灵器,转动旋钮。
一股磅礴的灵力悄然笼罩了整个虞府。
没有人发觉。
一段时间之后,灵气返回,林成暗低头看向手中的灵器,竟是毫无反应。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队伍末尾的刘珂。
看上去和虞府好似并无联系。
搜查完毕,林成暗客套地向郁阑珊赔罪。
“郁师叔,虞公子,叨扰了,二位莫怪。”
郁阑珊仍然是凶巴巴的模样,他紧紧皱着眉,“哦”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他们赶紧滚出去。
与此同时,一直跟在身后默不作声提灯的钟鸣忽然上前,在虞镜雪面前耳语几句。
虞镜雪颔首,钟鸣退开。
“阑珊。”虞镜雪轻声唤。
郁阑珊神情一瞬间松懈下来,没有了刚才凶巴巴的模样。
他转过身,对着虞镜雪眨了眨眼,“怎么啦?”
“临时出了点事,你先回房等我,好么?”虞镜雪屈指蹭了蹭他的脸颊,温和的面容带上几分无奈。
当着十几名留仙宗弟子的面,刚刚还对他们横眉冷对的郁阑珊现在乖乖地站着让人蹭蹭,也不反抗,只眨眨眼,问:
“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严重,我一个人就可以。”虞镜雪慢慢地回答。
“可是你刚刚还说困了,既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那不如放着明天解决?”郁阑珊提议道。
“不会很久,”虞镜雪唇角微扬,“阑珊回房等等我。”
回房?等他?
等了他然后做什么?
几个留仙宗弟子面面相觑,这是在当着他们的面**吧?一定是吧?
“哦……”见他已经决定好了,郁阑珊也没再劝,一个“哦”字刚吐出口,忽然感受到一阵异样的目光。
他莫名其妙地偏头一看,所有的留仙宗弟子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郁阑珊一愣,后知后觉想起刚才和虞镜雪的谈话,脸颊迟钝地漫上薄红。
他结结巴巴地骂:“你、你们看什么看!查完了就赶紧滚出去啊!”
“哦,哦。”
几个留仙宗弟子如梦初醒,尴尬地往府外走。
郁阑珊揉了揉耳朵,也带着点不好意思转身匆匆忙忙离开了虞镜雪的视线。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虞镜雪微笑。
真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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