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浓重,夕阳的光透过长乐宫墙角的琉璃瓦,显得格外祥和。
只是殿内的气氛却与之截然不同。
芸香站在床榻旁,神色紧张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如黛般的眉目微微闭着,原本艳如桃李般的面庞失了太多血色,有些许苍白。
那是她的主子,镇国公独女,也是皇帝亲封的长乐郡主宋安安。
可眼下这位身份不俗的姑娘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芸香掐着指尖,对永阳候世子的怨气更甚,若不是他于闹市纵马,自家姑娘又怎会被他冲撞受惊。
“李太医,长乐郡主如何了?
见太医收回了把脉的手,芸香正打算开口细问,却被皇后派来的嬷嬷抢了先,她只能站在原地先细听着。
“长乐郡主是受了惊吓才会陡然昏厥,臣会开两剂安神的汤药给郡主服下,好在郡主受的外伤不多,并无大碍。”
闻言,问话的孙嬷嬷就松下了心,语气都松快了:“皇后娘娘说了,不拘什么名贵的药材,只要对郡主有用,李太医都可从太医院挪用。”
“臣遵旨。”
李太医起身去开安神药,长乐宫一直由他负责,宋安安的脉象怎样他也最熟悉。
每每为其诊脉,李太医都会感慨一番皇后娘娘对长乐郡主的上心,无论是多珍贵的药材,只要是用在长乐郡主身上的,他都能随意处置。
不过想来也是,毕竟这长乐郡主,可是皇后娘娘未来的儿媳。
而一旁的芸香听见两人的对话心中并无任何波澜,说起来永阳侯跟皇后母家有亲,就算伤到的人不是自家姑娘,皇后娘娘也该派人照看着。
可怜了自家姑娘,自国公爷离京后在京城就没了亲眷,永阳侯世子又是皇后娘娘的表侄,这件事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
与此同时,东宫
远远望去,能看见偌大的庭院内跪着一个人,永阳侯站在顾斐面前,赔着脸面求情。
跪在院子里的人便是当街纵马惊着宋安安的永阳侯世子程显。
“殿下,微臣听闻长乐郡主并无大碍,犬子这……”
顾斐站在廊下,看了眼跪在不远处的程显漫不经心地道:“天子脚下,闹市纵马,且不说伤没伤到人,按照大燕的律法,本就有罪。”
平淡的语气甚至听不出什么起伏,永阳侯一时也拿不准主意,皇后娘娘那边说没事,让他带着儿子过来请罪就好。
可到了太子殿下面前,怎么就开始论罪了?难不成太子殿下并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
“不过是骑马游街,犬子无状惊扰了长乐郡主,微臣已经责罚过他了,殿下可否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
永阳侯想搬出皇后来,奈何顾斐一点反应都没,让他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纵然有错的是自己儿子,但当街纵马的纨绔子弟可不止他儿子一个,程显只是倒霉冲撞到了长乐郡主。
他低垂着头苦等良久也没等来顾斐开口饶人,就在他打算再去求求皇后娘娘时,顾斐忽然有了言语。
“既然母后都说了,孤也不好太过责罚。”
他语气温沉,但又带着些冷意,只是欣喜过旺的永阳侯一时没听出来。
他心头一松,正要扶程显起来,可顾斐的话显然没说完。
“世子明天自行去大理寺领四十杖刑便可。”
程显起身的动作微顿,他已经跪了两个时辰,本以为有皇后娘娘在,自己能逃过一劫,没想到还要去大理寺领杖刑,还是四十杖,但凡身子骨弱一点的都撑不过去。
程显猛然抬头,对上了顾斐冷然的视线,他和顾斐也能算得上是表兄弟,只是没什么交集,之前总是听闻这位太子殿下待人宽和,可今日这四十杖他想不通太子殿下宽和在哪?
不知为何,程显总觉得心里一阵发凉,若不是有父亲扶着他,他发软的双腿肯定又跪了下去。
永阳侯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大理寺那边他打点一下四十杖也就受点皮外伤,正好在府里养伤,省得他又出去惹是生非,如此结果已经很好了。
他现在只想扶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赶紧离开。
“微臣多谢太子殿下。”
看着两人离开,顾斐似乎想起了别的,他侧头问道:“长乐宫那边如何?”
随侍在旁的宫人答道:“回殿下,郡主无碍,太医说服两剂安神药便好。”
“皇后娘娘还说殿下有空最好去一趟长乐宫。”
闻言,顾斐轻嗯了一声,母后不说他也会去,毕竟宋安安可是父皇特意给他挑选的太子妃,也是牵制边境大军的命脉。
镇国公宋震将门出身,年少时远赴疆场,击退异族,一举成名,镇国公的爵位也是他奋勇杀敌拼来的。
只可惜他早年丧妻,只留下一女,宋震专情,多年未娶,如今也只有宋安安一个女儿。
就这一个女儿,成了他最显眼的软肋。
就顾斐所知,当年国公夫人难产而亡,这个孩子也险些没能保全,宋震悲痛万分埋葬了发妻,唤独女为安安,寓意平安,想让自己的女儿能一生平安。
可宋安安身子骨随了国公夫人,体弱,宋震怕自己离开京城后,家中族人会欺压宋安安一个孤女,但也断不可能带着她去边疆受罪。
皇帝也是想到了此处,当场下旨点了宋安安未来太子妃的名分,为了安宋震的心,还册封了长乐郡主,将人养在皇宫里。
朝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虽说是皇帝恩典,但实为牵制,因为当时的大燕朝,百姓只知镇国公勇武,却无人在意圣上威名。
宋震自然也知道自己已然功高盖主,如若再抗旨不遵不光是他,乃至整个宋家都会有难,彼时边疆告急,他无法,只能接受这道圣旨,将女儿送进了皇宫。
想来已然十年有余了。
书房里,顾斐摆弄着手里的镇纸,是块白玉雕成的兔子,雕工不说栩栩如生也算得上生动。
或许是看到了上边的瑕疵,他从一旁拿起刻刀又细磨了片刻,直到满意为止。
而这块镇纸,是要给宋安安的。
~
次日一早,芸香就把熬好的药端到了宋安安面前,她一早便醒了,就是没什么精神。
“姑娘,奴婢把药放一旁了,你记得喝。”
虽然宋安安还有个长乐郡主的名头,但芸香在私下里依旧喜欢唤她一声姑娘。
宋安安只是静静看着窗外,仿佛并没听见芸香的话
芸香唤了她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不过她都习惯了。
因着姑娘出生时是难产,所以比着旁人略显迟钝,也不怎么爱搭理人。
只有一人除外,瞥见窗外廊下掠过的人影,芸香悄声退了出去。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芸香对着来人行礼。
顾斐问道:“安安醒了没?”
“已经醒了。”芸香如实回答。
她没多说别的,长乐宫的事情,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应该清楚得很。
当年国公爷远赴疆场,还是垂髫幼儿的姑娘被带进皇宫住进了长乐宫,身边就只带了两个婢女和一个老嬷嬷,她便是其中一个。
虽说是皇帝下的旨意,但他不会关心宫中琐事,姑娘一应衣食住行都由皇后照看,直到今日芸香也看不明白皇后娘娘对自家姑娘的态度。
倒不是说缺衣少食,相反的,只要宫中几位公主有的东西,皇后娘娘都会派人往长乐宫再送一份,甚至更甚,让人挑不出错来。
可每次两人见面,芸香总感觉皇后娘娘的态度格外冷淡。
不过和皇后娘娘不同,太子殿下对姑娘倒是挺用心的。
她默默走到一旁,让出了道。
就如芸香所想,顾斐并未多问,抬步往殿内走。
许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宋安安终于有了些动作,她侧头往门外看去。
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睛轻眨了下,只不过仍然没开口说话。
顾斐则习惯了,他径直走到她面前,面上带着宋安安再熟悉不过的笑意。
在宋安安的记忆里,顾斐对她似乎一直都是如此。
“还难受吗?”
他问完后没着急说别的,而是等着宋安安回应。
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一样,宋安安这才缓缓开口道:“不难受了。”
声音都些哑,不像平时那般清脆。
顾斐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宋安安乖乖喝下。
他昨日午后才知道宋安安出宫的消息,当时他还惊讶了一番,平时小姑娘连长乐宫都不常出去,怎么会无缘无故出宫。
细问之后才知道是宋家那边想派人接她回去住两日,结果宋安安跟宋家那位表小姐相伴而出时遇到了在闹市纵马横冲直撞的程显。
受了惊后晕倒的宋安安就又被送了回来。
顾斐看着宋安安把杯子放好,心里忍不住想,当时的她在宋家眼里一定是块烫手山芋,说不定会后悔派人来接她回去。
放好了杯子,宋安安看见了一旁的药,她脑袋还有点晕。
刚才芸香说话时她一直在回忆昨天发生的事,这才忘了回她。
而顾斐看见她一直盯着桌上的汤药,便以为她是不想喝,伸手将药碗端了起来,把药喂到了宋安安嘴边。
宋安安闻到药味轻皱了下眉头,但还是下意识把嘴巴张开了。
这对他们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互动。
或许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宋安安偏头躲过了顾斐喂来的药,对上他略带探究的视线迫不及待地问道:“太子哥哥能带我出宫吗?”
往日她想出宫都是顾斐带着她出去,而顾斐又很少拒绝她的要求。
就在宋安安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出去时,顾斐缓缓摇了摇头:“不行。”
毫无商量的余地。
被拒绝的宋安安一时有些无措,在她的印象里,太子哥哥从来没这么生硬地对她说不行。
顾斐将已经见底的药碗重新放了回去,看了眼宋安安嘴角残留的一点药渍,伸手帮她擦掉,然后意味不明地道:“安安想出宫直接找宋家的人就好了,哪用得着太子哥哥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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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闺秀*京城纨绔
生母早亡,云姝成了丞相府里最不受重视的姑娘,看了看丝毫不关心自己的父亲,又想到处处敷衍她的继母,心道婚姻大事还是只能靠她自己。
不求显赫地位,只想后半辈子安乐无忧。
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在一场诗会上,将绣着白玉兰的帕子丢在了只有忠义候府小公子和镇国公世子能看见的路上。
无论是小她半岁,心软好说话的忠义候府小公子,还是对人温和有礼的镇国公世子,对她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去处。
云姝仔细观察过了,这方帕子不出意外只有眼前两人能看到,她要做的只有在不远处的八角亭里等着,谁会将帕子捡来还给她。
……
谢望舒,累世名门都没将他教养成翩翩公子,他反倒仗着家族之势在京中招猫逗狗,当起了纨绔少爷。
诗会这种场合,谢望舒向来是嗤之以鼻的,谁也不知他今日为何会来凑热闹。
谢望舒不招人待见,旁人见了也是躲着他,生怕被他招惹上,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忠义候府小公子以及镇国公世子。
于是云姝掉落的帕子就落到了谢望舒手里。
当云姝转过头看见谢望舒时,整个人都乱了,可还未等她说话,面前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手上还攥着她的帕子。
云姝看着他的背影一咬牙,事已至此,就算是纨绔如谢望舒都要比丞相府那群见不得她好的人要可靠。
于是隔些日子的诗会雅集,她壮着胆子堵住了谢望舒的路,说她帕子被他拿走,眼下清誉被毁,只能嫁给他。
……
谢望舒在年节宫宴上远远见过一位女子,只一眼便觉这人间再好的景都比不过那女子一颦一笑。
后来打听到她是丞相府的嫡女云姝,想到自己在京中的名声,贸然上面提亲丞相肯定不会把女儿嫁给他,更何况他连话都不曾跟云姝讲过半句。
后来听说她去了诗会,谢望舒兴冲冲地赶过去,捡起了她落下的帕子,临到前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为了不让她看了笑话,满脸涨红转身就走。
日日看着帕子后悔没跟她说上几句话,可后来,他日思夜想的人竟主动走到了他面前,说要嫁他。
文案存档于2023.9.1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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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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