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白面色不善，早知是这般就不会和林慕星说了，千里迢迢过来还要受人侮辱，他心头涌上愧疚，林慕星看到他这副样子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几十年来他们在下界相依为命，林若白虽说是叔叔，可是每一件事都是亲力亲为，将他拉扯长大 。
林慕星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小叔，无妨。”
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心里对林家并没有归属感，如今来也不过是有所需求的。毕竟他在下界那么久，从小便在下界长大，对林家的态度就像是对陌生人。
当然，说轻了。前有剖丹之仇，而到如今他体内也只有半颗内丹，这仇苦可没那么轻易就忘却。
两人闲聊间也到了，只见面前的庭院倒是别致，坐落在半山腰。只是若再要往前半步，便难如登天，身上沉甸甸压得迈不开脚。
“果真是欺人太甚！”林若白目光冰冷，今日长老们的做法已经彻底寒了他的心，不仅设下重重关卡，就连这样也使了手段。
这山是著名的苦行山，从山脚爬到半山腰犹如负重千斤，他们龙体质特殊，这苦行山就是特意为他们修炼而引进来的。
他还好点，起码年纪摆在这，这苦行山年轻时候也来过不少次，可是林慕星不一样，内丹才刚寻回一年，况且还是残缺内丹，并且没有爬过苦行山。
这可不仅仅是一个下马威，要是林慕星真的诚诚恳恳认命地爬上去，恐怕不死也残了半条命。
真是心胸歹毒！
“慕星，我们走。这山不爬也罢，今日为了折腾他们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平日里这庭院只摆放在山脚，而如今都放在了半山腰！”林若白把事情说了个明白，他冷哼：“既然他们不想见你，何必费如此大的周章，真是丢了龙的脸。”
“这般斤斤计较见不得人的事都干得出来，还得感谢他们当年让我们去下界，不然和他们在一起真是掉面。”
林若白一通话，摆在明面上直骂，这小空间本就是长老们管的天下，他的话自然是被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不在乎。
早在池颜被他们强迫和他分开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死了。
林若白又把爬苦行山的危害和林慕星讲了一通，说罢就要拉着林慕星离开这里。
林慕星却原地不动，他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却无端让林若白打了个寒战。
林慕星不急不忙道：“小叔，这事你可是搞错了前因后果了。”
这一句话一出，不仅林若白摸不着头脑，正在偷听他们讲话的众长老也理不清思路。
搞错了前因后果？
“这本就不是我们必须要见他的局面，而是我来，他们必须来见我。”林慕星这一番话被众长老听到后，其中一个短胡子老头当即嘲笑：“大哥，我说莫不是你搞错了，这真是飞白的孩子？”
“这般狂妄自大，看起来是个儒雅人才，可是这般脑子也配回来？”
大长老不动声色，闭着眼沉思，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倘若丢入凡人间，还以为是个普通的老人。
短胡子老头吹胡子瞪眼，气得跳起脚来都没让大长老看他一眼，反倒是另一个长老安抚他：“三弟，你还是闭上你的嘴吧。”
这边三长老还在作天作地，那边林若白已经听了林慕星的话站到了一旁。
林慕星指弯成爪，心中回想着祖师爷教他的每一步。
移动空间这般秘法，他当年可是学了整整三个月才学成。
他手随心动，速度快到留下残影，随着他的动作，面前的空间开始隐隐出现裂缝。
三长老不屑：“我就说是个狂妄的小子，这等手段从外面进来还行，可是想撕裂苦行山的空间可是没那么容易。”
“又是一个草包，要是寻沈伏天那小子进来多好，我心中已经有许配他的人选了。”
大长老此刻终于睁开眼，慧眼如炬，声音沉下来：“老三，闭嘴。”
随着大长老话音刚落，本来平静安稳的庭院却是陡然晃动起来。
三长老心里略微慌了神，但还嘴硬：“看来不知是什么旁门左道，竟然能使得这院子都晃动起来。”
“可我却认不了他这孩子，在我眼里他就是不该回来！”
“哦，是吗？正好慕星也无心来这里，如若不是为了我爹，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踏入这里一步。”林慕星停下动作，此刻庭院被他从半山腰搬到了山脚，这事也是耗费了些心神，他额头略微冒出汗珠。
三长老说人坏话正好被抓包，他转过身来脸上一丝尴尬都没有，反而梗着脖子叫道：“我是你长辈，你怎么说话呢！”
林慕星的视线却落在被围在中央的长老身上，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您便是大长老吧，我正好有事问您。”
大长老的目光和善慈爱，仿佛真的是个疼爱孩子的人。
可是林慕星的记忆当中，大长老也是顶着这一张脸，对他说林飞白死了，他爹死了，林家不要他了。
就连剖丹，都是大长老亲自动的手。
两相记忆交叠，面前的大长老仍是同一副模样，而他如今出落成翩翩公子。
大长老微阖着眼：“是我，好孩子，来里面聊吧。”
其余长老都被拒之门外，林慕星和林若白跟在大长老后面一块进了宅子内。
果真是块风水宝地，一入内灵气流速也大大增快，一个呼吸间就能完成一个小循环。
大长老坐下后，终是抬起眼看着面前的孩子，心中感触极深。
当年林飞白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如果不是后来出了事故，林飞白就是下一任族长人选。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出了意外。
他一眼就看破了林慕星的虚实，颇有几分唏嘘，感慨道：“好孩子，你最终还是走上了和你爹一样的路。”
一样的路？
可是林慕星现在没有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冷笑一声直接开口：“我可担待不起好孩子的名声。”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问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爹现在到底在哪里。”
“林飞白，他已经死——”大长老话还未说完，就被林慕星打断。
林慕星声音拔高：“不可能！我能感知到他现在还活着！”
大长老眼睛微眯，“你说活着就是活着？”
此刻这个和蔼的老人才撕下了伪装，他手指敲着椅子，厉声道：“我说他死了，那便是死了！”
大长老目光沉沉转向林若白，话语间不知道带着什么意味：“就如当年的池颜一样，我说死了，那便是死了。”
这一句话劈得林若白浑身一颤，脸上流露出痛苦。
大长老倚在椅子上，甚至还可以说得上有几分闲适，他哼着小调：“我说死了便是死了，你看看你面前这个，当年在我面前什么都不敢说，现在依旧是什么都不敢说。”
“真是一如既往的——”
“懦夫。”
林若白眼眶通红，可是这数百年大长老在他心中竖起的威严，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对大长老出手。
而林慕星，在听到大长老第一句话时就面色不善。一瞬间万千冰针瞬间凝结成型，唰唰唰地刺向大长老，下手不留丝毫情面。
他设想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大长老一开始漫不经心，随手便挥下去一堆冰针，可是架不住林慕星的攻势迅猛，一波接着一波，渐渐也开始力不从心。
直到一枚冰刃划破了大长老的脸，他这才正视了面前的林慕星。
区区寒毒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他只稍稍屏气凝神就可以把寒毒逼出体外。
可是林慕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冰针像是不废灵气般永无止境，大长老沉思片刻，最终发现问题所在。
为了方便修仙，这屋子本就是用万年寒冰铸造而成，为了参透水凝冰，冰化水，这屋子的湿气也是浓的很。
这下得知问题在哪的大长老，重重地“哼”了一声，“住手吧。”
可林慕星怎么会因为他的话而真的停手？这本就不是由大长老主管的局面，现在真正的掌控者是他。
“你让我停手就停手？未免太过天真！”
“你我之间可不是那么轻易就断绝的，我爹的失踪，还有我所受的剖丹之刑，你能忘，我可忘不掉！”
随着林慕星的一声低吼，招式越发狠厉，拳风呼啸，大长老勉力应对。
若不是鳞片化成身上坚硬的护盾，凭借着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早就被这孩子打趴在地上了。
林慕星掏空体内的灵气，周边源源不断地立刻补上，重复着这一力竭又被填满的过程，压在心底的仇恨逐渐上涌——
“噗嗤”一声，他喷出一口血。
血落在地上很快就凝结成了冰。
这一喷血，林慕星自然也停下了动作。这倒是忘了，但凡情绪激烈便要破功。
旁边的林若白一见林慕星吐血，慌忙跑了过来搀扶住他，“慕星，你怎么样？”
大长老这下终于得以喘口气，刚刚一番交战，他脸上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血口，这寒毒对他而言虽小可是量多，他难得皱起眉头。
见林若白关心林慕星，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先把自己体内的寒毒逼出来，这才有空关心那两位。
“我早就说了，你走了你爹的路子，你还偏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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