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小姐的声音。
祁岁之藏在黑纱底下的眼睫微微扬起,隔着昏暗的纱,他能隐约看到到一具纤细柔软的躯体正缩在自己怀里。
那香味如同魔魅,又像是长着无数触手的艳丽水母,疯狂攫取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留给他无数绮丽梦幻的泡影。
“祁岁之……”
甜蜜的声音一声声唤着他,丝丝缕缕,像是拉丝的蜜糖。
柔软潮湿的手指像是剥橘子般,要将他眼皮上的黑纱揭下来。
尽管她的声音,她的气息都与大小姐一模一样。
可是,他还是从中窥探到一丝异常,大小姐绝对不会对他这般千依百顺,她只会朝着他颐指气使,用骄傲不可一世的语气命令他睁眼看他。
若是她用这般柔软甜蜜的语气唤他,那下一句必然会要他剜开自己的心,亲手捧给她。
这不是她!
这个念头一出,他伸手狠狠攥住了柔软的手臂,力度大得几乎要将这纤细的手腕折断。
他的声音狠厉:“你不是她!”
一瞬间,纤细柔软的腕子在他掌心处变成了枯瘦的白骨,那具柔软的躯体也化成森森的白骨漂浮在他眼前。
一声阴森的女声突兀地笑了起来:“哎呀,怎么这么快就教你发现了啊?不过,想来你心中的大小姐从来对你不假辞色,你就把我当作她好不好,我可会疼人了。”
说着,她倾身作势要吻上他面颊,却被少年死死掐住了脖颈。
“滚开。”
祁岁之的声音寒森森的,像是透着冰碴,眼瞳隐约有变红的迹象。
那道女声像是察觉他情绪不稳,又要妖化,哎呀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一提到那个小姑娘,你就要发疯,我算是怕了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只不过,下次见面,就不是这么香艳的场景了。”
撂下这句话,那道女声很快消散无踪。
祁岁之心神微震,一段记忆涌起。
第一次见到大小姐的时候,她是被白骨妖丢入蛇窟,那时候,白骨妖也看到了穴居在洞穴里的他,以为她会像是其他的妖族一样,将他当作异类赶尽杀绝。
谁知,她望了他半天,最后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应当感谢我,将她送到你身边。”
他见昏迷过去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似乎与他年纪相仿,从来没有接触过同龄人的他又好奇又害怕,终究好奇心占据上风,朝着她爬去……
那分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如今,白骨妖怎么又会出现在蛇窟?
耳边再次传来潺潺的水声,他凝神听了一会,听见少女似乎带着一身水汽踩上了石头的声音,他眼里的猩红才慢慢褪去。
他手指轻轻揭开眼纱,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滚烫的。
手指滚烫,面颊滚烫,就连呼出来的气息也是滚烫的。
“祁岁之!”
隔着石头,燕从玉又开始唤他,那样骄傲、不快、容不得半分怠慢的语气。
这才是大小姐。
听到熟悉的语气,祁岁之本来想起身应了,可是,只要想起大小姐,他的意识就像是被控制住了一般,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霎那间袭来,滚烫的血液不受控制地朝着一个地方涌去。
他瞬间慌张地坐下,懵懂地凝视着自己陌生的身体,像是在看一头狰狞的野兽,他很清楚,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本能。
他竟然没有勇气回应她半句。
燕从玉坐在石头上,正在给自己挽头发,她的头发乌黑浓密,一只手都握不过来。
今日又不像是平时有芙双帮她,她挽个普通的发髻都困难,想求助摇光,可惜摇光也只是一柄剑而已,根本做不了梳头这种活。
燕从玉无法,只好转而唤祁岁之,让他来帮自己。
结果,她唤了好几句,祁岁之都没有回她。
她有些恼了:“祁岁之,你为什么不应我!”
她问系统怎么回事,系统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这让燕从玉越来越恼火。
祁岁之终于回了,声音微哑:“大小姐,什么事?”
燕从玉不满道:“你方才躲哪里去了?”
“我没有躲,我一直都在这里。”
“那我刚才唤你好几遍,你为什么都不应我?”燕从玉心里的不满越来越浓郁,语气也变得重了几分。
祁岁之微微沉默,终于道:“这里有蛇。”
燕从玉背脊一麻,声音不似方才那般中气十足:“那你快把它赶走,再过来吧。”
想到什么,燕从玉嫌弃道:“你还是别过来了,等下你自己去水潭里洗个澡吧,不然千万别靠近我。”
祁岁之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好。”
“大小姐。”祁岁之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像是在耳边响起,燕从玉感觉耳尖被震得微微发麻,她冷着脸:“又有什么事?”
“你能否背过身去?”
燕从玉不解:“为什么?”
“我知道你厌恶蛇,但是,它们确实与我一起长大,与我难舍难分,见到我便不愿意离开,为了不吓到大小姐,还请大小姐转过身去。”
燕从玉不疑有他,立刻转身道:“你可千万别让它们接近我。”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地想起那群蛇潮水般涌动的样子。
燕从玉顿时浑身发麻,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忽然听得耳边传来一阵“咚”的声响,仿佛蛟龙入水。
祁岁之放任自己的身体沉没在冰冷的潭水中,隔着水幕,他看到少女披着头发,坐在石头上,露出一对玲珑的耳尖,像是一只警觉的猫。
她纤细的影子投射在水波中,像是一个握不住的虚影。
他默默注视了一会,手下意识想伸出去,去触碰可望不可及的她。
“好了吗?”少女的声音忽然响起。
听到声音,祁岁之仿佛做贼心虚一般迅速收回指尖,他在水底深深吐出一口气,感受着几乎要被溺毙的窒息感,才终于仰面破水而出:“好了。”
燕从玉回头,只见,少年浑身湿漉漉的,像是沼泽里刚爬出来的精怪。
蓬松的额发贴在饱满的额头,漆黑的眼珠仿佛水洗过一般,定定凝视着她,时而空无一物,时而山雨欲来。
他朝着她越靠近,身上的阴暗气息不自觉收敛,那种像是无辜犬类的既视感越发强烈,燕从玉忍不住朝着他勾勾手指:“过来,帮我梳头。”
祁岁之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态度有些不舒服,可终究还是抬脚朝着她走去,声音有些闷:“可我也不会梳头。”
燕从玉笑吟吟地望着他:“没关系,我教你呀,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学会的。”
系统赞叹。
宿主真是玩得好一招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
说着,燕从玉掏出镜子,指导着祁岁之帮他挽发:“我不要梳那种复杂的发髻,太费时间了,你帮我把垂在肩头上的这两束头发编成细细的小辫子吧。”
说着,她还示范了一遍。
祁岁之垂着头,认真凝视着她的动作,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她教了一遍他就很快学会。
他垂着湿漉漉的眼睫,纤长的手指灵活地翻飞,很认真地给她编发。
这个发型不似如今女修喜欢的飘逸灵动,反而有几分小家碧玉式的俏皮可爱,可是那几分俏皮可爱,配着她这张玉质天然的脸,却是另一种美。
她总是有着无数稀奇古怪的想法。
就像是小时候,她教他用竹叶吹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小调,阿娘在世的时候,会教他吹埙,他认得她教他的小调,与大雅的宫商角徵羽都不一样,是一种独属于俗世红尘的热闹。
想到方才宛如梦靥般的经历,他忍不住问道:“大小姐,你方才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什么异样?”燕从玉凝视着镜子里他的眼睛。
祁岁之没有实话实说,只是道:“就连摇光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吗?”
摇光岿然不动。
“没有啊,怎么了?”
镜子里,少女的眼睛宛如琥珀,隔着稀薄的光影,像是隔着许多年积了尘的光阴,与十岁那年的目光如出一辙。
祁岁之指尖一顿:“没什么,许是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吧。”
燕从玉一头雾水地望着他,见撬不开他的嘴,她也懒得多问,想到什么,她又来了兴致,问道:“对了,溯星在哪里?等编好头发,我们就要出发去取溯星了,对吧!”
“现在不行。”祁岁之下意识瞥了瀑布一眼。
“为什么?”燕从玉不解,下意识蹙起了眉。
祁岁之应道:“今夜才能看到溯星的踪影,大小姐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燕从玉见他含糊其辞,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今夜才能看到?”
她说话的时候,琥珀色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像是要一眼将他望到底。
祁岁之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神道:“溯星,唯有在星光璀璨的夜晚,它才会折射出星芒。”
说到这,他又回忆起那个夜晚,脑海里那个陌生的声音问他。
【燕从玉想知道,蛇窟的月色是不是也是这般美丽。】
他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蛇窟夜晚看不到月亮,但是溯星却能让大小姐看到满天的星星。”
“真的吗?”燕从玉被他勾起了兴趣,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整个蛇窟的布局。
“嗯。”他瞥她一眼,只觉得吐出的字句也仿佛会变得滚烫,他知道这样不对,于是又硬下心肠来,下意识凝视着她的心口。
那里,藏着天水神玉。
只要想办法拿到天水神玉,他便再也不会受她摆弄了。
这个念头一出,再多旖旎的心思都会像燃烧的锦缎,化成冰冷的灰烬。
替她挽好头发后,祁岁之没再说话,空气奇异地寂静下来,他站在水潭前,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燕从玉没有管他,自顾自拿着镜子欣赏着自己的新发型,给自己的唇补上口脂。
爱美如她,时刻都要让自己漂漂亮亮的。
欣赏完自己的美貌之后,回头看到祁岁之依旧湿漉漉的,站在水潭前,沉默寡言,就更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了。
她心念一动,芥子袋里面飞出一张燃烧的符咒,火焰散作无数橘色的光点环绕在祁岁之身边,替他将身上潮湿的冷意驱散。
他回头,看见少女唇色鲜红,朝着他笑靥如花。
“喏,祁岁之,这是我报答你的,多谢你刚才替我挽发。”
祁岁之久久沉默,甚至没有道谢,衣摆微动,坐在了湖泊边,开始闭目养神。
燕从玉是个爱玩的性子,见他好像在修炼,就自己在蛇窟转了转,可惜蛇窟潮湿阴暗又曲折,燕从玉很快觉得无趣,便也随便寻了个地方开始打坐。
既然祁岁之开始卷了,那她也不能落后太多。
自从吃了洗髓丹之后,燕从玉发现她也能够如普通的修士一样修炼,淡淡的白光在她身边萦绕,为她洗髓锻体,驱散疲劳。
阴暗处,祁岁之的瞳孔像是蛇一样竖着,他忍不住用眼神凉凉地窥伺着少女。
她身上的灵气,是不属于半妖的。
想来,天水神玉连她的体质都能改变。
直到蛇窟里微薄的光芒变得越来越暗,忽然感觉贴面而来一阵带着春露的桃花芬芳,分明是祁岁之身上的气味。
她睁开眼,正要询问,却看到少年冷冰冰的一张脸,与她挨得极近,呼吸也仿佛交缠在一起。
还不等她开口,感觉一阵极冷的芬芳钻入肺腑之中,接着,她脑袋顿时变得昏沉,瞬间就失去意识。
在她倒下的时候,祁岁之立刻接住了她,将她打横抱起,摇光不解地问他:“祁岁之,你做什么?”
祁岁之只是抱着燕从玉朝着瀑布走去,一边道:“接下来取剑的时候,你只需要守着大小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接近我。”
话音刚落,一阵光亮照亮整个洞穴,石壁上闪烁着无数个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是漫天星辰落入凡间。
祁岁之的眼睛在这片星光中慢慢变成红色,他腿部以下也化作一条硕大的蛇尾。
祁岁之的年龄还未到蛇族的成熟期,蛇尾上面覆盖着的银色鳞片也尚未完全成熟,越到尾部边越稚嫩,随着他游曳的动作,身上的鳞片也像是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未成年蛇蛇,清纯男高——祁岁之!
家人们,我最近想了一个很刺激的梗,求预收。
《师娘开门,我是师尊》
许樱时喜欢谢忱很多年了,当她终于如愿穿上嫁衣,与谢忱拜堂时,忽然传来魔族入侵的消息,身为正道魁首的谢忱不得不抛下许樱时,除魔卫道。
许樱时枯等了一整夜,直到红烛燃尽,谢忱才带着满身血腥味回来,可平素清冷的仙君,此刻却像极了不知餍足的恶鬼,抱着她索取了一整夜。
第二天,许樱时才知道,谢忱在昨夜就与魔尊同归于尽,残魂消散于天地之间,而自己一夜之间成了谢忱的遗孀。
许樱时悲痛欲绝的同时,更觉得骇然——
谢忱既然早已经身死魂消,那昨夜与她圆房的人是谁?
更骇人的还在后面,自那以后,许樱时时不时会做恶梦,梦里,总是有一个恶鬼般狰狞的年轻男人入梦来,令她既欢愉,又害怕。
每每她梦醒之后,努力回忆,只记得那年轻男人面目模糊,唯有腰间有颗红痣,鲜艳夺目。
因为这些难以启齿的噩梦,许樱时时常如履薄冰,对身边的男性弟子异常防备,除了那个笑容甜蜜,乖巧贴心的小弟子月微宁。
偶然间,她意外从月微宁腰间发现了红痣,她才知道,她最信任的弟子,那个一直乖巧唤她师娘的少年竟然如此大逆不道。
当晚,她便备好了匕首,想要手刃月微宁,谁知,那个艳鬼般的少年,躲也不躲,任由她将匕首刺入他心脏,鲜红的唇一寸一寸吻上她握着匕首的手腕,病态又痴迷。
“师娘,你就把我当作师尊去爱,好么?”
老实巴交美艳师娘VS强取豪夺伪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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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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