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的时候，一切小心些。”孙悟空随哪吒离开时，叮嘱道。
扶音在花果山待了有数十日了，蓬莱那边竟也没来找她。想来，怕是孙悟空过去打了招呼。
两人走后不久，扶音就跟老通臂猿猴告别，独自回蓬莱去了。
“哗啦——”
海面忽然凹陷出巨大的漩涡。一只布满青鳞的巨爪破水而出——饕餮。
饕餮山岳般的头颅探出水面，腋下双目泛着贪婪的幽光，张开的大嘴里滴落着涎液。
“呜呜，你好香……”
饕餮的声音有几分委屈，有几分跃跃欲试。它从封印里逃出来时，大伙儿们都走了。想起混沌在海底说的那句“你饭量太大，我们可养不起”，它就难过起来。
它的身体太大了，这几天只敢躲在海里，吃一些“小鱼小虾”——当然是对它来说的。
扶音被饕餮吞入腹中时，急捏避水诀。
那腹中一片漆黑，腥臭之气几乎令人窒息。她强忍翻涌的呕意，指尖掐诀，周身撑起一层的灵光，勉强隔开那些翻涌的消化液。
“这是……”
扶音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突然出现的宝剑——剑脊上流淌着细密的金色符文，剑柄处缠绕着一段褪色的红绳。
上古神兵——霜华
扶音怔住。
她只在古籍里这把剑，可握住的瞬间，却仿佛已经挥舞过千万次。
“铮——！”
剑身突然自鸣，清越的剑吟在饕餮腹中震荡，竟逼退四周涌来的腐蚀胃液！
饕餮似乎也察觉到腹中异样，腹壁剧烈收缩，胃酸翻腾如沸，试图将人彻底溶解。
扶音足尖一点，身形轻盈地避开一道拍打而来的肉壁，手中剑锋顺势一划——
“嗤啦！”
“好利的剑！”扶音轻叹。那剑光如月华倾泻，竟在饕餮坚韧的胃壁上撕开一道裂口。
“吼——！！！”饕餮的痛吼声从外部闷闷传来，整个腹腔都在震颤。
扶音眸光一凛，不再犹豫，纵身而起，剑随身走，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弧光。
“破！”
剑锋所过之处，血肉崩裂！
饕餮的腹部被硬生生剖开，外界的光亮透入，扶音毫不犹豫地飞身而出。
“你敢伤我？！”饕餮又疼又气。
扶音凌空而立，手中长剑低鸣，剑锋直指凶兽。她不知道这把剑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如此熟练地使用它。但她知道——今日，她会用这把剑斩杀此妖！
饕餮呼啸而来，挥动这巨爪。
扶音本能地旋身避让，霜华剑划出一道弧光，剑锋与利爪相撞，竟迸发出金石相击的铮鸣！
“咦？”饕餮惊愕地看着自己被削去半截的指甲。
紧接着，扶音手腕轻转，剑招如行云流水般使出。饕餮咆哮着喷出腐蚀黑雾，扶音在毒雾中屏息急退，忽然脚下一空——饕餮的尾巴不知何时已绕到她身后，鳞片倒竖如刀山！
千钧一发之际，她反手将霜华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分化出万千剑影，剑气如流星般下坠，每一道剑都刺中饕餮的身体。
扶音被饕餮的尾巴扫中腹部，一口鲜血喷出。就在对方的尾巴第二次扫过来时，一道清越凤鸣刺破苍穹。
玄鸟俯冲而下，展开丈余长的尾羽，狠狠划过饕餮的眼睑！
“玄、玄女大人的灵宠？”饕餮吃痛后退，不可置信地瞪着盘旋的玄鸟。
玄鸟护主，那它方才吞下的……
饕餮一阵恶寒，好险，差点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此时，扶音已稳稳立于玄鸟背上。
玄鸟的羽翼舒展，青金色的翎羽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它清啼一声，扶音手中的霜华剑竟微微震颤，似在回应。
“原来如此……”扶音低语，指尖轻抚过剑身。无论是那日的白猿，还是今日忽现的霜华剑，都和记忆里的“她”有关。
饕餮眼神闪烁，想着是拼死一搏，还是拼死遁入海里。玄女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它的。
“我累了，懒得跟你打。”扶音没想到挥动霜华会消耗大量法力，她毕竟不是那个人的完全体。此时她握剑的手指已经微微发抖。
饕餮见状，生怕她反悔，扭头就往海里遁去。
扶音轻笑出声：“但不代表今日你能活着离开。”下一刻，她捏动手中毫毛。金光炸裂的刹那，桀骜的身影从天而降。
“我看你是活腻了！”
一根擎天巨柱轰然砸落，将饕餮的头甲直接砸碎。孙悟空抡圆了金箍棒砸在凶兽天灵盖上，饕餮颅骨凹陷着坠向海面。
孙悟空抬头看向坐在玄鸟背上的人，乐呵呵地：“总算聪明了一回，以后遇到打不赢的架，也要叫我。”
“哈哈，大圣教的好……咳咳……”扶音刚还笑着回应，却猛地又咳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煞白。她身形一晃，险些从玄鸟背上栽落。
孙悟空金睛一缩，闪身而至，一把扶住她的肩膀。
“怎么伤这么重？！”他眉头紧皱，语气里难得带了几分急躁。
扶音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虚弱：“还好吧，也不是很严……”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孙悟空啧了一声，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转头对玄鸟道：“扁毛畜生，还能飞不？”
玄鸟昂首清啼一声：“死猴子，叫谁畜生？”
孙悟空一愣，方才只顾着和扶音说话，没注意这鸟。待他定睛一看——
“嚯，这不是昆仑山的洁癖鸟吗？”孙悟空戏谑道，随即揣了它一脚，“赶紧给老子飞起来！”
玄鸟敢怒不敢言，主人怎么找这么个猴子？年纪小不说，一点涵养都没有！
-
蓬莱
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铺满了扶音养伤的庭院。她倚坐在一株桃树下，指尖轻抚过霜华的剑鞘，目光却时不时瞥向天际。
孙悟空，又迟到了。
“扶音！那老猿忒啰嗦了，我本来早就能过来的，他非塞给我这么多东西！”孙悟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扶音抬头，只见孙悟空半蹲在桃枝上，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
“你今天比昨天又晚了一个时辰。”扶音没有接下他递来的桃子，语气平静。
“要怪就怪这桃儿，半路给我掉海里去了。”
“你就掉下去捡？”
“不然呢？好歹是孩儿们的心意……”
孙悟空翻身落地，难得没有嬉皮笑脸。他挠了挠头，金箍棒在肩头转了个圈，欲言又止。
“干嘛这副样子，有什么话连你孙悟空都不敢说吗？”扶音笑问。
只见孙悟空凭空变出一捧野花。那捧野花还带着晨露，金盏菊与野蔷薇胡乱扎成一束，有几根草茎滑稽地支棱着。
“这也是小猴儿们送的？”
“当然不是！就、路上随便摘的！”他把花往扶音怀里一塞，金箍棒“咣当”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捡，“你、你别多想！”
扶音低头轻嗅，花香里混着花果山特有的泥土味。
“好闻。”
过了一会儿，孙悟空突然盘腿坐下，将一根救命毫毛交给扶音。
扶音不解地看他。
孙悟空扯了根草茎叼在嘴里，说：“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上次蓬莱异动，玉帝非得说是我惹的祸，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差点在凌霄殿打起来！如来找我谈过了，什么天地气运失衡，若再来一场大闹天宫，人间必遭浩劫……”
桃瓣落在他的虎皮裙上，又被风吹走。
“西天取经，是唯一的解法。”
扶音的指尖僵住了。
“事情都没有调查清楚……”因为一时偏见，就要决定别人的命运吗？
“说不准真是我干的呢？我闯过那么多祸，那妖兽封印被牵连得松动也说不准。”
说着，孙悟空抬手，指尖轻轻敲了敲头上的金箍：“瞧这个，金闪闪的，好看吧？”
风卷起满地落花，纷扬如雪。
“观音大士给了我三根救命毫毛，我铜皮铁骨用不上这么多。你灵力没恢复全，要是…要是我不在的时候又遇上麻烦……”
孙悟空的眼睛亮得吓人，尾巴却不安地扫着地面。
“等我取完经，就来桃林找你。”
孙悟空咧嘴一笑，金箍棒指向天际：“到时候，带你看遍三界最好的桃花！”
——这是许诺，亦是誓言。
南天门传来浑厚的钟声，桃花林里的已经看不见齐天大圣的身影。
而东海之滨，一个头戴金箍的身影，正迎着朝阳踏上西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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