媞耶特还是迟到了。
她悄然进了宴会厅，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还是有眼尖的人凑上来向她问好。
桑池已经喝得半醉，半个身子几乎都要搭在媞耶特的身上。
“可爱的上校小姐，让我闻会你的味道。”
她像抱着猫咪一样抱着媞耶特，醉醺醺的，但马上被残留在她脖子上冷冽血酒的味道吓得一激灵。
“赛特亲王真是太霸道了。”
她抱怨，眼神也因遐想暧昧起来。媞耶特特殊的体质通常不会留下alpha的气味，除非对方是赛特这样不知分寸只顾消解的混蛋。但是没关系，这味道不出几个小时就会消散，她仍然是香香的媞耶特。
在傍晚就体力透支的媞耶特现在没有精力去回应任何人。她与财政大臣道了歉，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桑池只好拿着酒杯去找别人。当看到莉莉安一身粉色华服穿梭在人群中寻找什么时，她颇有兴趣地迎了上去。
“可爱的莉莉，你在找什么呢？”
莉莉安很熟悉她，问：“阁下，你有看见媞耶特吗？我一直找不到她。”
“并没有。你找她做什么呢？”
“我想问问她，能不能跟我一起工作，离赛特那个混蛋远一点。”
桑池的笑容僵了一下，身形微微挡住了莉莉安的视线。她一把搂住莉莉安：“说到这个，莉莉，你之前的提案似乎有些错漏，我财政部的人发现多了几处不必要的开支。跟我到这边来，我想跟你谈谈关于对omega高级人才的引进问题。”
“可我给陛下看过，他并不觉得……”
“陛下是陛下，亲爱的。他总是宠爱你包容你的，何况这点钱对帝国来说不值一提。”桑池作为一米八的女性alpha轻松拐着莉莉安往外走：“但我作为财政大臣，可还得把报表交给内阁和长老院过目呢。你知道的，管钱的人总会被很多眼睛盯着，他们巴不得我出点错误让我下不来台，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莉莉安就这样被糊弄着带出了厅。但媞耶特依旧没有得到安宁。
她面前站着儒雅高挑的男人，体贴地敬上一杯安神酒。显然他是个文质彬彬的beta，镶嵌宝石和珍珠的披肩像孔雀翎一般分成三片垂至脚下，宽大的黄棕色外袍套着繁复的重工蕾丝，手腕上戴着碧绿银线缠丝手镯。
看着不像是卡昂斯人的装扮。
“我是来自系外联邦的翡翠家族。您可以叫我萨玛。”他友好地伸出手：“我和我的同事前来卡昂斯友好交流，代表我们联邦大总统伽岚向您问候。”
媞耶特回以礼节：“您客气了，欢迎来卡昂斯。只是依我的职阶，我应该不会与大总统有过交集。”
“这真是一段缘分。”萨玛笑了笑：“我们与卡昂斯每年都有一次军校生战斗考核。去年有一名联邦学生——也是我家族没什么出息的小辈，在对练中操作不当让海生兽暴走。您是当时的主考官之一，当即斩杀了那头凶兽、非常漂亮地处理了这件事。——我们的大总统就是那时候通过视讯投影看到了您的身姿，对您的出色表现印象深刻。”
这倒是忘得一干二净的事了。中央军校有专门的开放专业供交换生学习比试，有时候会轮到媞耶特去当主考官和教师。虽然联邦这些年跟帝国关系处得不错，但毕竟游学内容靠近国防机密的边缘，不得不堤防上心那些外来的小崽子。
“伽岚阁下日理万机，也会抽空看学生的考试吗？”
媞耶特抬眼，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那些孩子可是我们各个家族的精英，远到卡昂斯自然是要上心些的。您知道的，他们平时娇纵惯了，我们当然是要看他们有没有闯祸啦。”
萨玛凑近了些，勾着嘴角笑出眯眯眼。
“不愧是AU的头牌，您看起来比媒体上更风情月貌。对我来说您才是超越omega的新人类，您本身是不可思议的进化——恕我直言，卡昂斯的新人权法案并不尊重你们这一群体的需求，或许我可以邀请您来联邦感受不一样的对待方式。”
“你这是在怂恿我背叛帝国吗？这位远道而来的外交官，我要提醒你一点：虽然卡昂斯与联邦交好，但我们军方对你们的态度是独立的。根据国防条例，我有权处置你而不用先向皇帝陛下打招呼。”
“真是不可一世的AU指挥官呐。您先息怒吧，我们始终欢迎您来系外联邦做客。我也相信不久之后我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萨玛依旧和善，他看向媞耶特的后方，宴会的音乐也随之变化。
“你们的皇帝来了。”他微微鞠躬，低下声音继续说：“比起陛下身边的那菟丝花，我更偏爱您的英姿。我再次恳切地希望您能到受珍视的一方来。”
媞耶特也往恩利尔的方向望去。他穿着白金刺绣的便服，似乎刚从议会下来，垂落的圣带还没有解下，正在被有些紧张的莉莉安抓在手里。
她个子娇小，漂亮可爱，依附在皇帝身边显得更加瞩目。大家乐于见到他们亲密的样子，尤其是守旧派面带笑意地看着这对般配的璧人。
恩利尔弯着腰安抚她，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让她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再然后众人们围着他们舞蹈，皇帝陛下伸出手邀请莉莉安，橄榄绿的眼眸温柔地看着她。这是独属莉莉安的恩宠，任何omega都会嫉妒、会溺毙在至高权者的特殊对待下。
莉莉安本就对恩利尔有好感。她纯真烂漫但不是什么都不懂，红着脸把手搭在恩利尔的手臂上，有些局促地被带动起来。神色满满浮动着少女情窦的心思。
“卡昂斯的君仪如日月之光，威权难近。”萨玛由衷地赞叹恩利尔，问道：“陛下也与您跳过舞吗？”
媞耶特并不理会萨玛的疑问。她看着莉莉安，观察她和恩利尔的亲昵举止，心里想：这就是艾音所说的自由恋爱。自由、自由，选择的对象被限定在最顶级的alpha们之中的话，那也算是自由吗？
媞耶特是从一开始就是被他们选择的对象。选择与被选择从结果来看没有意义，莉莉安与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么其中的过程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您看起来有点困惑。”
善于洞察人心的萨玛摇着酒杯道：“看来他们并没有教过您对感情的反馈。虽然这是帝国的事情，我也好心帮您一回吧。全星际都想要莉莉安尽早诞下健康的孩子，强硬的手段是不提倡的——但人类是非理性的生物，尤其是对付alpha和omega这靠下半身思考的人种。”
“他们对莉莉安大人也是一样的策略。她必须要与星际的强者在一起，但其过程的甜蜜会麻痹她的脑子，让她误以为自己是独立且自主的个体、是拯救你们的圣母、是平权与自由的使者，是最特别的omega。”
“您也可以试试利用这些弱点。贪婪、仁慈、爱欲、愤怒、狂妄……如果有天您有了渴求，可以适当地去伪装成人类、剥削人类。”
媞耶特这才正眼看着萨玛。
“我需要验证你的理论。从你的死亡开始怎么样？”
她摩挲着水晶杯，曜石般的眼眸注视着他。
“我会交出几个理由，看看军政院和外交部接受哪种说辞。”
“那么我建议您最好说‘萨玛是隐藏的新神党，他企图杀害莉莉安、让a和o再次丢失繁衍的希望’这条理由。他们会完全理解您的决定，毕竟不会有人怀疑您会撒谎，更不会怀疑您对帝国的忠心。”
萨玛坦诚极了。他并不惧怕媞耶特对他动手，事实上一曲已毕，卡昂斯皇帝带着他的小金丝雀过来了。
媞耶特注意到了娇羞未褪的莉莉安朝着自己走来，不露痕迹地把手里的银制小刀放回了桌上。
“媞耶特，你在这！”莉莉安握住她的手，不太满意她万年不变的军礼服：“赛特一点都不会打扮你，他还不讲道理，为什么能成为你的标记者？你愿意离开军队、跟他分手到我这来吗？我带你逛街购物、去游乐园、去看画展、去买鲜花……”
她知道了她与赛特的关系，但这不影响她对媞耶特的好心。可媞耶特认为她们始终不是一类人。
“如果您有需求的话，我会抽出假期陪您玩耍。”她想了想：“我无权擅自决定我的调动。”
萨玛也接了话：“刚才还在跟媞耶特上校说起新学期的代课。上校的实战经验非常丰富，我们的新生可非常期待当她的学生。帝**校可不能失去这位天才呀。”
莉莉安沮丧极了。恩利尔拍拍她的头安慰道：“媞耶特有不可替代的工作。去玩吧，安。”
萨玛笑了：“陛下，如果您允许的话，我能邀请莉莉安小姐去看我们使团的话剧演出吗？”
“也好。西王庭的百合蝴蝶也已经开放，你们正好去看看。安，祝你有个好梦。”
恩利尔戴上手套，抬了抬下巴，媞耶特默默跟了上去。萨玛暧昧的眼神流连在三人之间，看着莉莉安不舍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勾了勾嘴角。
“那么我来为您带路吧，莉莉安小姐。您爱看联邦海盗与龙女的爱情故事吗？”
莉莉安低头呐呐，跟着他沉闷地说：“我好像一直在被支开。明明做了很多，但大家还是不把我当回事。”
萨玛当作没有听见，笑眯眯地向她介绍着话剧的故事大概。
而媞耶特跟随在恩利尔的身后，绕过热闹的人群往幽静的内庭走去。笔直巨大的宫廷蕨叶白柱连绵不断，这个连廊似乎看不见尽头，她也看不见恩利尔的表情。
月光填补柱子间的黑暗，也在皇帝的身上笼下一层银色光辉。
媞耶特停了下来。恩利尔停下脚步转身，好似月神回眸。
“怎么了？”
“陛下，这不是去军政厅的路。”媞耶特望着廊外的清辉：“我不认为这次的远征需要您亲自询问。”
恩利尔几不可见地抬眉：“你学会提出问题了，媞耶特。是因为那个叫欣的部下的死亡？”
“实在抱歉，陛下。”
“不，这样很好。你有时候跟赛特一样缺脑子，别什么都跟他学。”
恩利尔带她进入皇帝寝宫，撤退了所有的侍从，将一封密函文件交给她。
“我们在联邦的人送来的消息。这次来的交换生中有‘隐鬼’，暂时不知他的底细。我要你紧紧盯着他们，必要时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媞耶特打开文件，她的ID信息同时更新了条新职业：中央军校--实战特攻科特级教师。
下月就职，九月卸职。任职期间除了C912的远征要务之外，暂停其余一切军内任务，但工资照旧。
媞耶特仔细浏览着信息，说道：“亲王殿下恐怕不会同意。”
“我们的星际大元帅精力旺盛，正好让他替你干杂事。”
恩利尔解了几颗纽扣，坐在黑漆鎏金的办公台前扣扣桌子：“过来。”
“刚刚为什么想杀了他？你的信息素溢出不少，几个alpha差点失控。”
媞耶特顿了顿，想到了萨玛的话。
适当地伪装人类。
“他挑衅、惹怒了我，”媞耶特面无表情：“我对陛下爱得深沉，可他却嘲笑我未曾与您共舞过。”
媞耶特：又学到了
恩利尔：好机翻的表白，使我的一天英雄联盟，爱来自混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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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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