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防止无效婚姻,比如近亲结婚,重婚之类的问题。芒萨城市太大,彼此都不认识,但在那种几千几万人的小城市,彼此知根知底,这个公告确实有用。”文森特解释。
“难怪你们法国结婚率低,真的好麻烦啊!”井弦感慨。他忽然觉得国内真好啊,领个证也就是半天的事。
“等着吧,离婚更麻烦!”文森特冷哼一声。
在等待排期的日子里,井弦每天都焦虑万分,生怕有人反对他们结婚,他每晚做梦都能梦到井云舒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
文森特则是跟没事儿人一样,假结婚办得多了,就知道根本不会有人反对。
俩人除了等待,还是有很多结婚的事宜要操办的。
在井弦的强烈抵抗下,文森特还是把他拉进了礼服店。
井弦说没必要,反正是假结婚。文森特说太假会被拒发证。
井弦说租一套就行了。文森特说自己洁癖。
井弦说又没让你穿。文森特说看也难受。
井弦最终说出了顾虑,没钱。文森特说这次不用你花钱。
井弦说只穿一次太浪费了。文森特说又不用你花钱。
文森特给井弦选了一套带着暗纹的珠光灰色礼服,自己是一套黑的,都是标准的三件套,俩人穿上去好看得不像话。连见多识广的裁缝老爷子都在一直赞美他俩天神下凡。
买完衣服是买戒指,井弦心里想反正这戒指是一次性的,随便去超市买个能戴的凑合凑合就行了,谁知还没等他跟文森特提议,弗朗索瓦抢先了一步,他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两枚结婚戒指。
“拿这个去改一改吧。反正我也没用了,别浪费。”
这是他当年准备和文娜结婚的戒指。
文森特没说话,默默接过戒指,装进了口袋。
法国的婚礼其实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Mariage civil民事婚礼,另一种是Mariage religieux宗教婚礼。
民事婚礼就是咱们的去民政局领证,在法律意义上结为夫妻。这个过程在市政府完成。宗教婚礼就是中国人眼中的西式婚礼:在教堂里举行的婚礼。
西方文化输出世界最牛逼的案例就是教堂婚礼了。
但现在的法国人很少举行宗教婚礼,因为在教堂结婚的前提是两个人都必须信教,才能去教堂申请在教堂婚礼。一个不信都不行。
所以在法国结婚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只在市政府结婚;另一种是两个都举行,先去市政府登记,然后再去教堂举行仪式。你可以只民事不宗教,但不能只宗教不民事,因为宗教婚礼没有法律效率。
就跟国内结婚逻辑差不多,你可以只领证不办酒,但只办酒不领证没有法律效率。
所以,在法国给绝大部分新人主持婚礼的不是神父而是市长。可见革命老区改革之彻底,不但砍了国王的脑袋,还砍了原本婚姻关系中根深蒂固的宗教文化。
大城市的市长还有点正常市长该干的工作,但那种万人不到的小城市的市长的日常工作几乎就是主持婚礼,随着结婚率的连年下降,他们连这个日常工作也快没了。
民事婚礼的一般流程是新人在市政府被市长主持结婚典礼,签婚书后,新人和亲朋好友一帮人浩浩荡荡从市政府再赶往喜宴现场,接下来就跟大部分西式婚礼差不多了,拍照晚宴舞会什么的。
井弦和文森特是假结婚,自然是没有喜宴舞会的,但亲友团那部分还是有的,不然太假了,怕市长当场翻脸。
千等万等之后,婚礼日期终于排下来了,就在井弦签证到期的前一天。他结结实实松了口气,这样,拿着结婚证就能去申请家庭居留了,自己算是一天也没黑户。
婚礼当天,众人悉数到场,真是够意思,连造假都这么捧场。
弗朗索瓦见到文娜和新老公如胶似漆的样子,眼神很是哀怨。阮佳音就更直接了,翻了那个美国麦克至少五十个白眼。Leo倒是跟美国麦克聊得有来有往的。整个氛围诡异极了。
文森特并不想把他们凑到一起搞出什么修罗场,但没办法,人手不足,今天他们都是带着任务的——Leo和弗朗索瓦是证婚人,文娜和新老公是观礼家属,阮佳音是伴娘,梵高是伴郎。
都是群演。
文森特还煞有介事地给梵高带了个黑色的领结,那傻狗一脸骄傲。
时间到了,白胡子白头发的胖市长带着皱巴巴的老助理走了进来,看到这个阵容两眼放光笑逐颜开——这简直是政治正确的优秀典范,黄黑白齐全,同性恋异性恋都有,光原生国籍就能凑出五个,还有残疾狗。
他赶紧吩咐秘书好好拍照记录,芒萨今年的政治正确宣传月的卖点这不就来了吗,不仅有LGBT还有动保和难民,一次婚礼三重效果,摆拍都没有这么完美的。
婚礼开始了,市长先是宣读了有关结婚双方责任义务的法律条文,然后对着大家问道:“在场的人有没有人反对他们的结合?要不现在反对,要不永远闭嘴!”
下面鸦雀无声。
“新人交换戒指吧。”
文森特掏出戒指盒,把属于井弦的那枚戒指拿了出来,给他的无名指套上了,然后把另一枚交给井弦,让他套在自己无名指上,井弦定睛一看,竟然不是弗朗索瓦给他俩那对儿戒指,而是一对儿全新的戒指,是个很出名法国珠宝品牌的经典款,价格不菲,内圈上还刻了两人的名字。
井弦惊了。
“下面请新人在结婚证书上签字。”
俩人签完名字后,市长和俩证婚人也都分别在结婚证书上签上了名字。
“下面,我以法律的名义宣布,你们正式成为丈夫和丈夫。”市长边宣布,边从助理手里接过结婚证,转交给一对儿新人。
此时,婚礼大厅的阳台门忽然被打开了,市长对着新人说道:“去告诉全世界吧,你们结婚了。”
俩人接过阮佳音递过来的捧花,被迫来到阳台,挥舞着捧花,向楼下的路人挥手。紧接着,就听到市长激动地在屋里大喊:“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
这里只有市长和助理不知道是假结婚,是带着真心来给祝福的。
“他说什么?”井弦问。
“说我可以吻你了。”文森特翻译。
“你准备……”井弦话未问出,就被文森特用嘴堵了回去。
井弦浑身上下一下子就僵住了,吓得。他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个环节,他想挣脱,但后脑被文森特扣得死死的。
如何形容这个吻呢?就是乱七八糟,混乱不堪,毫无章法,横冲直闯。
如何形容这俩人呢?一个情绪十分亢奋,一个大脑一片空白。
别的新人的婚吻都唯美又浪漫,他俩像俩大闸蟹打架,哪哪都不对劲。
这个法式乱吻持续进行着,阮佳音张大了嘴,举起手机开始录像。文娜直接别过脸去,不忍直视。反倒是美国麦克激动地鼓起了掌。
终于,胖市长也看不下去了,一脸不耐地对自己的助理交代道:“把他俩分开吧,要亲回家亲去,下一对新人的预约时间到了。”
助理几步上前,硬是把文森特从井弦嘴上拽了下来。
婚礼正式结束了。
众人一言不发地出了婚礼大厅,各怀鬼胎。
反正没喜宴,来帮忙造假的亲友团们出了市政厅就作鸟兽散了,该上班上班,该开店开店。剩下一对儿新婚夫夫站在原地算账。
“你刚才亲那么实在干什么?”井弦抱怨道。
那毕竟是他的初吻,就这么交代给一个老爷们了,还是有点伤感的。
“市长看着呢!法国人都这么亲的。”文森特解释道,“我也是初吻,你又不亏!”
“借个位得了,还伸什么舌头?疯了吧你!还有那戒指怎么回事?”井弦想想就来气。
“弗朗索瓦的戒指不吉利,都没结成婚,我还他了。”文森特摆摆手。
“咱俩是假的,要那么吉利干什么?”井弦都气笑了。
“哎呀买都买了,戴着吧,要戴好几个月呢,又不要你花钱。”文森特摆了摆手。
又是这句,最近井弦听到他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他感觉混血算盘的人设要崩了。为了个仪式买一对儿看上去不便宜的戒指,这个行为匪夷所思。
“为什么要戴好几个月啊?”
“不想戴不戴,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啊你?”
在外人看来,这对儿新婚夫夫在甜蜜地窃窃私语,但谁能知道他们聊的是这些?
文森特带着井弦冲着停车场而去时,被擦肩而过的一个胡子拉碴满目沧桑的中国男人叫住了。
“文森特?”
文森特回过身,站住了:“老台?你怎么在这?”
“交材料啊。”老台指了指身边的一对儿男女,说罢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文森特和井弦的穿着、戒指和捧花,惊呼道:“你跟我要那些材料,是要亲自结婚啊?还是gay婚?”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别说。”文森特觉得他这话实在不知道怎么接。
“不是,我的意思是,没想到你竟然舍身入局,这么缺钱吗?”老台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讥讽。
“没事少打瞎听。”
“无论如何,最近小心点,风声紧。别怪哥们没提醒你。”老台拍了拍文森特的肩膀,夹着包冲着市政厅而去。
“他谁啊?”井弦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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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也是初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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