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这母子俩果然别有目的。
林长晏很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
小菜看见了，也学着哥哥的样子，跟着翻了个白眼。
然而兄妹俩的白眼并没有阻止杨氏母子的不要脸，林小福更加得寸进尺，抓着林大不停地要。
林大虽然有林长晏这个养子，可养子毕竟是养子，林小福这个大侄子却是亲的，也是林二唯一的孩子，他怎能不疼？
平日有好吃好喝，除了给林长晏留一点儿，剩下的都被他送去了林二家给林小福，林二家有什么要求，他也有求必应。
这么多年，林大没有攒下一点积蓄，说白了，到底是都给林二一家送去了。
相比较下来，这么半盆鸡蛋羹算什么，林大本来就打算送二十个鸡蛋过去呢。
林大当即捧起剩下的鸡蛋羹，就交到了林小福手里。
林小福乐开了花，恨不得这会儿就开吃，却在杨氏咳嗽一声之后，生生忍住了。
林小福是个孩子，没有远见，杨氏想要的，可不止这半盆鸡蛋羹啊。
能蒸这么一大盆鸡蛋羹，那说明那死鬼女人的首饰卖了不少钱！
就像小福说的，有了钱却不还他们家，还偷偷摸摸吃鸡蛋，林大这一家人，实在是坏透了。
杨氏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便开口道：“他大伯，你看他二叔这些天也没发工钱……”
林大脸上顿时泛起难色。
大人之间话不用多说，他便知道杨氏这是开口问他要银子了，可他却没有银子。
林大羞愧。
而且，林大还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做的真是失败——若不是真的到了难处，杨氏一个妇道人家，怎会拉下脸面来开口讨银子啊。
杨氏还在拐弯抹角地哭穷，林大羞愧难当，抬脚就想先去把那二十个鸡蛋抱出来，谁知道林长晏却忽然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
“二婶这话说的，早晨我走的时候，还看见小福拿着根鸡腿在啃，怎么这会儿到了二婶嘴里，就变成半个月吃不起肉了？那鸡腿哪儿来的？”
怀里的小菜恨不得立刻给哥哥拍巴掌。
好，怼得好！
杨氏脸色一白，狠狠瞪了林小福一眼，林小福吓的一缩。
林小福爱吃肉，虽然日子紧巴点，杨氏却不想亏着林小福，因此三天杀一只鸡的习惯没舍得变，却没想到林小福啃鸡腿的时候正让林长晏看个正着。
林长晏没错过母子两人面上的精彩，冷冷一笑：“当首饰的钱，都给我父亲买药了，二婶想要余钱，没有。至于这鸡蛋，也是母鸡偶然多下了几个，再想要多的也没有了，二婶既然拿了，最好是赶快端回家，趁热吃。”
“你……”
杨氏被林长晏的阴阳怪气气得越发脸色难看，奈何当着林大的面还不好发作。
这边，林大还憨憨地表示，他好了就能赚钱了，种地之余他一定会去镇上做工，早日把林二一家的银子还上。
杨氏心中冷笑。
说的好听，有林长晏这种小抠门在，这银子还不知猴年马月能还上，当即在心里狠狠啐了这一家一顿，撇嘴要走。
谁料刚迈出一步，衣裳却被人给抓住了。
杨氏回头一看，却是林长晏怀里的小菜。
想到刚才小菜叫林长晏哥哥的那副模样，杨氏只觉一阵厌恶，小小年纪就这么精明，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这小鬼，拽我做什么？”
小菜皱着眉头瞪她：“……谢。”
杨氏瞪眼：“你说啥？！”
“……谢。”小菜看着她，指了指林小福怀里的鸡蛋，又指指自己。“谢！”
杨氏登时要跳脚。
好个奸猾算计的小丫头，就半盆蒸鸡蛋，她竟然让她说谢？！
谢谁？谢她这个小鬼头？！
小菜还就真是这个意思。
这鸡蛋本来就是她的，他们平白无故端走了，可不就得谢她吗？
占人便宜，连个谢字都不肯说，师傅说了，这是不礼貌！
是要亏德行的！
杨氏抬手就想甩开小菜，但转念一想，这小孩可是刚认了林大当爹，而且还是不知道哪个富贵人家的孩子，万一将来有用呢？
抱着从小菜那里哄点什么的念头，杨氏生生按下这口气。
“小丫头，别闹，我们该走了。”
小菜才不松手。
“蛋……谢。”语气非常坚定。
杨氏脸色难看，林长晏的半边脸隐在小菜身后，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只怕要笑出声来。
最后，杨氏没办法，到底是对小菜说了一个谢字，小菜这才撒手，放他们走了。
但小家伙似乎还是对自己的鸡蛋被拿走颇有怨念，盯着杨氏，忽然伸手，隔空一抓。
林小福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一个激灵，拉住杨氏快速出了门。
“你这孩子，拉我干啥？”
“行行行，走还不行吗？看你那慌劲儿，让鬼撵了？小心鸡蛋撒了啊……”
……
杨氏母子走远了，小菜默默翻了个白眼，低头看自己小肉手里的这一团金色气息。
没想到杨氏这么一个刻薄抠门的小人，命中财气还不少，只可惜德行有亏，随便一抓就抓了一大把来，她要知道自己的财气就这么没了，还不得气晕过去？
小菜在心里乐了。
这边，林大走过来，神色尴尬地安慰她：“小菜啊，都是一家人，不要计较那么多。你小福哥哥也是个孩子，嘴馋也是有的……等明天了，伯伯……咳咳……干爹还给你蒸鸡蛋啊……”
林大对小菜认亲这件事接受的还挺好的，毕竟没有谁能拒绝这么一个唇红齿白笑眼弯弯的小家伙的亲近。
小菜本来想说自己今天就没吃饱，但接着一个饱嗝出卖了她。
林长晏揉揉她脑袋：“小家伙困了，不如去睡觉。”
林大便叫他把小菜抱到他的那间小屋里去。
林长晏临跨出门槛，忽然又顿住：“那些鸡蛋不要动，明天我拿到镇上去换米。家里没米了。”
林大被戳中心事，尴尬的没话可说。
林家小院非常小，两间低矮的屋子，大屋子是林大睡的，小屋子分割成两块，外面是厨房，外加放杂物的地方，里面小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床的小屋，是林长晏的住处。
小菜本以为林长晏的小屋里会逼仄杂乱，进来一看，才发现，小是小了点儿，却十分的整洁。
靠床的地方还被他搭出一个小小的木架子，上面还放了许多书。
小菜立刻被那些书吸引，哼哧哼哧爬上床就拎出一本来看。
平常林长晏很宝贝这些书，连林大都不让碰，今天却不知怎的，便纵着小菜随便看。
见小菜看的认真，他还伸手揉揉她脑袋：“你这小家伙，看得懂吗？”
小菜摇摇头。
林长晏将书拿过来，指了指书皮上面的字：“这是《孟子》。”
他把书郑重放回书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些书，都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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