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上各位组员了吗？”
杨念楚把收拾好的工作包递给陈荀，顺便问道。
在管理局，特别行动组连一份成员的信息备案都没有留下。
也就是说，除了陈荀本人，谁都不知道往来通讯中的那些代号是什么意思，又对应哪些人。
这样的做法，虽然的确有效地防止了异能体伪装打入调查局后刺探消息的可能性，但也意味着这支特别行动组，在时空管理局中属于“完全不可控因素”。
作为“完全不可控因素”之首的陈荀，也自然而然地成了那个被特别关照的对象。
局里负责信息安全的主任急得团团转，三令五申地要求陈荀备案，恨不得一天给她发八百条密信催促。
可那些密信发出后，无一不是石沉大海。
哪怕是连珠炮似的密信，陈荀也置若罔闻，从不理睬。
主任虽然气急，但她也拿陈荀没办法。
毕竟陈荀带领的小组在各个位面神出鬼没，却又每次都能精准切中要害，完美结束任务。
事情办得漂亮，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自然可以忽略不计。
久而久之，管理局便也不好多说什么，由着陈荀自己安排。
此刻，陈荀正在桌前看位面地图。
她右手握着笔，时不时圈圈画画，遇到想不通的地方，就用笔敲敲自己的脑袋。
物理开窍。
过了一会儿，陈荀打了个响指，又是一阵奋笔疾书……
看起来，短时间内，她估计没空搭理别人。
她们的第一站，是一趟发往高山雪域的列车。
一路人迹罕至，除了列车上的上千名人员，没有其它活物。
根据小组中的一位成员，代号为“企鹅”的传讯，这个位面中的所有异能体已经聚集了起来，就藏身在这辆列车上。
杨念楚只是监察，理论上说，她并不负责任何具体的工作安排。
但她还是走到陈荀身边，陪陈荀一起看地图。
终于写完了计划，陈荀放下笔，捏了捏眉心，舒了口气：
“我们还有48小时。”
杨念楚看着她，递上一瓶水。
陈荀没有接，只是说道：
“异能量已经在临界点附近，估算的时间留有浮动，是最后的期限。”
她屈指在地图上敲了敲：
“如果不能在列车抵达高山雪域之前完成任务，这个位面就保不住了。”
刚从禁闭室里出来，就立刻全身心地投入连续艰巨的工作……
陈荀又不是上了发条就能自动连轴转的机器人，难免感到有些疲惫。
她撑着桌案，咳得弯了腰，再说话时，声音也带了一点沙哑：
“一个小时以后动身，你……”
杨念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一次把水递过去：
“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陈荀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总算是接了过去。
将空瓶投入一旁的垃圾桶内，陈荀抓起钥匙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
杨念楚一路跟了出去：
“按照规定，你现在还不能擅自独身行动。”
陈荀停下脚步，转过身，站在距离杨念楚五步不到的地方。
她歪过头，冷冷地笑了一下，质问道：
“老师，无论我去哪，你都要跟着吗？”
杨念楚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低声道：
“我们各司其职。”
“你也不要为难我。”
陈荀听了，只是“哼”一声，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出任务前的最后时间一直都很宝贵，她还舍不得浪费在杨念楚身上。
只是她越走越快，好几次差点把杨念楚甩开。
杨念楚又到底是探员出身，盯梢的能力早就点满，始终跟陈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拐过这条路上的最后一个弯，陈荀走进了为调查局内部人员所设立的私人医院——
病房里，护士正在给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换药，同时细心地调整了点滴的速度。
见陈荀进来了，她笑了笑：
“你来了。”
护士看见她身后的杨念楚，面色凝了一下：
“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吗？”
陈荀摆了摆手，不愿多谈，只是看向病床上女孩那苍白的脸：
“她最近醒过吗？”
护士连忙回答道：
“醒过一次，喝了点药。意识不算清楚，大事小事都记不太清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一直缠着我们，说自己一定要见到小荀再死。”
“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人哄了下来，没告诉她你的事情。昨天刚安稳一会儿，这不……病情又恶化了。”
陈荀“嗯”了一声，递给护士一张卡：
“之前欠的费用，现在补上。”
她想了想，又道：
“余额应该还有多的，够用一段时间。”
护士接过卡，问道：
“又有任务了？这回是去哪里？”
时空管理局的任务，一直是绝对保密的，连近亲属也不能多说。
要不是之前的错杀案闹得沸沸扬扬，恐怕护士到现在都不知道陈荀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
陈荀听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对于这种试探性的问询，不想也不能回答的，她直接冷处理。
护士看见她的反应，便立刻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刚问错了话。
她看了一旁的杨念楚一眼，心下莫名有些发怵。
会牵连到陈荀什么吗？
她正在纠结，恰好医生过来查房，顺道解了围，让她去给其它房间的病人换药。
陈荀把医生带到病房外，打算再详细跟她了解一下情况。
陈荀身上有窃听器，加上距离不是很远，理论上不会有什么意外。
就算出了意外，也基本都在可控范围内。
杨念楚这么想着，迈步走进了病房，拿起床边的信息卡：
“陈茹。”
有几分耳熟，但还不能完全确认。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大概是在陈荀的档案里见过这个名字。
原来，这位就是陈荀的亲生姐姐，陈茹。
“入院原因：异能量感染。”
手指缓缓划过信息卡，杨念楚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劲。
时空管理局所处的位面是独立的，即便是时空崩塌，所受影响也很小，可以忽略不计。
从登记的年龄来看，上一次时空局部崩塌发生的时候，世界上还没有陈茹这个人呢……
她是怎么被异能量感染的？
病房外，医生只是跟陈荀交代了一些例行事项的功夫，杨念楚就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手表，提醒道：
“时间快到了。”
陈荀看了她一眼，对医生说道：
“如果用药能减轻一些痛苦，我不反对。”
医生点了点头，把病历递给陈荀：
“你有空可以看看。”
说完，又有护士来找她，听起来又是棘手的事情。
她看了陈荀一眼，又对杨念楚笑了笑：
“失陪。”
等医生走远后，杨念楚才转向陈荀：
“病历属于文字内容，按照规定，我需要检查。”
陈荀冷冷地笑了笑：
“那么不放心，干脆直接把我关起来，不是更省事吗？”
“老师，我说的对不对？”
杨念楚拒绝回答这种明显有挑衅意味的问题。
检查完病历后，她交还给陈荀：
“走吧。”
陈荀单手插在口袋里，无声地笑了一下。
几分钟之前，趁着杨念楚不注意的时候，陈荀就及时把病历里夹带的文件取了出来，放进口袋里，天衣无缝地躲过了检查。
回到管理局后，她立刻扫描了一份，存入秘密空间。
那是一份10年前，时空小范围崩塌的调查报告。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时空管理局没有这段记载，并且矢口否认，认为不可能存在遗漏的问题。
那就奇怪了。
无缘无故的，姐姐是怎么感染异能量的呢？
陈荀抬起头，望见透明展览柜里，那枚锈迹斑斑的勋章。
这是陈茹最后带回来的一样东西。
……
时空穿梭舱已经准备就绪，陈荀整装待发，但还是拿起随身携带的武器装备，最后检查了一遍。
一旁的研究员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翻找了片刻，拿出了个严严实实的包裹，对杨念楚说道：
“听说这次任务棘手，去的地方天寒地冻，特地准备了点御寒的装备，你们千万小心。”
时空调查局执行任务的内容，除了参与人员和直接高层，不会让第三方知道。
时空穿梭舱的具体落点，更是有密钥保护，属于特别机密。
一个研究员，不能也不应该知道这些细节。
杨念楚的动作一顿，笑了笑：
“这是谁说的？”
研究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看杨念楚对她笑，心里也不设防：
“主任啊。”
“她在开会，让我提醒你们。”
杨念楚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却已经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交通部主任？
她为什么要对底下的研究员说这些？
陈荀默默地收拾好装备，拉了拉杨念楚的衣袖，做了个眼神示意：
“该动身了。”
传送舱的舱门缓缓合上。
杨念楚转过头，看向陈荀：
“你……”
陈荀目视前方，眉梢一挑：
“我什么？”
她冷笑一声：
“不该知道的事情也有人知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杨念楚：……
别说绕口令。
陈荀正色道：
“清算的事情，结束再说。”
她转头看向杨念楚，难得露出一个没什么攻击性的笑，眉眼弯弯：
“毕竟，我不是那种放着正事不管，尽想着怎么给同事使绊子的人。”
“老师，你说是不是呀？”
杨念楚知道她是在指桑骂槐，但也没有回击。
她只是在想：
陈荀到底有多久这么笑过了……
穿梭舱落定，陈荀推开门，走了出去。
落点是列车的卧铺车厢，根据卧底“企鹅”的线索，她们拿着提前制作好的假车票，混过了检票员的抽检。
这是一班以享受为主的观光列车，所以速度并不快。
房间以双人房为主，陈荀也不例外。
“其实，我很不想和老师同住。”
陈荀把手提箱丢在一边，扑到了柔软的床上，轻轻地哼了一声：
“唔，这床还挺舒服的。”
杨念楚笑了笑，关好门，锁上保险，轻轻地在陈荀的背后拍了一下：
“下一步是什么？”
陈荀已经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摆了摆手，示意杨念楚等会儿再说：
“穿梭舱晃得我头都晕了……”
陈荀举起手，在半空中画着圈打转：
“我现在呀，就是晕乎乎，晕乎乎的……”
杨念楚才不吃这一套，熟练地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
“别撒娇了……”
“我们时间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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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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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雪域列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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