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爷爷顾重山放下手里的抹布，把手洗干净后来到柜台，打开外卖后台查看刚刚收到的那条差评。
评论里的十几个感叹号，让他一下就感受到了顾客评论时有多生气。
而顾客打差评的原因，是赠送的五香盐水牛肉味道诡异得令人恶心？
顾重山皱了下眉：“难道是我料下得太重了？”
顾家小饭馆虽然开了几十年，但顾家会做菜的人，只有他的父亲。
在知道他跟他哥对做菜没有一点兴趣后，他父亲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接受在他老了之后，小饭馆就要关门的事实。
后来他父亲生病了，小饭馆关门的时间比原定计划提前了几年。那天，他父亲站在小饭馆门前，语气有些落寞地问了他跟他哥最后一遍：“你们真的不打算继续开店吗？”
他跟他哥坚定地摇头。
他父亲秒变脸，对着他哥俩翻了个白眼，然后转动钥匙，把小饭馆的门彻底锁上。
他跟他哥：幸好，差点就上当了。
顾家小饭馆不仅是他父亲几十年的人生，也是他跟他哥放了很多很多个回忆的地方。他们不想把门店租给别人，不想让别人覆盖他们曾在店里来来回回走动过的所有痕迹。
反正他们也不缺钱，就让小饭馆一直在那里放着吧。
直到哪天这里需要拆迁，或是哪天他跟他哥都离开了，再让小辈们处理吧。
他们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直到岁岁出现。
他们想收养岁岁。
在柔蓝星想要收养儿童，收养人必须具备的条件之一，是有稳定的工作。
靠着收租躺平的大儿子夫妻：“……”
想把孙女接回家的他：“……”
他思考了一整晚，然后决定把顾家小饭馆重新开起来。
当他把这个决定告诉跟他大哥一起生活的父亲时，他父亲无语地抱怨：“早就叫你们学做菜了，你们偏不学！我现在都这么老了，还能教你们多少东西啊？！真是气死我了！”
他有求于人，不该反驳他的父亲，但有些话他真的忍不住：“爸，我跟我儿子儿媳三个人，连煮个泡面都会出现因为水放少而导致泡面过咸的情况。就算你没这么老，你也教不了我们什么的。”
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然后他就看到了更加无语的父亲，以及他那笑个不停的大哥。
他父亲看着没有一点做菜经验的他们，深思熟虑后，决定教他们做卤菜。每种食材该怎么挑选，怎么处理，多少斤的肉该放多少克的调味料，都让他们严格按照他说的来。
有了他父亲在旁边盯着，顾家小饭馆很快就重新开门营业了。
店面去掉了堂食，也去掉了能让客人自己点单的小炒菜，只单一的卖着各种卤菜。
他们还开通了外卖平台，加上米饭后，就变成了可以随意组合的卤菜套餐。
打脸的事出现一次之后，好像很容易就会出现第二次。
一直对下厨不感兴趣的他，在一次次学习挑选食材，一次次熬骨汤，一次次炸着各种香料制作卤油后，突然就开始对做菜感兴趣了。
但他没敢跟他父亲说。
他担心自己对做菜的这份喜欢维持不了不久。
如果他开口跟他父亲说要学做菜，一定会被虽然很开心，但也很生气的父亲打断腿。然后等他放弃时，绝对会被他父亲再次打断腿。
他都已经老了，挨打的事情还是少做一些比较好。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看到他那年迈的父亲，在欣喜过后又变得失落的眼神。
所以，他选择先在网上刷美食教程，跟着视频里学。
越看，就越蠢蠢欲动。
可那时小孙女还没接回家，他怕自己做的菜会影响店里的营业额，所以一直都没有动手。
现在孙女回家了，他没有这层顾虑了。
他知道自己做菜的水平，就算照着视频做，也不一定会成功。所以他自己做的那些菜，只会作为外卖订单里赠送的小菜而已。
这样，他就能没有一点压力地去尝试做不同的菜。
但没想到第一次做，他的小菜就让店里收到了差评。
顾重山：……
他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差错。
第一次尝试做小菜，他选择了跟店里每天都会做的那道卤牛肉，制作步骤很相似的五香盐水牛肉。
做好之后，他也让儿子儿媳尝过了，都觉得味道还行。
他知道大家的口味都不一样，那个五香盐水牛肉在一些人那里或许并不好吃，但应该也到不了会让人恶心到想吐的程度啊！
“咳。”
一声小小的咳嗽声响起。
顾家的大人在开始打扫前，就嘱咐过顾岁岁乖乖坐在椅子上，不要下来，他们担心用水拖过的地面会让她打滑摔跤。
所以，顾岁岁很听话地坐在椅子上，也跟着开始收拾自己椅子里的东西——叠她的小毯子。
她一边慢悠悠地叠，一边思考刚才听到的那道电子音是怎么回事。
那道“滴”声又短又弱，感觉像是快要没电了一样。
如果它关机了，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出现了？
正叠着毯子的顾岁岁喉咙突然有点痒，她小小声地咳了一下，然后拿起椅子里备好的小水壶喝了两口温水。
但喝下去后，喉咙还是不舒服，顾岁岁没忍住又捂着嘴闷闷地咳了两声。
几声咳嗽让顾家人都围了过来。
顾爸爸有些担心：“是着凉了吗？”
顾妈妈洗干净手，摸了摸顾岁岁的额头、小手跟后背，都暖乎乎的，“应该不是。”
但顾妈妈还是把女儿刚叠好的小毯子打开，盖在她的腿上。
“没、生病。”顾岁岁自己也认真地摇了摇头。
顾岁岁有种迷之自信，她是不会生病的！
她一脸坚定认为自己没生病的可爱模样，让顾家人笑了起来。
顾爷爷看了看店里，“小宋，你先带岁岁回家。”
太阳下山后，温度开始下降。他们拖地、擦桌子弄出的满屋子水汽，也会让温度再下降一些。
三岁的小孙女待在这样的环境下，可能会有些不舒服。
“好。”顾妈妈用小毯子把岁岁裹好，让她跟顾爷爷、顾爸爸挥挥手，才抱着她往家走。
“妈妈，我、走！”
我可以自己走。
顾岁岁小手指指地面。
“妈妈想抱抱岁岁。”顾妈妈边说边蹭了蹭女儿的小脸。
顾岁岁想了想从店里到家的距离。
“嗯！”她搂住顾妈妈的脖子。
他们的家就在顾家小饭馆前面那个新建的小区里，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辛苦一天的妈妈要抱她，那就让她抱吧。
顾重山喜欢住在楼层比较低的房子，所以当时选房时，选了位于三楼的三套房子。
他住一套，大儿子家住一套，小儿子住一套。大家既能在一起生活，又能保留小家的独自空间。
顾妈妈带着岁岁回到家后，先去把完全敞开的窗户关小了一些。然后来到浴室，清洗女儿专用的洗澡盆，准备给女儿洗澡。
跟在她后面的岁岁看到她在调节洗澡水的温度时，就跑到卧室的衣柜前等着。
顾妈妈笑起来。
岁岁很偏爱嫩黄色。她出现在顾家小饭馆门前时，就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衣服。
但她在福利院时，并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岁岁来到他们家后，他们才发现的。
当时，他们给她准备了很多套不同颜色的衣服，岁岁选了一套嫩黄色的。
等那套嫩黄色的衣服拿去洗了，岁岁就时不时跑到阳台，抬头望着晾在上面的嫩黄色衣服，软软地问他们衣服干了吗。
知道岁岁喜欢，顾家人就把岁岁房间里的窗帘、被单和枕套等等，都换成了嫩黄色，还给她买了很多件不同款式的嫩黄色衣服。
有了很多套嫩黄色衣服的岁岁，就更加不愿意穿衣柜里其他颜色的衣服了。
每次要洗澡的时候，她就会提前站在衣柜前，等你帮她把嫩黄色的衣服拿出来。
性格软乎乎的，却又固执。
顾妈妈打开衣柜，“岁岁明天想穿哪件衣服？”
岁岁衣柜里的衣服，被顾妈妈按着颜色由浅到深排序着。
岁岁用小手指着那排挂在一起的嫩黄色衣服，“都好~”
只要是这个颜色的，她都喜欢。
顾妈妈笑着把一套嫩黄色的衣服递给岁岁。
岁岁把衣服挂在专门给她买的，只有一米高的小架子上。然后回到顾妈妈身边，捧着顾妈妈放在她手里的睡衣，往浴室走去。
等洗了个暖乎乎的热水澡之后，岁岁就没有再咳嗽了。
这让担心岁岁的顾家人放下心来。
第二天早上，顾爸爸把难得赖在他怀里的岁岁抱去店里。
顾岁岁趴在顾爸爸的肩膀。
不是她不想走路，而是……她有点没力气。
一觉醒来，她的手脚就软绵绵的。
但她认定自己不会生病的想法却一点也没动摇。
顾岁岁：……
有时候，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是怎么来的。
顾爸爸把岁岁放在她的太师椅上，然后拿出岁岁的玩具，一个个整齐地摆放在岁岁前面的桌子上。
顾岁岁的脸蛋白里透红，一点也看不出来她现在身体正不舒服。见她软趴趴的，顾爸爸以为她还在犯困。
顾爸爸揉了下她的脑袋，然后转身去处理食材。
顾岁岁无力地动动桌面上的玩具。
桌子上还放着一台小黄鸭外卖机。
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小黄鸭外卖机安安静静的。
顾岁岁伸手去碰了碰。
顾岁岁：？？？
她把手缩回来。
然后又伸手去碰了碰小黄鸭外卖机。
顾岁岁：！！！
为什么当她触碰到小黄鸭外卖机时，会感觉自己正在充电？！
而且，她还知道了自己现在的电量——
亮着危险红色的最后一点点电量。
所以，她昨天觉得快要没电关机的，其实是她自己吗？！
昨天的顾岁岁：我以为我有个系统。
今天的顾岁岁满脸纠结：我到底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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