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轻轻的告诉你，不要把我忘记。”
台上女孩儿轻轻扭动着细腰，温软的声音状似无意的钻进姚越的耳朵里，他心里燥，抬手扯掉领带，领带上的袖扣不知怎么把他脖子刮出血痕，他心里更烦。
“姚大少爷什么情况啊？怎么还往领带上安袖扣？新情趣？”宣纯姗姗来迟，一屁股坐到姚越旁边，沙发陷进去一大半。
宣纯其人，名字纯，人，半点都不纯。
姚越顺着他的话，挑起左侧嘴角，声音泛着凉意：“情趣个屁。”
手腕上还卷着领带，脸色却是越发的差，眼神冷飕飕地盯着暗红色的领带，还有，上面那颗小羊袖扣。
姚越低垂着眼眉，慢条斯理地说：“宣纯，晚了半个点儿，不罚几杯说不过去了。”
“我还想说是不是要干一瓶啊。”宣纯说着拿起酒桌上的瓶装白啤，拿牙叩开瓶盖后仰头就往肚子里灌。
姚越没再看他，解领带的动作顿了顿，咬着下唇把上面的袖扣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放进兜里，随后又冷着脸将暗红色的领带扔到地上。
“嘭。”
“姚大少爷，我喝完了。”宣纯喝酒上头还上脸，他面色红润的凑到姚越跟前儿，抬手指了指酒吧里唱歌那女孩儿：“穿旗袍这个不是你那小跟班儿么？不是学生么，怎么改行了。”
姚越看着舞台上穿着高开叉旗袍露出花白大腿的曲嫣眉毛跳了跳，笑了，笑得脸色更差：“勤工俭学呢。”
“那个，纯爷是不是喝多了呀，来，哥哥再给你灌点儿，喝个彻底。”代妄起身把宣纯拽到旁边。
他们这帮人早就看出来舞台上那位是姚越的小跟班儿，再看姚越的脸色，大家谁都没敢说话。
要不是宣纯这个没心没肺的来了，他们估计会装傻到下一个地方。
姚越沉默地盯着桌子上的调酒，往日里他嫌这类混酒容易醉碰都不碰，但是今天自己主动端起酒杯，就着杯沿的盐一口全喝了。
“哟，大少爷不怕醉了？”宣纯乐呵呵地说，他冲着姚越扬了扬手里的酒瓶。
姚越看了他一眼，也乐了：“喝啊，就我俩喝多没意思啊，你们不喝要不要下次带着保温杯来？”
“喝呗，大不了家不回了。”说话的是程安，他们四个发小里年纪最大的，却也是最任性的一个。
四人叫来酒保，又开了两瓶高价酒。
全场欢呼，姚越听着曲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远远睨着眉眼眺着她，看到她嘴角微微向下，眼里闪过几丝茫然，突然的，姚越觉得没意思，他心里没有预想的平静，反倒更燥了。
他觉得没意思，微微侧身对身侧的代妄说：“走了。”接着起身，脚踩在那条暗红色领带上没回头的离开了酒吧。
台上的曲嫣苦笑，捏着话筒架的手颤了颤。
心里泛起丝丝苦涩，声音里也染上了淡淡的悲伤。
今天是旧年的最后一天，她想唱歌给姚越听，她想远远的看着姚越过完两个人的第七个跨年，同样，也是和姚越的最后一个跨年。
这七年，曲嫣觉得自己脸都不要了。
想到这儿，一滴眼泪沿着脸颊滑了下来，她想起来两个月前姚越在她研一开学没多久她去找他的时候直接骂了她一句：“曲嫣，你还要不要脸？”
要不要呢？
当然要，今晚是她给自己的青春给自己的冲动给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情画上句号。可惜，句号那端的人走了，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独角戏。
酒吧里倒计时跨年后，大家狂欢后，人群开始渐渐往外走，没多时，只剩下曲嫣和几位调酒师，调酒师陆陆续续离开，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跟她打声招呼：“新年快乐。”
曲嫣微笑着回应大家，今晚她不知道说了多少个新年快乐。
终于，酒吧里只剩下她，还有二楼的老板。
曲嫣仰头勾起唇角：“小姨，新年快乐，今年你等的人回来了么？”
曲嫣小姨生得美，眼角眉梢皆是柔情，她笑着抬起纤细的手指，将手指上夹着的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才说：“嫣小宝生日快乐，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小姨，不用啦，我室友就在旁边吃火锅，我等下去找她们。”曲嫣眨着晶亮的眼睛说。
小姨没再说话，转身回了包房。
关门声响过后，酒吧里安静下来，外面的爆竹声让酒吧显得更加寂寞。
狂欢后的寂寞，曲嫣心里有些难受，她看向姚越坐过的位置，嘴唇动了动，最后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七年，足够了。
外面知道她小姨事情的人都说‘曲家人薄情寡义，结果出了曲襄这么个情种。’其实曲嫣想说，曲家出情种，小姨是，妈妈是，还有她，也是。
从座位上下来，曲嫣拎起自己的小包，眼里无神的走到姚越坐过的卡座前，低头目光拂过地上暗红色的领带，她感觉自己的力气仿佛被抽空般，嘴唇习惯性的向下弯，但很快恢复平直，眼里的神色比起刚刚的悲伤，此时更多的是平静。
那条被扔在地上和杂物垃圾堆在一起的领带是曲嫣在姚越二十岁那年用自己假期打工赚得钱买来送给他的礼物，那上面还有她那时候抽奖中的小袖扣，这些年来，曲嫣每次心灰意冷的时候看到姚越戴着她送的领带，就觉得姚越对她还有情。
曲嫣推开酒吧门的瞬间，寒意扑面而来，她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能有什么情呢。”
北方的冬天风像刀子，簌簌地往曲嫣身上砸，她裹了裹穿在旗袍外面的长款羽绒服，把脸缩进衣服里，沿着路灯低头往前走。
“不冷？”
曲嫣愣住，这声音她太熟悉，属于她心心念念了七年的那个人。
声音的主人原本靠着墙抱着胳膊睨着她，在发现曲嫣没有转身的意愿后，忙直起腰走了过来。
姚越走过来，弯腰看着她的眼睛。
“缩成这样，冷对吧？”说话间姚越脱下自己的外套往曲嫣身上披。
“哎，别。”曲嫣忙抬手拦，本就随便搭在身上的羽绒服往下滑，露出曲嫣穿着的暗红色玫瑰底绣花旗袍，风也跟着凑热闹，吹得她直缩肩膀。
姚越看了她一眼，弯腰帮她把羽绒服的拉链系上，又把自己的外套扣上扣子，接着看着曲嫣的眼睛。
那双流转间透露着单纯的波光，让人想往歪处想又不忍心往歪处想的眸子。
姚越看着她的眼睛，眼睫低垂，接着低头吻住她的嘴唇，慢慢地磨，轻轻地咬，姚越睁着眼睛，曲嫣也睁着眼睛，她的下巴被他捏得微微抬起。
曲嫣看着头顶泛着暗黄光晕的路灯，她看着漫天雪花，可就是不敢看姚越，雪花掉进她的眼睛里，混着眼泪往外流。
“怎么哭了？”姚越看到她的眼泪，忙把她放开。
曲嫣抬头看着姚越，声音有点小又有点哑：“我委屈，真的好委屈。”
说完，曲嫣的眼泪像是断了弦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姚越慌了，整整七年，这是他第一看到曲嫣哭成这样，姚越手忙脚乱的找纸，最后没找到只好用手给曲嫣擦眼泪，结果曲嫣越哭越凶，姚越忙把她抱进怀里，轻声询问：“怎么了？”
曲嫣抬手回抱住他，马上又松开，声音很轻很快地说：“新年快乐，师哥。”
说完，曲嫣用力推开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往酒吧跑。
姚越站在原地，看着曲嫣，心里五味杂陈。
北风呼啸，雪花纷飞。
姚越感觉自己此时就像是个被猫抓过的毛线球，又乱又燥，他走到路边叫了车钻了进去，暖气突然令他有些不适应，姚越轻轻叹气。
前排的司机询问：“小伙儿，你要去哪儿？”
“随便吧。”姚越。
司机师傅：“......”
“您要是没事，拉着我满城跑，我付三倍车费。”姚越说。
“成。”司机师傅愉快答应，见姚越爽快，便多问了句：“您这光穿了件衬衫不冷啊？”
“谢谢，不冷。”说完姚越闭上眼睛靠在车玻璃上，嘴角向下耷拉着，这个小习惯是跟曲嫣学的，以前曲嫣不高兴的时候喜欢耷拉着嘴角，他觉得有意思，便总琢磨，琢磨琢磨着自己也学会了。
今晚，姚越把曲嫣给亲了。
姚越狠狠地咬住下唇，心里的情绪翻江倒海地袭来。
最后，曲嫣没有回酒吧，她在酒吧门口停住，回头看到姚越已经上车，她像他那样随便叫了个车，自己跑到姚越家开的酒店开了间房。
叫了两份外卖，其中一份是酒。
另一份是曲嫣自己很喜欢吃的芝士玉米，以往担心会胖一口不敢吃，可是今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吃一次，吃过喜欢的食物，一切都可以重来，她可以向前看，她也可以过崭新的生活。
外卖送来的时候曲嫣刚哭了一场，脸上的妆全花了，外卖小哥看着她忍不住地说了句：“新年快乐。”
曲嫣想到姚越连他们之间最后的一句新年快乐都没说，想到这儿，曲嫣接过外卖抱着胳膊抱着腿靠着门呜咽呜咽的哭。
外卖没吃，酒喝光了，她洗了脸洗了澡，躺到床上拿出手机打出下面的字。
‘初吻，好苦。
新年快乐，往事不追，向前看。’
还没等到舍友的电话，直接等来了姚越的视频，曲嫣没接直接挂了。
姚越又打来，曲嫣接了。
她坐起来接的，曲嫣看到姚越的脸，立马就哭了。
整整七年，姚越没有对她做过坏事，没有对她说过狠话，唯一的一次是两个月前骂得那句，除了那次，除了那句话，其余的时候姚越对她很好，对她的关心比谁都多，对她的照顾也是。
可就是这样，才让她更难受，恨不能恨的洒脱，爱不能爱的磊落。
“我委屈。”曲嫣看着姚越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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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1.27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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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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