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之日订在三月之后,实则未满三月。
夏浅陌自来到地府还尚未与人一较高下过。此时归羽下了战书是她意料之外,亦是她所期待的。
自打进了地府,她便未曾真正与人真正比试过,是以归羽此番所为,倒叫她兴奋了好久。
晞朝独自休息,她便未曾去打扰他,独身一人出去采买花材,同时合计与各花店合作之事。
吩咐了雪雪好好看家,夏浅陌背了佩囊出门去了。
街面上鬼魂不多,夏浅陌直奔花店而去。那是这鬼界堡里最大的一家花店,亦是夏浅陌从未去过的地方,名曰“觅棠”。
站在觅棠门前,夏浅陌感叹此地果真是于普通花店不同。
觅棠足有锦上三个大,店内稀有花材一应俱全,香气浓郁,远在一条街之外都能闻得见。
姹紫嫣红,美不胜收。若说锦上的小花房是一座花园,觅棠便是一个鲜花王国,二者天壤之别。
且不说锦上,即便是群芳阁亦得屈居其下。
夏浅陌着实有些羡慕了,哪怕是在现代,她亦没有见过这般壮大的花店。
心里拿定了主意,待日后有机会,她也要将花坊扩建。
店里客人众多,有四处闲逛的,有驻足观赏的,亦有与伙计商谈价格的。
她脚步停在一束兰花之前,挪不开步来。清亮的眸子直盯着那兰花,挪不开眼。她从未见过长得如此之好的素冠荷鼎。
此种花材在现世因稀少与名贵而闻名,且价格奇高。夏浅陌只在当时学艺之时见过一次,便再没见过了。
“姑娘,这一盆是素冠荷鼎,最是珍贵,也最是昂贵。”伙计在一旁道,“姑娘还是不动的好。”
那人见她衣着朴素,不修边幅,面上便带了些不屑之色。
伙计说的不错,以她如今的积蓄,确是买不了那盆花材。
夏浅陌虽不纠结那人话中之意,继续向前走去,心内却仍是有些不甚舒服。
只是她本就意不在此,顾也未做何口舌之争,直奔堂前柜台而去。
柜台后有一男子埋头案上,一手记账,一手灵巧地拨弄算珠。
“掌柜的,”夏浅陌轻声唤着,“小女子夏浅陌,有事想与阁下相商。”
待那人抬起头,夏浅陌才看到那竟是个而立之年的青年男子。
那人见了夏浅陌,放下手中的事情,微揖一礼,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家掌柜的今日不在,姑娘寻他可有何要事,在下可代为传达。”
夏浅陌心道这人倒是与方才的伙计不同,一举一动皆是礼数。
“小女子想与贵花店合作,长期在贵店中购买花材,不知掌柜的可否愿意。”夏浅陌道。
“姑娘此话当真?若是如此的话,待掌柜的回来,在下帮姑娘转达。”男人亦有些兴奋,面色激动道。
“这是自然……”
还未代夏浅陌答完,便听一个尖锐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公子别听她的,她最爱扯谎。”
夏浅陌闻言转头,便见一女子自门外款款行来,身旁跟着一个丫鬟。
她自诩见过的女子不在少数,皆是貌若天仙,谁知这姑娘却是个中翘楚,美艳不可方物。
一段不属于她自己的记忆赫然出现在她脑海之中。
原来,原身闺名亦为夏浅陌。
而那后进来的姑娘姓李名诗音,是原身的表姐。
原身少时父母早亡,曾在婶娘家住过一段时间。他婶娘家一个表兄,一个表姐。表哥李兴贤,表姐便是这李诗音。
她是外来之人,本就是屈居人下。
她虽非大户人家的深闺小姐,却亦是极富涵养。加之性格原因,缕受排挤。
那一对兄妹到处造她的谣,今天说她偷了李诗音的玉佩,明天偷了李兴贤的竹笛,后天偷了叔叔的佛珠。
那些人倒是连想也不想,竟就信以为真,给她冠上个“偷窃说谎”的帽子。
那姑娘不善言辞,便只得闷不啃声,独自承受着。
那公子见她进来,连忙从柜台后跑至前头来,面上挂着讨好地笑道:“呦,是李姑娘啊,稀客稀客,今儿是哪阵风把您吹过来了?”
“公子,十分抱歉,小女子今日本是要来买花的,谁知刚来就见了我这个表妹竟妄图坑害贵店。小女子看不过,这才开口提醒。”
“坑害贵店”之人可是她?夏浅陌诧异,自己什么也没做,怎就被冠上了坏人的名号。
那人当即问道:“此话怎么说?”
“公子不知,这小妮子看起来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窃贼,公子可千万多加小心。”
李诗音将夏浅陌往后一推,煞有其事道。
自夏浅陌穿越到地府至今已有五月左右,李家人从未出现过。如今李诗音突然现身,想必与锦上花坊经营改善有很大关系。
这些年来李家虽未出现,却一直在关注夏浅陌的情况。
起先尚觉她翻不起什么大浪,然而这几月过去却越来越好了。
李家未曾有过何花艺师,对这个突然改变了锦上的姑娘自然有些防备之心。
今日之事亦并非偶然,乃是李诗音伙同兄长李兴贤计划而成。
“什么!”那男人信以为真,当即便嚷了出来,引周围之人悉数向几只魂体看过去,“什么东西,快交出来。”
方才还选着花束的人们,当即便聚了过来对着她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年轻人学什么不好,学那些鸡鸣狗盗之辈。”
“看着也是个姿态曼妙的可人儿,怎得心性如此不堪。”
“人不可貌相嘛。”
夏浅陌第一次听说“人不可貌相”竟是这般用法,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说出什么来。
“在鬼界堡也敢偷窃,也不怕魂飞魄散,真是胆大。”
“小姑娘,你若真的拿了什么,便还人家,老身给你求个情,看能不能从轻发落。”
夏浅陌一转身,便见说这话的是一老妇。即便已是古稀的模样,仍是身姿挺拔,面上和颜悦色。
她不识得这老妇人是谁,在场众人却认得。那老妇人正是行商司的老前辈。
“老前辈您来了,”管账公子连忙扶了那妇人上座,拔高了声音吩咐道,“来人,搜身!”
夏浅陌眸色一寒,从小到大她都未受过这等委屈。
“不劳公子动手。”夏浅陌说着将背着的佩囊打开一倒,便窸窸窣窣掉下一些物什。
夏浅陌又在原地转了两圈,蹭了两下,身上再无旁的物件掉落。
众人凝眸一瞧,却见地上散落碎银几两,一把木梳,并无甚可疑之物。
夏浅陌拾了银两和木梳站起身来,重新又装回佩囊中,锐利的眸子直视众人:“各位,小女子身上只有这些东西。”
闻言,众人噤了声。夏浅陌收拾妥当,对算账公子淡声开口道:“先生可还需要再详查?”
见夏浅陌身上再无旁物,那公子面色阴了下来,她那表姐李诗音却是面色黑如锅底。
还未待那男子答话,李诗音便道:“公子别听她的,明眼人都知道,她身上除了一个佩囊,还有一枚纳戒!”
李诗音说完话,便见方才还缓和了情绪的众人顿时又严肃起来。
夏浅陌微皱了一双柳眉,手上摩擦着那只纳戒,并不想将其取出来。
她虽未拿店里东西,但那只戒指里有许多私人物品,是原主留在里面的。
“姑娘的意思是?”男子问道。
“她许是把赃物放在纳戒里了,”李诗音一指纳戒道,“这纳戒都不是她自己的,是从大哥那里拿的。”
夏浅陌闻言冷笑,心中一团怒火中烧。
李诗音说她拿了店里的东西也就罢了,她千不该万不该谋图她的纳戒。
这戒指是原身从亡故的母亲那里继承过来的。
那兄妹俩抢了她所有值钱的物件,如今竟是连她母亲的遗物都妄图夺走。
“夏姑娘,可否交出纳戒给我等查验一下。”男子话中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显是认定她在纳戒里藏了什么。
夏浅陌冷笑更甚,众人只觉被一双手捏住了早已不会跳动的心,一时半会竟吓得不敢动作。
李诗音从未见过她那般神色,不由自主地颤抖。
“交出纳戒?”夏浅陌冷然道,“这戒指是我阿娘留给我的遗物,如何能交给你们?”
“什么遗物!分明是你娘那个贱婢从我娘那里偷来的,怎么就成了你的了!”李诗音一指夏浅陌,气急败坏道。
“你母亲的?”夏浅陌闻言只觉好笑至极,“每次都是偷的,姑娘便没有别的原因了?”
“少说废话,把纳戒交出来!”李诗音急道,“否则便把你送官!”
夏浅陌自不会交出纳戒,但她又打不过李诗音,如若不然原身便不会自小便落下一身伤。
纳戒里的物件,有原身留给她的,亦有她后面自己添置的。
虽说不是多值钱,却总有那么几件珍贵之物,恐会引起怀疑,是以她有些局促起来。
“我看谁敢动她!”夏浅陌正无措之时,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
夏浅陌一转身,便见晞朝自门外踏了进来,在自己身旁站定。
男人面上无甚表情,夏浅陌却就是知道那人生怒了。
她心下有些疑惑,方才出门之前,这人还说自己累了要休息,如今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知道,晞朝并未真正休息,而是在她离开锦上之后,吩咐手下暗中保护。若有需要,随时来报。
只因如此,晞朝才会来的这般及时。
“晞朝公子,这是在下表妹,拿了店中之物不还,此事公子不要插手为好。”
晞朝却未应答,只转而问夏浅陌道:“宁宁可信我?”
夏浅陌无暇顾及他的称呼,只点了点头,将戒指脱给了晞朝道:“这戒指认主,恐怕你是取不出里面的东西的。”
晞朝接过戒指,稍加试探,确如夏浅陌若说,纳戒认主,除了夏浅陌,任何人都取不出东西来。
晞朝将戒指放于地上,升起一道姐姐,遮在戒指之上。
夏浅陌摊开一只手,冲着纳戒一个抓取,便见林林总总的物件呈现在她面前。
众人围上来细细打量,却是没见其中有觅棠之物,此时方知道夏浅陌适才所说纳戒之中并无店内物件确是事实。
“验也验了,查也查了。”夏浅陌问道,“公子还打算如何?”
对面,算账公子眼神闪躲,险些要找个地缝转进去,他从未如此这般不堪。
“公子,与贵店合作之事。让我先行考量。”
夏浅陌说着,拉着晞朝,离开觅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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