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清晨的风带着寒意,桢宝宜趁着早晨的凉爽早早赶着山路去镇上的集市卖山货,月亮是看不见了天色也不像刚刚出门那样黑的不见人影。
桢宝宜就把那个本就不怎么亮堂的灯灭了这样好歹能省点灯油,桢宝宜想着过年就能给阿爹添一双新护膝了,阿爹的腿自从上个冬天之后越发的不好了。
这个时代的哥儿和男子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点生育能力而已,确实也没什么不同皇帝都是哥儿呢还跟皇后生了对双胞胎呢,听说是两个男孩,当时皇帝高兴的免了一年的赋税,阿娘那年还给桢宝宜做了一套霁蓝的袍子,说来年就送宝宜去学堂呢。
天色渐亮了,前面停着一辆驴车,桢宝宜把背篓收紧了些加快了几分脚步。前面驴车里的人像是听见了动静扭过身来
“宝宜,快来”是个眼睛圆溜溜的小哥儿。
苏艾搭了手把他的背篓放在驴车上
“宝宜咱们待会去吃包子吧那家的红豆汤也好喝,上次我哥回来给我说的,他们家开始卖红豆汤了”
桢宝宜在村里和苏艾关系最好,因为常住在山上只有苏艾常陪他哥苏明上山打猎,给他哥收拾打猎住的小屋才熟悉起来的。
桢宝宜也喜欢那家的包子,他们家做的干净馅儿也很香,上次给阿爹带了阿爹却不爱吃,阿爹不爱吃这种带馅儿的东西。
“你就惦记着吃”苏明斜坐在车前板上开始赶车。
苏艾斜楞他一眼不理他,搂着桢宝宜的胳膊开始说小话。
巳时还未到桢宝宜背着明显轻了的背篓慢慢腾腾的往家赶。
桢宝宜刚到家门口就透过半开的竹门看见一个身着黯色长衫的男子立于院中的石榴树下,身子微有些单薄,能看出是个书生,还未立冠约是十四左右,许是听见了动静便侧过身来,正巧一颗石榴花砸下来,擦着右边的鬓角落到地上,花瓣细细的散开。只见那人在被花砸中时下意识低下眼,身子微缩了一下,紧接着又抬眼看了过来。
桢宝宜这才看见刚刚被他挡住正坐在石椅上的桢遂,桢宝宜推开竹门对着有些发呆的桢遂道“阿爹,这是谁?”
“在下泯州付山,前来拜访桢伯父,你便是宝宜阿弟吧。”付山先开口道,又拱手作揖抬眉浅笑,一双眼睛波光流转,便这么看着桢宝宜。
桢遂站起身拍了拍桢宝宜衣袖上的灰,“这是你付山哥,去收拾收拾准备吃午饭吧。”桢宝宜见阿爹有些闷便没有多问去了西侧耳房洗漱。
其实桢宝宜是很好奇这个突然出现的书生的,他带着书箱打扮说话也像镇上书院的人,不过看起来比书院的那些爱坐茶馆看戏的书生更有学问。不过阿爹闷闷的应该是阿娘那边来的吧,阿爹自阿娘走后再也没有带自己去过外祖家,只一到阿娘生日或是给阿娘上香就会这样闷闷的坐很久。
桢宝宜也很想念阿娘,总是在夜里摸着阿娘给绣的燕子枕头入睡。
桢父没有过多介绍付山,只是把付山的书箱挎上引着他进了东边的空房。
“小山,你便在这安顿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你既已考上秀才大有前程可在,来日方长不必在意往日长辈的戏语,我也希望你与宝宜能找自己真心喜爱的夫婿。”
桢父看着身材已有些抽条的付山想起了从前在书院时的种种眼睛微热
“你母亲与我夫人是手帕交,我与你父也是同窗,照料你也是应当,今后便安心住下咱们往后便是一家人。”
付山从父母的书信中早已对桢父有所了解,桢父会留下自己也是意料之中。
“伯父我现在孝中得来年才能入学,往后若是考取功名定会照顾好宝宜阿弟。”
这话虽有些空,桢父对付山父母的为人是十分信赖,他们的孩子应当也不会是背信弃义之人,付山小小年纪就有秀才功名在身,往后定是有前程的,桢父对付山还是有些信心的。
自己带着个孩子独自住在山上,农忙时桢宝宜总是陪着自己满山林的睡,没个安稳现在付山在也能给做个伴。
桢父是知道付山那个叔父的,学问不多但爱显摆钻营旁门,又斤斤计较确实不是个好相处的。
付山开始收拾箱笼里的东西,这是他穿越到这个不知名又陌生的时代的第三个月。
刚刚在这个身体里醒来时,这具身体披麻戴孝倒在棺木前,身旁空无一人倒是面前摆了三台棺木,把刚穿来的付山吓得不轻。
后来叔父来给他送饭才知道,这具身体刚中了秀才与双亲高高兴兴的去郊外的庄子上过冬,准备打猎好好放松一下,结果不知怎么的居然一氧化碳中毒,只有原身坐得离窗子近没有当场死亡被来送酒的小厮救了回来。
这具身体与付山同名,但付山是个彻头彻尾的现代人,是个痴迷古代文学艺术的富家少爷,本来想学历史来着,但是在母亲的期待下还是学了金融,一直就凑合着上着,不管成绩怎么样最终还是去自己家公司上班,也不太上心,付山心里最厌烦的就是母亲说外面那些小三小四的事,常常去老师那呆着。
这位老师是小时候付山在一个景区看到在石板上写大字的老头饶有趣味的看了大半天,突然对书法感兴趣起来,父亲给他找的大师,其实是个大学的老教授,山里出生的老教授又学了历史这种没什么油水的专业,也没有什么钻营的心眼就在外面的机构教书法补贴家用。
付山小时候父亲工作很忙却四处留情,母亲忙着到处抓小三小四,常常是一个人来去,回家也是一个人呆着。在书法班下课后也不走,至少来来往往有个声音。
老教授看他常常留下觉得他是个勤奋的孩子,便也留下多指导他。后来一来二去也了解了他家的情况便常在下课后带他回家坐坐,让付山陪自己下棋。因为老教授酷爱下棋,但家中妻子是个几乎丧失视力的内向女人,老教授不放心离开妻子出门下棋,便给自己培养了个陪玩的小棋友。
付山醒来后便假装身体不适寡言少语也不与人交流,暗暗观察着叔父一家子。
付辉一家一妻三妾却只有一子和一个哥儿,儿子早两年便中了秀才,妾室却无一有所出,这个叔母趁着原主悲痛已经把握了家中大小之事,且与叔父感情颇为融洽。
付山自认为在现代自己的母亲是个学历阅历都不错的女人尚且与父亲因为外面的莺莺燕燕感情不和多年,且父亲外面私生子也不是没有,这位叔母虽然是古代人却是七窍玲珑心,有百八个心眼,在她眼皮底下早晚要被发现不是原装万一请大神把自己烧了。
便翻箱倒柜,琢磨了大半个月,在原主母亲的书柜夹层里翻到了一个玉佩和一堆书信,从中发现原身与玉州府的桢家有过娃娃亲,虽然没有明确的婚书但两家关系看得出来确实很好,其中桢家那位夫人的丈夫看起来是个十分稳重又有几分侠气的男人。且从信上时间推测桢家并没有人与长大后的原主接触过,所以付山决定以婚约为由离开家,并且玉州府便是原主本身来年就读书院的所在地,也是说得通,因此过了本朝规定的三个月热孝付山便立刻出发找来了桢家。
饭桌上摆着简单的四个菜,一个炒时蔬一个咸菜一个不知道怎么做的肉汤还有看起来一个腌过的蘑菇。付山在付家时尚在孝期也并没有吃过大鱼大肉,但看起来桢家的条件比付家差上许多。这个与自己有婚约的小哥儿看起来有些干瘦了。
付山在现代是个天生弯,没对什么人动过心也就没有和家里出柜,但是从初中起就会更关注同年龄的男生,看电影也对里面的女演员没什么感觉反倒是更关注男演员的身材。一直没有心动的对象,再加上父母婚姻状况确实令人失望也没积极的想找个人陪着,时不时和老师下棋去各地游学交流也算的上充实。
这个小哥儿只有九岁,付山确实对小孩起不了什么心思。付山离开家时带走的银钱也不算多,只有几十两,地契、铺子更是想都别想,毕竟原身还是个刚满13岁的小孩,还不能继承家业,只能带点生活费来上学。
秋天才入学还有几个月,看起来得想办法挣点钱了,桢父看起来也是个厚道人看了书信,真把自己当自己的小辈对待,相比起付家的叔母这明显更像个正常的家,就那么过着吧。
“小山以后就当是自己家吧,我这虽然不算富裕但吃饱穿暖还是可以的。”给付山夹了一筷子菜道
桢宝宜埋头吃着碗里的饭,听阿爹的话,这个哥哥是要在家里常住了呢,不知道这个哥哥脾气好不好,如果像山下李叔的儿子一样怎么办,天天之乎者也瞧不起人,桢宝宜偷偷看了一眼付山,这个哥哥看起来可比李术好看多了。
“桢叔,晚辈并不追求多好的生活只想有个安稳的日子。”
桢遂轻叹了口气“吃饭吧,以后就在这安心住下吧”这孩子也是可怜,刚中了秀才正是得意的年纪,却突遭此祸,给付山夹了菜有些无奈,世事难料。
“宝宜,以后付山和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桢遂看着自己的儿子,虽然从前两家夫人交好给孩子定了娃娃亲,但自从婉娘死后自己也没有再跟那边走动过,不知付山人品如何,还是往后再看吧。
饭后桢宝宜把碗筷收了,在厨房准备洗,付山不好意思往房间一坐,就找了块抹布把桌子擦了,在桢宝宜旁开始洗抹布,想着要不把灶台厨房全擦一遍。突然发现桢宝宜撇了自己好几眼,想说什么似的。付山第一次离这个小孩那么近,确实有些太瘦了,但骨架不小,应该是遗传了桢父。
桢宝宜再次看过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个是我干活用的汗巾,不是擦桌子的”桢宝宜的语气有些委屈,声音软软的。
付山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对不起啊,阿弟,我.我赔你一块新的。”哎呀付山确实心里大尴尬了,自认不是五体不勤的大少爷,跟老师游学时还给人割过稻子,刚来想表现表现结果把人毛巾当抹布了。这也不怪付山,这汗巾是深灰色还放在饭桌的凳子上。
擦完脸准备吃饭,随手放在凳子上的宝宜委屈巴巴,我的毛巾一点也不像抹布。
“没.没事,也用得有些旧了该换了”桢宝宜把碗筷摞好抱着低着头就走了。
付山看着个子只到自己肩膀的小孩,抱着碗逃跑似的,头发毛茸茸的像以前老教授的夫人徽阿姨养的那只小串串,还没付山的鞋子大,总是在付山和教授下棋时往他脚下一趴,听到徽阿姨喊就颠着小耳朵跑过去。
桢宝宜在自己房间收拾着准备睡了,卖完山货了可以歇一歇了,明天苏艾不上山陪他哥在山上住了小半个月了攒下的皮子和野货要处理一下正好也把地里的活理一理,现在正是种菜下种子的时候呢。桢宝宜也准备种点甜菜心,苏艾说这个炒着可好吃了,分了他一小把种子。
突然窗子响了一声,桢宝宜看过去一个人影落在窗纸上,还没等桢宝宜出声那个人影又动作了像是将什么东西放在了窗台上,接着那道影子便越远了..东边屋子的门合上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一会桢宝宜才打开窗子,一块月白的帕子叠的工整上头还绣着青山春景的图案,山峦青黛,几只雨燕浅影。
付山躺倒在床上,小孩应该会喜欢吧,翻箱倒柜收拾了一下午,找到一块原主的新帕子。付山是没有带帕子的习惯,但是原主像是个矫情小屁孩几十块不同的帕子,出来的时候就带了这一块是在原主母亲给准备的新衣服上放着的,当时看到的时候就感觉心里闷闷的,应该是原来的他还没有离开在想念自己的父母吧,就把那些新衣服全打包带着了,没想到在这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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