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得几无人声,翊贞诊脉,茱青只好盯着陈夫人看。
陈夫人虽面容憔悴尽显疲态,依然能看出她是个很年轻的女子,茱青的人身是女子十七岁的模样,陈夫人瞧着该和她差不了多少岁。
可陈魁怕是有四十了吧,都能当她爹了,这也太…
茱青不由咂舌,哪个女子会心甘情愿嫁给与自己年龄相差这么多的夫君,陈夫人莫不是被逼成亲的。
许是茱青不加遮拦的目光让陈夫人感到不舒服,她疑惑道:“姑娘为何盯着我看?”
茱青忙瞥开眼神,重新看向翊贞。
翊贞诊完脉,让茱青过去给他写药方,不过都是些补气血治失眠的药材,她写完陈魁立刻让下人去抓药煎药,马不停蹄忙了起来。
两人一路无话回了客房,这次茱青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跟着翊贞去了他屋里。
“公子看出什么门道了吗?为何开的都是寻常药材?”茱青迫不及待问他,“这样能有效用吗?”
翊贞气定神闲捋着袖子,淡淡道:“当然没用,否则前面那几个大夫岂不是白看了。”
茱青惊讶:“那你…”
“陈夫人刚生完孩子,短时间心情压抑不悦是常理,只需要夫君多加关注,疏导情绪不多思多虑就会慢慢好起来。可看她好似并不在意陈先生,对他的关怀罔若未闻。”翊贞扬了扬眉毛,“反正陈夫人的病没好之前我们走不了,不如慢慢观察几天,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再对症下药。”
茱青怎么也没想到,翊贞也有如此八卦的时候。
强行压下想笑的嘴角,茱青问道:“那公子打算怎么打探陈家的情况?”
翊贞看了看院外远远站着的家丁,招手示意茱青贴耳过去:“我是男人不好随便进内宅,这事得靠你了。”
茱青歪头露出疑惑的神情,翊贞凑近了些在她耳边说:“你没事就去和陈宅的丫鬟套套近乎,打听打听陈夫人的脾气性格,或者去找陈夫人说话解闷,应该会得到有用的消息。”
“就这样?”
“就这样。”翊贞说完,拉远了和茱青的距离。
于是当天傍晚天刚擦黑,茱青用推拿的借口,再次进了陈夫人的内室。
茱青坐在陈夫人身侧,力度均匀为她按着太阳穴,然而手一碰到她的肩膀,就发觉她异常消瘦。凡是女子生育后大多会发胖,加上陈家财力丰厚,吃食不缺,她应当更丰腴才是。
“夫人近来不思饮食么?”茱青假装不经意开口。
陈夫人不答,她的贴身丫鬟替她回答:“夫人有身孕时害喜就非常厉害,吃什么吐什么,生了小公子后就更加吃不下了。”
茱青关心道:“夫人还年轻呢,别在月子里坐了病,我看陈先生很体贴夫人,您为了夫君,也得多保养自己啊。”
话说完她便察觉到陈夫人无声叹了口气,陈夫人按停她了的手,依然是双眼紧闭。
她声轻如蚊喃,问茱青:“小青姑娘今年多大了?”
“十七。”
“我今年十九,比你大两岁。”
茱青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又说:“你夫君多大了?”
“夫君?什么夫君?”茱青摸不着头脑,猛然反应过来她应该在说翊贞,忙解释道,“啊…你说他,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我是他的丫鬟。”
陈夫人微微睁眼,带着歉意朝茱青笑了笑:“哦,我误会了,姑娘别在意。”
两次见她,她都冷着脸让人不敢多看,突然笑起来病容稍退,才让茱青发觉她实在是位极美的女子。
面对美女,茱青不禁让自己的声音更温柔:“没什么,夫人方才问起我家公子的年龄,他今年二十五了。”
“真年轻啊…”她脸上浮起向往,瞧着百子送福帐帘出神。
她明明年纪还小,还说翊贞年轻这种话。
倘若她知道翊贞实际上是个快一万岁的老神仙,恐怕立刻就会觉得自己年轻得好像刚从娘胎里出来,很多时候,茱青也会这么想自己。
茱青的按摩手法一绝,翊贞睡不着觉的时候就使唤她去给他按摩,不到半个时辰他立马呼呼大睡。神仙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凡人,茱青加重几分力道,不多时手下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茱青在丫鬟的帮助下妥善把陈夫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正蹑手蹑脚离开之际,熟睡的陈夫人忽然口齿不清地喊出了两个字。
清风。
茱青不由回头看她,却捕捉到一旁侍立的丫鬟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和不安。
她佯装没听清楚,问道:“是在喊我吗?”
丫鬟如释重负立刻点头:“可能是小青姑娘技艺甚好,夫人在梦里也念念不忘呢。”
“那如果夫人再有需要,随时喊我就行。”茱青干笑两下,飞似的逃了出去。
晚待一刻,她都掩饰不住自己的紧张。
一路回到客房,翊贞正坐在院里乘凉,看着院里的家丁阴魂不散,茱青只好把翊贞拽回房间关上门窗,把方才的事说给他听。
他对男女之事还不甚了解,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
茱青却憋不住了,一口气倒了出来:“清风,这一听就像个男人的名字。她还以为你是我夫君,知道你的年龄后无比羡慕,她本身就很年轻,那肯定不是羡慕你年轻,而是羡慕你、我的夫君很年轻,那就说明,她其实是介意陈魁比她年龄大很多的!我,讲明白了吗?”
“说谁是你夫君呢!”翊贞撇嘴,目露不屑。
茱青快要抓狂,按下想打死他的心咬牙切齿道:“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她可能有一个叫清风的心上人,但是她却嫁给了陈魁,你就不好奇原因吗?”
翊贞终于开窍了,迟疑道:“你是说,她郁郁寡欢是因为嫁给比她大很多的陈魁…可是,陈魁对她不挺好的吗?”
“好有什么用,哪个青春少女愿意嫁给能当自己爹的人。”茱青压低了声音,“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清风是不是男的不好说,她和陈魁的夫妻关系也说不准。”
翊贞冷笑:“你的名字听上去也不像个女人。”
翊贞时不时就要嘲讽她几句,她早就习惯了,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对他道:“不如我们明天去外面走走,去陈夫人家里看看,万一能找到线索,或者叫清风的人,这不就知道她心病所在了?”
从进门到现在茱青说了不少话,说得她口干舌燥,顺手端起杯茶喝了下去,却看到翊贞瞪大了眼睛面无表情道:“那杯茶是我的…”
他把茶杯推到她面前:“我不要了。”
茱青冷哼一声:“公子,桌上就两个茶杯,这是我的房间,你用的这个,也是我下午喝过的哦。”
陈宅客房结构相同,她和翊贞的房间陈设也一模一样,翊贞还以为这是自己的房间,才误用了她用过的杯子。
听到这句话的翊贞呼吸一窒,脸色难看了几分。
茱青心里说不出的得意。
她生来天宽地广自由肆意,甚少于小节上拘泥,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翊贞这个讨厌鬼有轻微洁癖,让他用自己不喜欢的人用过的杯子,对他来说比掉进泥坑沾一身泥还让他难受。
看他吃瘪,茱青吭哧着笑出了声。
不过她还没有忘记正事,和翊贞讨论着该怎么知道陈夫人的娘家在哪儿。
最后决定,翊贞去跟家丁打听,翊贞去和丫鬟打听。
第二天上午,他们就知道了地址。
“城东三十里,桃溪镇许家村,许昌正。”茱青问翊贞,“是这个吧?”
翊贞点头:“是,我问的几个人也这么说。”
走到桃溪镇已是中午,两人牵着租来的马沿河走着,偶尔有扛着锄头干活归来的村民好奇地打量一眼他们,再和身旁的人议论两句离开。
桃溪镇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茱青吹着风心情甚佳:“这儿风景不错,山清水秀视野开阔,怪不得能养出陈夫人那样的美人。”
翊贞打着扇子说:“许知桂,名字也不错。”
“想从公子嘴里听到一句夸人的话,还真是不容易。”
翊贞不理她的挖苦,转而把目光投向清澈见底的河水。
到了村里房屋多的地方,人也就多了,茱青向附近路过的村民打听许昌正家,一位年岁和她差不多的女子凑上来笑道:“你找许姐姐家吗?”
茱青亦笑着回她:“你认识许知桂?”
“那当然,我和许姐姐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女子略显失望,“就是她嫁去了城里,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了。”
茱青道:“许知桂嫁到有钱的人家里,你还不为她高兴?”
“高兴什么,那么老的男人,跟我爹一样老了,还不如嫁给…”女子突然住口,不再说话。
“嫁给谁?”翊贞不知从何处出来,径直问她。
女子想是没见过如翊贞般长相清俊的年轻男子,一时害羞脸红,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可再也不肯说是谁,只低头指着远处一处宅院说:“你们不是要去许姐姐家吗,那家就是了。”
说罢悄悄抬头看了眼翊贞,羞涩跑走了。
翊贞犹自不觉,疑惑道:“她跑什么?”
茱青笑道:“公子长得太过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小姑娘瞧了就害羞不敢再看,所以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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