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山极其故意的假装抬头伸展一下，恰好和桢宝宜对了个正着。
桢宝宜愣了一下，赶紧移开视线开始收拾桌子，可能是有些心虚，桌上零碎也多碰掉这个拾起另一个又掉下来，一时之间相当热闹。
付山努力的忍着笑，要是笑了可不得把小孩羞死。
“阿弟，你在忙吗。”付山拿着刚写好的稿子，走到桢宝宜的窗前，看着他手忙脚乱。
“你在山下可听过说书？”
桢宝宜停下手里的动作，从半开的窗缝里看着付山点了点头“和阿爹去镇上听过一回”
“是吗，那可太好了，我想起个从前听过的故事你帮我看看可能拿去外头说？”付山把半开的窗子全推开，桢宝宜的屋子很简单就一个床和衣柜再就是窗边这个不大点的小桌，瞧上面还放着镜子应该是坐梳妆台用的。
“我不识字”桢宝宜声音细细的，有些自卑
桢宝宜又低下头摆弄他的零碎，付山有些意外，在之前的书信中看到过桢母提及要给桢宝宜买些小画书，便以为他是上过学后来又不上了，况且桢父的耳房里也是有书架和笔墨的，从前桢父便当过县衙的文书工作，便以为他是识字的。
付山眉心微紧“那我念给你听”
桢父当时是给桢宝宜教过些大字的，但是桢母病逝后两人搬来山上就没有再看父亲拿过笔了，桢宝宜也就没有再提上学的事，桢父也只当自己是个普通庄稼汉，所以桢宝宜也只识简单的字。
桢宝宜之前听过书生和小姐的故事，那说书的讲得绘声绘色，可惜没能听完就跟着桢父回了，此时对付山的话本确实好奇。
苏艾陪他哥去集市上卖皮子，总是去听回来也会给桢宝宜讲，桢宝宜也很爱听但是阿爹是不去茶馆的自己也没什么机会听，倒是苏明爱去茶馆去和朋友喝酒，苏艾听得多些，回来总会给他说那些话本子。
付山见桢宝宜有兴趣，便低头看着他，绘声绘色的讲起来
“这说的是个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陪着和尚去取经的故事…”
付山带着桢宝宜坐在石榴树下说的起劲，桢宝宜亮亮的眼睛专注的瞅着付山，时不时付山突然大声一个语气词，还惊一下，听得专注了付山故意卖关子引得他屏住呼吸追问个不停。
果然没有小孩能逃过大圣的五指山，付山心里偷笑。
付山看了看天，时间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了，自己讲得也有些口干，便停了下来。
“好啦，咱们今天就说那么多，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桢宝宜听得津津有味，有些意犹未尽
见付山没有再讲的意思，眼睛不住的往桌上的书稿上瞅，桢宝宜现在恨不得把这些字全认识，自己就看完他，这样就不用付山给讲了。
“我教你写字好吗”付山看他对书稿兴趣浓厚，想来也是愿意读书的只是没机会学而已，桢宝宜眼睛亮亮的盯着书稿看了好一会，听到付山说的话突然心情低落起来。
“不了，我去收拾菜园吧。”
桢宝宜闷着头走了，也不想听说书了。
一时半会是不能学会那么多字的到时候付山走了自己上哪去学剩下的呢。还是找苏艾给自己讲吧。
付山喊住桢宝宜“阿弟，我的话本子如何你还没说呢”
“比山下的说书先生说的更有意思。”
“那阿弟和我学字吧，这样等我写完了阿弟自己也能看话本子，还能给人讲呢”
付山誓要为扫除文盲工作尽一份力，小朋友怎么能不上学呢。
“不了，哥哥你学功课吧，明年就要去府城上书院了不用浪费时间。桢宝宜其实有些舍不得付山，付山会做好吃的菜，不用每天吃饼子还会写那么有意思的话本。
桢宝宜有些难过了，就要往后院走。
付山终于是明白了，桢宝宜是觉得自己早晚会走
“阿弟，我教你习字不是浪费时间，我们是一家人。”
付山把桢宝宜拉着坐回凳子上
“阿弟，你要是学会写字以后也能帮桢叔记账啊”
桢宝宜有些心动，阿爹是识字的没错卖果子都是阿爹一个人忙，自己力气也小能干的活很少。
“阿弟，我以后去书院了只要休课都可以教你，以后哥哥挣了钱就把你们都带去府城住大房子。”
付山对小朋友耐心满满，乖巧懂事的孩子总是让人心疼
“哥哥真的不会走吗。”桢宝宜抬着头有些期待的看着付山，真心希望这个会做好吃的饭菜，又会写话本子的哥哥能留下来，以前他就很羡慕苏艾有个哥哥，虽然苏艾总说苏明的猎户窝棚臭哄哄，又爱欺负他，但是有个哥哥总是好的苏明去府城里总会给他带点小玩意儿。
桢宝宜最害怕的就是果林挂果了阿爹整晚的巡山，小屋子里黑黢黢的外头也没个光，阿爹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就把他背着牵着，困了就在阿爹背上睡，总是睡不踏实，他也担心阿爹太累，长大一点了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只有苏艾跟着大哥上山了阿爹把自己送去和苏艾睡一块才能睡的踏实一点儿，这样阿爹又没人给他烧水了，巡完山回来满身的汗就囫囵着抹把脸倒头就睡。
“真的不会走，以后都有会陪着宝宜的”付山耐着性子哄了好一会，桢宝宜才开始很付山话多起来。
付山给桢宝宜拿了一支小狼毫的笔，有些杂毛不算太好但入门学字是完全够了。
“今天就写这三个字吧，桢宝宜，咱们宝宜的名字。”付山把这三个字大大的写在纸上，心想小朋友学写名字的时候都会想改名字的，这三个字笔画还怪多的，为宝宜小朋友捏了把汗。
桢宝宜宝贝的拿着笔，拿笔的姿势是对的就是有些生疏。
付山看着桢宝宜犹犹豫豫不敢下笔，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写起来，万事开头难。
桢宝宜看着笔在自己的手底下写出了字，心里忍不住的开心。
付山带着桢宝宜写了一遍就让他自己练着明天再检查，给桢宝宜留下课业纸就回了屋子。
今天就到这里吧，让小朋友自己消化。
桢宝宜实在有些开心，忘我的在纸上写了好几遍，写了又写，大大小小的字写满了课纸。直到墨干了才反应过来，付山已经走了好久了，自己也把几张课纸写的满满当当了。桢宝宜抱着写好的课纸回房间平平整整的铺小桌子上看了好几遍才整齐的叠好，单独收受了个抽屉收起来。
桢宝宜晚上躺在床上还是开心，觉得有个哥哥果然很好。
五月快到了桃子已经挂上果了，小小的青果子挂的满满当当。
现在桢父日日忙在果林里，这几日忙着疏果呢，早出晚归的。
桢宝宜早晨在家附近的小坡上采了好些野葱，现在的野葱个头大炒着鸡蛋吃特别香，桢父最近很爱吃这个野葱鸡蛋饼子了。
“阿弟我去给桢叔送饭。”付山几下把碗里的饭菜扒干净，拎着已经装好的午餐篮子去桃林里头给桢父送饭去了。
付山在桃林里喊桢父吃午饭时，桢父正爬在树上剪弱枝，应了声付山才找着。
桢父把篮子放在地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喝着水。
“哎呀，可给我干着了，这水袋的绳断了都洒了，给我渴了一早上”
这水袋是是羊皮做的用细麻绳一头绑着塞子，一头拴在水袋中间，确实不方便容量也不太大。
“桢叔，渴了就回去歇歇。”
“这果子要是不打了一些去，全挤在一起可长不好，疏果子的学问可大着呢”桢父拜拜手抓紧时间吃起午饭来。
确实在现代果农疏果期也是会熬夜赶工的，这是连科技也没有办法的事，只能靠果农的经验。
不过这水袋还是可以改进一下的，付山想起了当时去游学时见过的一种工艺品。
付山回到家就开始写写画画，付山想起来不止羊皮，猪皮也可以用来做水袋，并且猪皮比羊皮更易得，也更大一些，不过牛皮韧性最好不容易破，只需要去除脂肪和毛发再用油盐水进行炮制就能做出来，再用竹丝编一个外罩固定，把皮子粘在竹罩子上是不是更结实呢，再加一个塞子和带子挎着，就像现代的斜挎包一样。
付山思绪不断跳跃
桢宝宜看着付山的稿子，他现在已经认识一些字了，也能看懂画。
“哥哥你要做什么呀，这像个切了头的竹笋，这是做什么的呀？”
桢宝宜实在搞不懂付山想干什么，这个怪怪的东西是要用竹子做吗，还有一个猪字，哥哥是要养猪吗？
付山回了回神耐心的解释道
“这是水壶，给阿爹带水喝的，这个有盖子不会洒”
付山对自己的稿子非常满意决定这两天就下山去买个牛皮回来试试，不过竹编部分怎么解决，自己是编过小花篮不过那都是小学的手工作业了，这个得细竹编难度可比小学手工难多了。
“哥哥想用竹子编一个水壶”
付山是个不钻牛角尖的，不知道怎么办就放一放。
“哥哥竹篮子会漏水的，竹水壶肯定也不能装水”桢宝宜觉得哥哥可能忘记自己说过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故事了。
“哥哥知道，要给竹水壶放一个内胆，用牛皮做就不会漏啦”付山摸了摸桢宝宜的头，小家伙一天一个样，不枉费这段时间自己的投喂，小脸都长了点肉了。
“这样呀，苏艾就跟着他婶子编竹扇子卖呢，哥哥也可以卖竹水壶”虽然桢宝宜没见过竹水壶但是应该和扇子一样吧，都是竹子做的，自己最近去找苏艾玩他都在做扇子，还教他也做呢，说一把可以卖三文，三文可以买一个绒花呢。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自己不会做不代表不可以找别人做呀，古代人民的智慧可不输现代人，付山的脑袋瓜又转起来了，扇子能卖水壶也能卖呀，有需求就有市场嘛，到时候去书院也能有个进项。
“宝宜，咱们待会去找苏艾采水芹吧，我刚刚给桢叔送饭回来看见溪边长了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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