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共有十六个食堂,每个食堂都颇具特色。三人商量一番后决定就近解决,去了离宿舍最近的四食堂。
刚进食堂一阵饭香飘来,霍回舟却毫无食欲,刚刚吃了个面包早已将胃塞满,倒也不饿。此时刚过饭点,食堂不那么拥挤,三人打了饭同坐一桌。
王渊早已饥肠辘辘,一坐下就狼吞虎咽。
霍回舟不饿,吃相斯文,他存了些心思,故意坐在温元旁边,想离温元近一些。
温元刚坐下就觉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片漆黑,连听觉系统都暂时关闭,耳边嘈杂声音突然一键静音,看不清也听不见,身体不受控制向一旁倒去。
霍回舟余光一直关注着温元,在温元不对劲的第一秒就发现了,他心中一紧,一把抱住温元,紧张大吼道:“温元!你怎么了!”
低头干饭的王渊这才抬起头,吓了一跳,目瞪口呆望着昏迷的温元和焦急的霍回舟,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随后反应过来,猛然站起身,大叫:“别吃!这饭有毒!”
原本嘈杂的食堂骤然安静下来,四周多道目光聚集过来,连食堂内部的阿姨都望了过来,一瞬间,食堂安静得落针可闻。
霍回舟从高二起就一直和温元坐同桌,温元有低血糖的毛病他是知道的,没吃早饭就容易犯,现在看这状况,估计与这**不离十,转头望向王渊,急迫道:“有糖吗?”
“啊?”王渊呆愣了片刻,跟糖有什么关系?
“温元低血糖。”
王渊这才反应过来,可他身上也没糖呀。他摸了摸脑袋,冷静后,才发现他成了食堂的焦点,四周打量的视线毫不掩饰,随即望向四周,陪笑道:“误会误会,我室友低血糖了,有人有糖吗?”
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吐气声,松了口气,看来刚才也被吓得不轻。食堂又开始恢复往日的喧嚣,甚至有人用手机偷偷拍照记录下这个乌龙事件。有个好心的女生送了糖过来,霍回舟快速接过,撕开糖纸,塞进温元嘴里,手上传来嘴唇柔软的触感。
温元还是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不会照顾自己。还好,还好他又回到了我的身边,上天又给了我一个机会。
温元吃了糖后,身体好受了许多,待清醒之时,发现在霍回舟怀里后一愣,随机坐直身体,耳红着道:“抱歉。”
他知道自己这毛病,所以一日三餐有在好好吃,今天只是太紧张,一大早就起床收拾东西,怀着忐忑心情与霍回舟碰面,想不到这次重逢居然闹了这么大的笑话。
温元偷偷看了眼霍回舟脸色,虽皱着眉,但嘴角平坦。还好,应该没生气。
王渊:“哥们,你没事儿吧。”
温元:“没事儿,抱歉各位,给你们添麻烦了。”
霍回舟将自己盘中的肉夹给温元,“多吃点,你看你这身体,得好好养。”
温元听话点头。
高中的温元也是这样,虽每次都耳提面命,却还是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吃饭。
霍回舟高中时,说服温元中午和他一起吃饭都花费了一番心思,不过好在温元最后没有拒绝。
温元知道霍回舟对他的好,也会尽力对霍回舟好。会认真给霍回舟讲题,就算是再弱智的题目,温元也没有丝毫怨言,就如名字那般温和。
温元总是这么让心疼。
或许最开始就只是对温元有保护欲,可越了解越心疼。
温元在一次体育课上,曾对霍回舟坦白,他与养父相依为命,养父虽已年迈,但为了让温元上学,这么大年纪还靠捡垃圾为生,他不想让养父有过大的压力,所以努力学习,想要考一所很好的大学,让养父安享晚年。
这是温元第一次对霍回舟讲述家中故事,不知怎地,霍回舟心中悸动,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语气坚定回道:“你肯定会的!”
或许就是那天,自己对温元的好种,浸入了不一样的感情。
吃完午饭后,王渊先一步回了宿舍,就剩霍回舟和温元漫步在校园中。
时隔一年后,霍回舟又像高中一样,陪着温元漫步。
“你父亲身体还好吗?”温元不负所望,考上了名校,温元父亲应该会很开心。
温元脸上笑容一僵,连脚步都顿了顿。
温元对自己养父感情颇深。养父单身了一辈子,在50岁那年,捡到了他,养父视如己出,将他抚养长大。虽然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但也不会挨饿。
他很听话,成绩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名列前茅,初升高时,更是考取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养父没文化,但在那个难熬的冬天,对守在床前的他说:“好好读书,让咱们温家也出个大学生”。养父年纪大了,终是没能逃脱那个冬天。
养父自己孤身一人,去世之后更是没有亲戚帮衬,只留下两万元积蓄就撒手人寰。那2万元是养父一把年纪还弯着腰给人做工慢慢攒下的钱,他不敢乱用,每天都精打细算。他披麻戴孝为养父办理后事,请了道士先生,给上门帮忙的邻居磕头。老邻们看着这个家只剩他一个人,心有不忍,送礼金时都多给了些。
守孝时,他倒还冷静着处理后事,等养父入土,隔壁婶子才在夜晚听见温元那院子内传来嚎啕大哭声,那声音似从喉咙深处传来的呜咽,哭得仿佛灵魂被抽干。
十八岁的他只拥有结余的一万五千块和养父留下的破旧土房。
思及此,温元眼睛都红了些,他叹口气,努力以轻松的口气说:“我爸爸已经去世了。”
霍回舟愣了愣,“抱歉。”
心疼感油然而生,命运貌似从未偏爱过温元。他一直都知道温元家境不好,他都不敢想象,温元在父亲去世后,是怎样独自一人赚钱上学。
温元不想将这些悲伤事情讲给霍回舟,释怀一笑:“没关系,他走得很安详,或许那才是解脱。”
午后阳光透过树叶倾洒下来,有几个阳光斑点落在温元发梢,可霍回舟却觉得此刻的温元很破碎,此刻他好想将温元拥入怀中,好好安抚一番。
他拳头收紧又放松,努力克制住自己。霍回舟,你没有资格!他又突然想到昨日自己大放厥词,痛骂高中畏畏缩缩的自己。但当温元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却并没有那个勇气更近一步。
算了,霍回舟,不要吓到温元,好不容易才重逢,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他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话虽如此,但霍回舟眼神淡了下来,又和老妈子一样叮嘱道:“记得好好吃饭,不要又像今天这样,这次还好我在旁边,如果我不在,又磕磕碰碰了怎么办。还有,如果缺钱,一定要告诉告诉我。”这样感觉太过直白,又话风一转:“咱们好兄弟一场,借点钱又没啥,等你有钱了再还我就是。”
温元脸上升起笑容,时不时“嗯”一声,并未反驳一点,霍回舟没变,这就够了,温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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