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并没有要放弃你的意思。”卿如意说出这句话以后,心却是突突跳动的。
她只是想放弃自己对他的喜欢,并且剥夺他的喜欢而已。
辞缘红着一双眼,却噙着温和的笑,并没有接过她的话题。
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如同无声的审视,又好似平静的海面,殊不知在深渊之中,蛰伏硕大的妖怪,监视她的一切。
她能感觉到,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在越收越紧。
卿如意僵硬地低下头,不敢看他:“你弄疼我了。”
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才微微松了点,但依然拽着她,往前走。
“这不是回家的方向。”卿如意错愕地看着他七拐八弯,却避开了相府的马车。
她耳中嗡嗡作响,辞缘对她笑道:“弟子改主意了,师父,你不是喜欢听曲吗?你不是喜欢看人唱戏吗?我带你去,你喜欢的,都在那里。”
他狭长的凤眼笑起来自带媚意,可她竟然从中看出了几分危险煞气。
“你放开我!我不去!”卿如意警铃大作,拼命甩开他,可这次他竟然顺着她手腕下滑,紧紧地,扣住她五指,掌心相贴,牢牢交握。
“我是你的徒弟,怎会害你?”
他一副君子做派,笑容端方无害,五指紧扣住她,如同枷锁,衣摆在他身下纷飞,扯着她急速穿过熙攘人流,踏入红香楼大门。
卿如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徒弟?真的是徒弟吗?
她瞳孔颤抖,浑身滚烫,如何也甩不开他的手:“我是你师傅!”
她羞愤交加,通红张脸,可他充耳未闻,几乎是拽着她踏过门槛,踩过阶梯,那层层叠叠光影飞舞着,交错着,戏声在楼上楼下萦绕着,好似要将她彻底迷乱于此。
卿如意惊惶失措,曲曲缦缦间,他推开香雾缭绕的门,将她推了进去。
“砰”的一声,雅间的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卿如意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师父,我想和你谈谈。”
眼前少年守在门前,衣襟整齐,长发却是尽数披散,他明明语气端重自持,但一双眼却含着几丝疯,紧紧裹住她。
卿如意只觉荒唐,她浑身紧绷,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冷静:“你现在这样,根本就不是想和我好好谈谈。”
只有她才知道,她浑身是抖得有多厉害。
她指向大门:“你把我带到这里,却守在门前,是因为什么,我问你?”
活像只被囚禁的鸟。
辞缘听话地离开大门,却缓缓走向她。
“你别过来!”卿如意应激般向后大撤一步,声音颤抖。
辞缘意外地温驯,停下了脚步。
他就是那样地淡静,柔得像是一泓泉水,接纳她所有言辞命令。
卿如意在榻前站定,室内袅袅雾气云集,眼前的白衣少年恍若谪仙,身临琼霄绛阙。
“师父,弟子不会对你做什么。”他温柔道。
卿如意咽了口唾沫,她头一次觉得他不可信。
“你真的把我当师傅吗?”
她握住自己的手,仿佛上面还存留他的温度,心跳乱如雨点。
辞缘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伸出手,勾弄身前绵绵雾气,它们氤氲开他的神情,瞧不真切,唯有一道视线,破开迷雾,轻飘飘游走在她身上,她脊背发寒。
他笑了。
“师父,你又真的把我当弟子吗?”
卿如意呼吸骤停。
她牙关打颤,竭力避开话题:“你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辞缘含着笑,宽大袖袍都轻轻逶地:“师父,弟子想你了,却见不到你。”
他向前一步。
“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他再进一步。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师父,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他加快脚步,不再一步一步。
“你在躲着我。”
他冲她伸出手。
卿如意当场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跑!
她跌跌撞撞,甚至把身旁桌子都给撞开,可那些雾气全都阴湿黏腻地吻上她的口鼻,缠绕舔舐她全身,脚下没来由一软,卿如意费劲喘气,想扑上那扇大门,可脚下却突然一滑。
她狠狠摔于地上,想使劲,四肢像是吸饱水的棉花,压根使不出力气,她甚至开始忽略形象,想着爬到门前,够到把手,只要她能逃出去!
她手指颤抖,光溜溜的地面根本没有她的着力点,她的努力几近于无!
“师父,你又在逃。”
身后响起一道春风般温热的嗓音,可那仿佛魔鬼在她耳边低语。
卿如意浑身僵硬,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无力抗衡,脚上被人轻轻一握,她的身体不可控制地向后移出几寸。
那滚烫的温度刺入脚腕皮肤,她呜咽一声,连蹬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她不可能就范!
“我是你师傅!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能闻到他身上的玉兰香,她能感受到他越来越近的呼吸,可她挣不脱他贴过来的怀抱。
卿如意软绵绵被他抱入怀中,汗水淋漓,他跪坐于地,缓缓将她圈紧。
“你明明说过不会对我做什么!”卿如意眼圈殷红,浑身发抖,满腔怒火几近将她嗓音撕裂。
辞缘好整以暇握上她的手,细细把玩她的手指,话带笑音:“师父你怕什么,是因为心虚吗?”
卿如意呼吸急促。
他莞尔:“因为你也知道,你是个骗子,那夜你根本就没打算来,以后也更不会来。弟子现在只是帮师父兑现诺言,让师父看着我,只能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仅此而已。”
“所以师父要原谅我,弟子是无辜的,弟子才是受害者,是你的错。”
他轻轻扣住她下巴,将她的脸往上一抬,神情偏执,全然落入她泛红的眼中,转瞬间又化作柔弱无害的模样,一如往常般挑不出一丝错处——
“你卑鄙无耻!”
卿如意痛声大骂,雾气争先恐后地窜入她口中,呛得人难受,黏腻的雾钳制她四肢,她眼中的水光越来越分明。
辞缘眸光一暗:“师父,我又何其无辜,分明是你对弟子心思不纯,现在却说弟子有错?”
卿如意眼睁睁看着他绽放笑靥,沁甜温软,他指尖蛮横地游过她下巴,重重按上她的唇,越凑越近。
她想叫,想喊,想大声斥骂,可她浑身都在泛着细密的疼,她只能被迫地仰头,等待他将惩罚落下。
可他没有,他长长的睫羽同她纤细的睫毛轻触,痒丝丝的,勾得她眼中泛出泪光。
辞缘缓声道:“师父,你的梦中人是我,你非礼的人是我。”
“我没有!我们只可能是师徒关系!是你罔顾道义!你放开我!”卿如意呜咽了声,脸上红得能滴血,她支吾着,死犟着,仿佛这样就能维护她最后一丝,作为师傅的尊严。
而他眼中浓浓的哀伤潮水般将她淹没,随即他的手落下,滑过她脖颈:“师父,你不认账吗?”
卿如意梗着脖子,死死咬唇,宁死不屈宁折不弯般,一双眼都要将他剜出一口肉来。
他唇角勾出深深弧度,带着股狠意,骈指下压。
如同春日化开的雪水,湿,冷,潮,这捧雪水又裹挟着春天的暖,亦如冰与火的相互噬咬,终化作汪汪春水,令她酥酥麻麻,他的温度恣意地积聚在她锁骨,缓缓流向下方。
卿如意瞳孔紧缩,而他语气绵绵:“不若弟子帮师父回忆一下,师父都对弟子做了些什么。”
她不堪折辱,低下头,一口咬住他的肩胛,血液瞬间渗透他雪白衣料,像是在他身上开了朵朵梅花。
辞缘低低呻/吟了一声,眼角泛开一片桃红。
她唇齿间全是腥甜血味,连带着那股玉兰香,全都悉数咽下,牙齿紧紧咬合他的肉,恨不得锉灭他歹恶的本性。
辞缘却任由她咬,感觉不到疼般,转而扣住她腰身,笑容昳丽:“师父,你认不认?”
他的手掐住她的腰,他的嗓音柔柔在耳畔萦绕:“是我不是他,你认不认?”
卿如意心中生出一丝反抗到底的狠意,她死死咬着他,孽徒!不松口,她不认!
辞缘等了她许久,雾气攀上他眉睫,像是月下仙,雪中魅,他眉眼弯弯,更是人间绝色。
“好,你不认。”
他扣住她的腿弯,将她轻而易举抱起,向雅间榻上走去。
卿如意破口大骂:“混账!”
鲜血在他肩胛上晕开一团,她唇色殷红,沾染了他所有味道,这股强烈的冲击感让他颤抖般愉悦,辞缘将她放在榻上,一下一下点着她的唇,笑着,声音潺湲:“师父不纯在先的,怎么还骂上弟子了。”
他惯会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卿如意倒在了榻上,愤恨地将脸埋入床褥,只恨不得将他的血全都擦去。
浑身都在泛着刺骨的冷意,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辞缘乖巧地坐在她身旁,甚至体贴地为她拨去脸上乱发,卿如意竭力躲开。
他嘴角笑容一凝,但他不恼,而是收起笑容,最后问道:“师父,弟子再问最后一遍……”
“我梦见的是你!是我之错!那又如何!”卿如意打断他,浑身锐气仿佛能划开他肌肤,“你不过就只是我一个徒弟,你不过就是生了张好看点的皮相,我多看你一眼,那又如何!”
她为她今天所接受的羞辱而愤恨,为他打破她的原则道义而恼羞成怒,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偏执不改而寒心。
碧桃曾经说过的话重新回荡耳畔:“而且说不定,他表里不如一,内里就是一个恶种。”
心中一痛。
辞缘眸光冷了下来,卿如意死死盯着他:“你永远别忘了,我是你师傅,你应当尊我,敬我,如若再敢肖想我,你我直接!咳咳……”
这几句话仿佛用尽她最后一丝气力,卿如意咳了几声,这迷香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死死盯着辞缘,想将恩断义绝说出口,不料密密麻麻的困意直冲眉心。
明明是燥热的夏天,辞缘指尖都在发凉,缓缓蜷紧。
真言香都不能将她逼问出口,换来的都是冰凌般的锥心之言。
承认她喜欢他如何就这样难!
卿如意咬破舌尖,逼迫自己不要睡去,不能着了他的道!
口中腥气弥漫,令她作呕,眼角难耐地不断渗泪,他指尖轻盈落下,拭去这点湿润,冰冷又温柔。
少年清丽的轮廓在眸中越靠越近,她想逃,奈何眼皮不听使唤地重重合上,无边无际的悔与恨也一道跟着坠入神海。
迷香都能对她用出来,她真是瞎了眼,当初就不该将他救下。
如意:认了,但没完全认
本期最佳MVP应该颁给一头雾水的沈添翠[烟花]
两万字榜单,我不落泪~情绪零碎~马上就能赶完榜了[爆哭]这章以后恢复隔日更,么么么么[亲亲][亲亲]别打我啊[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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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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