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只是因缘际会短暂交会的陌生人,代驾司机也没有再深谈,只是安静地看着天空,不再说话。
看着在自己怀里呼吸均匀、已然安睡的祁乐思,陆明泽对代驾司机说:“走吧。”
回到家,祁乐思依然沉在深睡中。
轻轻把他放在卧室床上,又细细给他脱了外衣,陆明泽已经自觉用完了所有的定力。
每一秒,每一次呼吸的热度落在肌肤之上,每多看一眼祁乐思,他都有想要把他揉进怀里,想要吻住那微微弯起的唇瓣的冲动。
展开被子盖好,他轻轻抚平祁乐思眉间紧皱,直起身来。
关灯关门的动作飞快,像逃。
只是逃了没有五分钟,他又不得不把忘了放在祁乐思床头的水拿进祁乐思的房里。
陆明泽没有开灯,借着客厅漏进门内的光放下水杯,黯淡光线中祁乐思唇间溢出了一丝声音。
听不真切祁乐思说着什么,陆明泽俯下身,靠近祁乐思,紧张地问:“不舒服吗?”
祁乐思绵软无力地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说了句话。
他的声音太过轻悄,听不清晰。陆明泽下意识地俯下身低头去捕捉更明确的话语。
蒙昧光线中,祁乐思慢慢地、带着惘然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视线在混沌光线里缠绕,被彼此网住一般,静止了空间。
陆明泽却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亟待冲出胸腔。
祁乐思慢慢抬起手,绕过陆明泽的肩膀,按住借了力,小幅度地微微仰起头,唤了声“泽哥”。
陆明泽靠近了些。
祁乐思把头抵在他侧颈,又唤了声“泽哥”。
“我在。”
陆明泽答着的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让祁乐思觉得很有趣,有趣到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又突兀地停住了。
然后他很轻很轻地,在陆明泽侧脸印下了一个软得不可思议的亲吻。
在陆明泽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动了动肩膀,仰起头,贴上了陆明泽的唇。
一下一下很轻很轻的单纯的亲吻中,祁乐思又低低地笑了声。
他细细地描摹着陆明泽的唇线,浑然不觉自己这无意识的亲近举动,是极度诱出人的心痒的小奶猫。
所有的理智都溃败崩塌。陆明泽一把压住了祁乐思的肩,把他用力锁进了自己怀里。
突如其来的吻并不纯熟,甚至牙齿都彼此偶有碰撞,醉了的祁乐思更是毫无章法。但陆明泽还是很快就被卷进了不可自控的深深沉醉里。
醉意中的吻让祁乐思几乎无法呼吸,搂着陆明泽脖子的手慢慢滑落垂下。
陆明泽诚实汹涌的爱念期待被发现,祁乐思怔住了,瞬息像是烫到了一般向后退了退。
他的慌乱终于唤回了陆明泽的理智。
一把推开祁乐思,陆明泽低低吼了句该死。
这样占小乖便宜的自己,无异于兽类。
是不懂自控不知餍足的狼。
小乖要的,绝不是这样的陆明泽。
他逃一样地离开了祁乐思的卧室,冲进了浴室。
冷水彻底地从头上淋下,带着尖锐的冰冷刺痛流遍全身。
陆明泽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可是那他想冷却的地方,依然毫无收敛。
冲了很久的冷水,身体甚至已经在那冰冷的水流中适应到开始微微发热,陆明泽依然拿自己毫无办法。
他抖着手,终于屈从于诚实的、固执的自己。
在水流中隐没的一声声的“小乖”,是渴切的彼岸,也是虚空的叹息。
*
祁乐思做了个梦。
梦见他和陆明泽彼此凝视,所有不曾宣之于口的隐忍期待,都揉进了不约而同的紧紧拥抱。
梦里有陆明泽的用力紧抱,有不知餍足的热吻,有爱。
但醒来时,只有天刚亮起的灰白晨光,和入秋后满是凉意的空气。
床头柜上如同往日一般被陆明泽放了水杯,祁乐思坐起来喝了一口,是凉的。
往日他在早晨醒来时水都是恰好的温热,因为陆明泽总是起得比他早,总是记得给他换一杯温度合适的水。
难得今天自己早起,虽然宿醉之后全身酸痛,头也还晕,但祁乐思难得的没有因为早起的低血糖而情绪低落,也没有再如往日般抱紧被子再睡个回笼觉,等陆明泽来哄自己起床。
他去浴室洗了个澡,套上浴袍,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陆明泽确实没有起床。
一贯睡眠浅的他也没有因为祁乐思进了他的卧室而醒来。
逐渐明亮起来的晨光里,祁乐思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把温水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借着陆明泽尚未醒来的契机,仔仔细细地凝视着他的睡脸。
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会觉得,泽哥太吸引人了。
不想让给任何人的那种吸引。
但此刻,他隐约觉得好像有些不同。
犹豫着俯下身,越发靠近,他才发觉,陆明泽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惨红色,鬓角和额上渗出的汗让头发湿湿地贴着皮肤,呼吸的起伏频率时缓时急。
他想也没想地俯下身,用额头贴住了陆明泽的额头。
滚烫。
陆明泽的身体一直很好,虽然也有过感冒发烧的时候,但每次即使他病了,也都还能抖擞精神哄着替他担心不已的祁乐思。这一次直接烧到了祁乐思连连叫他都只是睁开眼虚弱地应一声的程度,祁乐思慌了。
他手忙脚乱地找出温度计,38.6度。
陆明泽嗓子完全哑了,他含糊地说了几句话,除了最熟悉的“小乖”之外,祁乐思一句都听不清楚。
他立刻打了陈继扬的电话。
公司医务室的医生和陈继扬半小时后便一前一后地赶到了公寓。医生确定了是感冒而非其他特殊情况,祁乐思终究安了些心。
打了一针退烧针后,陆明泽虽然陷入了昏睡,但温度到底降了下来。
送走医生和陈继扬,祁乐思进了厨房。
借着手机搜出来的食谱,他成功地熬出了一锅还算浓淡相宜的白粥。
兵荒马乱间,周末的上午已然过去。端着白粥进了陆明泽的卧室,祁乐思发现陆明泽已经醒了。
他应该是刚刚自己尽力坐了起来,此刻正靠着床头在虚浮地喘着气。
“好些了吗?”祁乐思把粥碗放在床头柜上,“我熬了点粥,应该可以喝的,你先喝点,然后再吃药。”
陆明泽看着冒着热气朴素到不行的白粥,点了点头:“谢谢。”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就感冒了。”祁乐思的话语里没有抱怨,倒是有很多的自责,“我昨天彻底断片了,是不是我昨晚喝醉了折腾你弄的?”
折腾是折腾了,但……
祁乐思感觉陆明泽意味不明地看了自己一眼,但那一眼之后陆明泽的低头实在太快,他没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垂下头的陆明泽哑着声音,有些尴尬地说:“不是你的错。是我洗澡走神了,没注意用的冷水。”
祁乐思眉心一蹙:“不是,这个天气你怎么洗冷水澡啊?工作就让你那么投入吗?”
陆明泽的头垂得更低了。
想着他在病中,身体一定不太舒服,祁乐思走过去扶住陆明泽让他重新坐好,又把两个枕头塞在他腰后,端起了粥:“泽哥,我知道A市的项目很棘手,但是我绝对相信我泽哥做什么都最厉害,你先喝点粥,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身体好了才能继续工作呀。”
他舀起一勺白粥,小心地吹了吹,递到了陆明泽唇边。
陆明泽喝下了大半口粥,但吞咽得很缓慢。
祁乐思收回了勺子,不太自信地说了句“很难喝?”
没等陆明泽回应,他把剩下的小半口粥喂到了自己嘴里。
就,很正常的白粥,他没放糖,是白米自然而淡淡回甘的味道,并不算失败。
陆明泽轻轻舔了舔自己唇:“很好喝。还想喝。”
一碗粥慢慢地喂给了陆明泽,重新量过了体温,再看他吃了医生开的药,祁乐思强硬地让陆明泽重新躺下:“你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陆明泽答得很乖。
但祁乐思洗过碗,重新倒了杯温水进了陆明泽的卧室,才发现他还是虚浮着呼吸,没有入睡。
“睡不着吗?”祁乐思把水杯搁到床头柜上,俯身贴着陆明泽额头又试了试温度,担心溢于言表,“好像还是有点低烧,很难受吗?”
病中的人总是比平时脆弱,即使陆明泽也逃不脱人性的俗套。
他眼巴巴地看着祁乐思:“有点难受。”
祁乐思受不住陆明泽这种状态。
他在陆明泽床头坐下,右手放在陆明泽后脑轻轻按揉着想多少缓解他的头疼,又说:“泽哥,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了。”
陆明泽动了动身子,把额头贴紧在祁乐思的侧腹,说了那句他说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话:“小乖最好了。”
带着鼻音的沙哑声音很特别,特别到祁乐思恍了一瞬的神。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一只大灰狼,它一直想要吃掉可爱的小红帽。”
祁乐思的声音很好听,不低磁,但也不尖锐,有种清透的干净,是陆明泽最喜欢的频率。
可是此刻,这个清透干净的声音,说,大灰狼想要吃掉小红帽。
明明感冒了,发着低烧,无力头也晕,全身骨头甚至牙齿缝都透着酸痛,但某个部位竟然还能在清透干净的声音说着大灰狼想要吃掉小红帽时精神了起来。
陆明泽对自己哭笑不得。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
在祁乐思顾不上继续大灰狼小红帽,而是担心地看着他时,陆明泽叹息:“小乖,你还是给我读心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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