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能赶上最后一节课,但是时汐不想去上课了。
变更法定监护人以及搬去研究所旁边的小区住的事让他倍感烦心,他坐在教学楼天台的边缘发着呆,烦恼的同时思念着已经去世六年的爸爸妈妈。
一个橘红色的身影踏着轻盈的步伐,小心翼翼地向时汐靠近,最终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将他从天台边缘拽了回来。
时汐一脸茫然地回头一看,只见一名消防员正紧紧地拽着他往回拖。
没等他从这莫名其妙的状况中反应过来,便听到了如歌焦急的声音:“汐汐,你不要想不开,咱们有话好好说!”
时汐闻声看去,只见如歌和班主任王老师正站在不远处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牢牢将自己往回拽的消防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胳膊被抓的有点疼,他挣扎着试图甩开消防员:“我没想跳楼,我只是上来吹吹风,消防员叔叔,你先放开我。”
消防员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尽职尽责地将他强行拖拽到王老师身边才放手。
王老师紧紧地抓着时汐的胳膊,语气温柔地说:“时汐,有什么心事给老师说,老师一定帮你解决。”
“我真没想跳楼,我看大家在上课,不方便进班里,所以上来吹吹风。”时汐解释道。
王老师听完时汐的理由,心道,你觉得我很好骗吗?有人向我报告你都上来吹了一节半课了,要回去刚才下课都回去了。
但还是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对时汐说:“我们先下去,有什么难处去老师办公室聊,好吗?”
时汐尴尬地笑了下,很想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但今天这个天不聊,班主任肯定不会放过他。
他只能扯谎:“我爷爷病重,刚才回学校以后突然想起爷爷有点难过。我怕同学们笑话我这么大了还哭,所以躲天台哭了一会儿。”
他确实刚才想到爸妈哭了一会儿,虽然人物换了,但呈现出来的效果一样,都是眼圈很红,脸上还挂着泪痕。
班主任之前听说了他家的事,总算松了一口气:“家人生病难过是人之常情,想哭就哭,没人会笑话你。”
时汐点点头:“我可以回班了吗?”
“可以。”王老师扭头看向如歌,“如歌,好好照顾他,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如歌点点头:“我知道了,王老师,我先带他回去了。”
王老师摆摆手:“去吧去吧。”
如歌拉着时汐的胳膊离开天台,一起下楼梯。
如歌生的一双桃花眼、鼻梁高挺,长年跳舞使得他看上去非常有气质,但清冷的面相使得那双本应迷倒众人的眼睛看起来总是雾蒙蒙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忧郁感。
两人下了一层楼,时汐走到楼道的窗户处向下看去,只见楼下聚集了一些消防员们正在收气垫,不远处还停着一辆消防车。
他刚才发呆太专注竟然完全没注意楼下的动静,如今不免有些惊讶:“好家伙,这么大阵仗,太夸张了吧!”
“消防车怕刺激到你,都没敢开声音。”
如歌回想起刚才正上着课突然被班主任叫出来,告诉他时汐要跳楼的情景,至今心有余悸。
“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有什么烦心事可以给我说,我帮你分担。”
时汐撅着嘴不满地嘟囔着:“如如,连你也不相信我?我真没想跳楼!”
他转身走到楼梯处,继续下楼,将他的监护人变更成二叔,以及二叔让他搬家的事告知。
如歌和时汐互相知道彼此很多秘密,一听说监护人已经变更成了对时汐一直不好的坏二叔,顿时非常担忧。
“你要不申请住校吧?这样接触少一点,会好很多。”
时汐脚步稍顿:“不行,爷爷和二叔不让我住校。”随即继续下着台阶。
如歌从高一和时汐成为好朋友后陆陆续续听时汐说了很多他家里的事,爷爷和二叔对他的管教非常严。与其说是管教,不如说是控制。身为孤儿的时汐依靠他们的钱上学、生活,就算不愿意,也不好忤逆他们。
如歌挠了挠鬓角,感觉问题有点棘手,一时间没想到该怎么解决,只能反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时汐心如死灰,已经有些害怕爷爷去世后的生活了。
此时两人下到了班级所在的楼层,时汐脚步不停继续往下走:“快下课了,要不我们直接去食堂吧?”
“好啊!”如歌与时汐并肩下着楼,继续思考着,为他分忧解难。
两人离开教学楼,向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如歌突然灵光乍现,想到了一个办法:“汐汐,你这周六就要和林宴订婚了。要不你给林宴说说,把法定监护人变更成他?我记得alpha也可以成为自己的omega的法定监护人。”
时汐低着头沉默着继续往前走了十几步才缓缓抬起头来,侧目看向如歌:“不行,只有终生标记过omega的alpha才可以提交申请,但是……”他停顿了下说出一直没好意思告诉如歌的真相,“我和林宴只是为期四年的协议订婚。”
“什么!”如歌惊呼出声,急忙看向周围,压低声音问,“为什么只有四年?”
“为了帮林宴挡一挡另一家提出的联姻,等他大学毕业继承家业,我们就会取消婚约。这些年我家的生意全依靠林家,我花着爷爷从林家赚来的钱,为林家解决点燃眉之急也是应该的。”
如歌本来就对那些有钱人家的alpha没什么好印象,觉得时汐这样单纯的性格如果进了林家,和小白兔进了虎狼窝没什么区别,如今竟然是为期四年的协议婚约,反而松了一口气。
“既然四年后要取消婚约,那你离林宴远点。我听说顶级alpha那方面需求挺多的,万一他想那个,你一定要拒绝啊!不然到时候吃亏的就是你。”
时汐脸颊、耳朵瞬间泛上一层红晕,惊慌失措地看向四周,压低声音说:“如如,你从哪儿看来的乱七八糟的生理知识!”
“生理卫生课啊。咱们后排那俩一直在窃窃私语,你没听到啊?”
“呃……没啊。”
时汐生理卫生课一直在写别的课的作业,连老师讲的都没听,更别说后排的同学了。
“那你应该还记得上课的时候老师说过,终生标记非常疼,所以你千万不要被林宴终生标记。”如歌知道时汐怕疼,所以从这个角度再警告一下,以免他的好朋友吃亏。
时汐根本不记得老师说过,但是今天林宴倒是给他科普了一下。
不仅科普了,还和摸了他的嘴唇、腺体,甚至差点就要吻上去,结果他自暴自弃地闭上眼,林宴又不吻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掉了。
这一系列迷惑的操作让时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宴到底是为了订婚夜终生标记他而提前打的预防针,还是因为不满他不愿意推掉婚约而在戏弄他呢?
时汐今天上午去医院之前由衷地希望是后者,然而现在知道法定监护人变更成二叔后,他又有点希望是前者。
因为这样林宴就变成了他的法定监护人,可以远离二叔了,但是一旦被终生标记,四年后婚约取消,他将不得不洗掉终生标记。
怎么看都不是最优解,时汐由衷地希望有第三个选项。
******
夜晚,家里被扒得乱成了一团,沙发上、茶几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物、生活用品,仿佛被人入室抢劫一般。
沙发旁的地上摊开了两大一小三个行李箱,行李箱里放了杂七杂八的东西。
时汐站在卧室门口,后背倚靠着门框,看着保姆孙阿姨正在各个房间忙碌地进进出出。
“阿姨,少带点,缺什么了可以随时回来拿。”
孙阿姨抱着一堆衣服与时汐擦肩而过,走出卧室向沙发走去:“行,差不多就带这些,你快去做作业吧。哦,对了,你卧室里床上那一堆玩具要带吗?”
“带一个吧。”时汐后背离开门框,往床铺的方向走。
孙阿姨将手里的衣服扔在沙发上,转身跟着时汐来到卧室。
一整面墙的衣柜柜门敞开着,里面挂衣服的杆上空了三分之一。
衣柜附近的床铺上,一半铺着个花被罩的被子,另一半从床头到床尾整齐地摆放了十三个大小不一的动物毛绒玩具,最小的也有半米长。
床上的玩具除了一只狗狗抱枕是如歌送的,其他十二个毛绒玩具全是林宴送的。
林宴从他七岁那年开始送动物毛绒玩具,每年生日送一个,截止上周十八岁生日,正好送了十二个,凑齐了十二生肖。
唯一不同的是,今年生日因为两家人商议了订婚之事,所以林宴多送了他一个礼物——安装有定制的定位软件的新手机。
时汐走到床边,抬起右腿,单膝跪在床上,伸手抓了一个半米长、形如蜜蜂的毛绒玩具:“就带这个吧。”
这是林宴在他12岁生日那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一只可爱的穿着蜜蜂装的小黄鸡,送来时商品的吊牌上写着“蜜蜂鸡毛绒公仔”。
蜜蜂鸡淡黄色的圆圆的脸上缝着一双黑豆豆眼睛,和一个橘红色的小鸡嘴,为了让它更可爱,时汐还缠着妈妈,让妈妈用十字绣的线给蜜蜂鸡绣了个弯弯的小短眉。
蜜蜂鸡圆乎乎的头上立着两根蜜蜂的触角,身上穿着黄棕相间的条纹蜜蜂装,下面还有两只胖乎乎的橘红色的小鸡爪,后背缝有两个白色的翅膀。
整个玩具胖乎乎的,非常可爱,只是有些年头了,看起来旧旧的。
那一年,时汐刚过十二岁生日,暑假期间在研究所玩,眼睁睁看着父母葬身于熊熊烈火中。
之后的每天晚上,他搂着这只蜜蜂鸡睡觉,搂着它哭泣,搂着它怀念曾经和父母一起的幸福时光。
所以这只陪伴了他度过低谷期的玩具成了他的心头最爱,时至今日也依然每晚搂着它睡觉。
孙阿姨瞥了眼堆了半张床的毛绒玩具,感慨道:“林少对你可真好啊!自从知道你喜欢毛绒玩具后,每年都送你一个。你好好学习,争取明年考上Q大,就能和林少在一起了。”
“我学习没那么好,考不上Q大那样的顶级学府。”
“那是你请假太多了。先生、太太去世后,你休学了一年才上初中,之后每个月都要请一周假去研究所,持续了这么多年,功课肯定会落下。要不你给时董说下,高三别去研究所了,再给你找个老师补补课。你那么聪明,肯定能考上Q大的。”
时汐捏着蜜蜂鸡的指尖微微用力,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忧伤。
很快,忧伤消失殆尽,面容回归平和。
他将蜜蜂鸡递给孙阿姨,抬头看着她说:“不行,还是要去的。我去学习了。”说完向书桌走去。
孙阿姨拿着蜜蜂鸡,走出卧室,随手将房门关上。
时汐抬眸看了眼桌上的台历,还有两周又要去研究所了。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下后颈的腺体,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安与害怕。
******
周六。
璨星酒店顶楼的宴会厅金碧辉煌。
宾客云集,与其说是一场订婚宴,不如说是一场商业洽谈的酒会。
不少公司集团的高管利用这个机会推杯换盏,有谈生意的,有结识人脉的,而高管的家眷们则聚在一起或攀比,或闲聊。大家似乎早就忘了这是两个高中生的订婚宴。
而今天的两位主角在开场的时候被林正道带着和大家寒暄了一下后,便再没有站在一起过。
林宴身穿一套黑色高定西服、西裤,西服里面的白衬衣系了条黑色编织纹路的领带,脚踏一双黑皮鞋,身姿挺拔地跟着爷爷在宴会厅中走着,在爷爷的介绍下结识诸多集团的高管。
高大的身材、精致英俊的五官,所到之处无不引人瞩目。
不少年轻的omega向这位帅气的alpha投来钦慕的眼神,同时对站在角落里背对大家的订婚宴的另一位主角投来鄙视的目光。
而这另一位主角时汐此刻正穿着高定礼服店试好的那套米白色的衣服、浅棕色皮鞋,与穿着灰色条纹西服的如歌站在糕点桌前开心地吃着小蛋糕,对身后众人的鄙视毫无察觉。
“这里的蛋糕都好好吃啊!”时汐开心地咬了一口,见如歌盯着蛋糕半天不动,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吃蛋糕会胖。”
时汐拿着一块蛋糕递到如歌嘴边:“你已经很瘦了,吃一点没事的。”
“不行,明年就要艺考了,我想考舞蹈学院的芭蕾舞专业,吃胖了跳舞不好看。”
“这个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要不你咬一口,剩下的我吃。”时汐露出甜甜的笑容,“嘿嘿,我不嫌弃你咬过。”
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少年走到两人身边,拿起桌上的蛋糕咬了一口,转头微抬下巴、语气傲慢地对两人说:“这是大伯专门让人从国外请来的糕点师做的,像你们这样穷酸的人自然是没机会吃的。”
如歌怒视少年,厉声说:“谁稀罕!”
少年耸耸肩,不以为意:“随你们怎么说,事实如此。”随即转身离开了。
如歌气愤地看向那名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这人谁啊!”
“林宴的堂弟,他小叔家的孩子。”时汐说。
林正道和他的omega生了两儿一女,全是alpha,而孙子、孙女们也是清一色的alpha。
早年有媒体爆料说林正道重A轻O,用金钱的力量干涉了后代的基因,虽然林家予以否认,说只是凑巧,但仍有一些吃瓜群众认为小道消息是真的。
“人体信息素是很强大的,不是香水简简单单就能遮蔽的。请问林董……”
突如其来的询问声吸引了时汐以及众多宾客的注意力。
时汐转身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红色礼服长裙的女士不知何时站在林正道面前,正举着手持小型录音笔,抬高音量询问道:“请问林董,你们旗下的留住美好香水是如何突破这一科技,遮蔽住omega信息素味道的?
“这是商业机密,无可奉告。”林正道回答完,抬高音量,声音中透着几分不悦,“这里是私人订婚宴,不接待记者,还请这位记者朋友下去休息。”
这时,又有几名身穿西服的人突然放下手里的酒杯,从西服口袋掏出小型录音笔或者手机冲了上去。
“外界有传闻说您孙子的这场联姻是为了拒绝某集团的联姻邀请,而与时家的omega订立的为期四年的协议婚约,请问是否确有其事?”
“我看订婚宴那位omega一直不与林少在一起,话也没说几句,是否验证了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
“林正璨星集团旗下留住美好香水品牌一直打着“造福omega”的旗号来宣传,如今为了林少把omega视为棋子,如此不尊重omega的行为,不知林董该如何解释?”
“早年传林董有厌O情节,您家族中没有一位omega后代,林正璨星集团招聘倾向于录用alpha、beta,而很少录用omega,请问是否确有其事?”
站在墙边的一众保镖匆匆赶来,推搡着记者们往后退,与林正道拉开一定的安全距离。
这时,正和一名公司高管畅谈的林宇闻声匆匆跑到林正道身边,小声询问父亲是否要将这些人驱逐出去。
林正道抬了下手,低声说:“不用。”随即眼睛微微眯起,如同鹰眼一样扫视着围观的宾客们。
订婚宴的嘉宾都是持请柬入场,所以这些伪装成宾客的记者必然是从别的公司拿到了请柬,不用调查也知道肯定是某个或者某几个竞争对手捣鬼。
他凑近林宇,低声让儿子去查一下入场签到处的监控,看看这些记者们分别拿了谁家的请柬进来。
林正道等儿子走后,保持友好的职业假笑面向众多记者:“没有协议婚约,也没有所谓的拒绝联姻邀请。林正璨星集团一直很尊重omega,集团员工确实alpha和beta多一些,但这只是因为omega本来就更倾向于回归家庭,应聘者较少,所以才会出现性别不平均的现象。请大家不要捕风捉影!”
“我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我的omega,原本没打算这么早订婚,但考虑到时爷爷的身体状况才提前。”一声年轻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记者们闻声纷纷回头,只见林宴牵着时汐的手朝他们走来。
一名记者最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请问林少,您今晚一直没有与您的omega在一起,该作何解释?”
林宴侧目看了眼时汐,对他露出幸福的笑容,随即收回视线注视着这名提问的记者。
“我的omega今年才高二,不擅长应付酒局。他不喜欢做的事,我都不会勉强,他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待在我能看到的范围内就行。”
一句话将alpha的占有欲和宠爱尽数表达。
林宴说完不忘反问记者一句:“那你觉得怎样才能体现我爱他呢?”
他松开时汐的手,转而搂住时汐的腰:“是要全程这么搂着?还是……”说完抬起另一只手按住时汐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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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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