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四，系统规定的第三天第三夜，距离出副本还有一天一夜。
祁忌搂着他的战利品睡着了，一具无头男尸。人形怪物长得更像男的，但是……没有，都没有，可能是无性别。是狗吧？无头狗尸好了，幸好他对大部分宠物没感觉。
看着手里的无头狗尸，祁忌很奇怪它怎么没被刷新走，难道是被划定为玩家的所有物了？
他找上分系统小客服问了下情况，对面冷酷得要死，他只好自行尝试，然后发现这具尸体可以放进系统背包里随身携带，这意味着什么？他能把它带进现实！
好像也没什么好值得开心。
祁忌欢天喜地找上了易一诺。
“你把头颅放哪儿啦？”
“在我醒来的第一刻就甩出窗外了。”
“……其实我过来是想告诉你，它的尸体很有用，可以带出副本，而且，一直跟在我后面阴魂不散的小鬼也没了。”
“我知道，但是不想在背包里塞一个死物。你要不要去捡？我丢东西很有理智的。不过呢，这具尸体你也得小心，出幺蛾子也是保不准的事儿。”
“小周，快回教室，学校有个活动要集中起来讲，别聊了。”
英语老师突然插一句嘴。
“那我先走咯。”
祁忌跟在齐老师屁股后面进教室，半路感叹他真是个NPC，学生在讨论分尸活人一点儿反应没有。
身高的原因，祁忌坐得很后面，几乎一个教室的玩家都在补觉。设想连着两天三夜没休息过，神仙都得困死过去。这个操蛋的游戏一到12点自动黑屏，早上6点爬起来的玩家是没有任何睡过觉的记忆，而且，就算每晚能睡5个小时，应对游戏的高强度作业也够呛。
祁忌迷蒙着眼望向窗外的雨，迷迷糊糊的水好像下在他视网膜上。他趴着，忽然想到易一诺说过今天有冬季三项，他可以乘次机会去食堂一探究竟。
眼下又淅淅沥沥个不停，应该会搬到室内。
“那么，有哪些同学愿意参加冬季三项呢？时间紧促耽搁好久了，这可是赢得班级荣誉的好机会。跳长绳是全班的活动，踢毽子怎么样？小周，体育老师夸过你好多次，有没有兴趣？”
“不了，谢谢。”
看玩笑，踢个毽子他怕把老腰扭了。
然后齐老师连问全班十三个人，没一个顶用。
“很好，我们先上课吧。”
他强颜欢笑，第一次体验班主任生活就以失败告终。
下午，冬季三项在体育馆中进行。
一个年级死得只剩五十个玩家了，划下俩一个班4.5个，上场的自然都是NPC。
全体学生需要去食堂搬板凳，祁忌找到餐桌115，不仅底下生红锈，连四条凳子腿都和盖子分家了。途中磕碰是免不了的，顺着人潮的洪流，他如愿发现易一诺向他招手。
“那些长翅膀的蛆虫什么时候死绝？!”
他眉头一跳，一位刚忙活完的食堂阿姨蠕动着上唇。不细听的话还以为她在咒骂这群学生，也不怪她，食堂里苍蝇是真的多，尤其是后厨。
“前面的，快点走啊！”
直到后边的人催起来，祁忌才收回观察阿姨的视线。
这无疑给他和易一诺的探访后厨之旅增加了前戏趣味。
“四眼狗”和“肿胀的腿”第一幕：蛆生翅膀翩跹起舞，后厨阉牛巧生脓肿。
“嘿，我想我们最好先找储存食材的地方。”
“时间还来得及，现在是下午1:14，以班级为单位的跳绳在2:30左右，我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两人先去了员工休息的地方，就在楼梯转角处，外面还挂着防水围裙和雨靴。
这些工人（大部分为女性）一点**也没有，虽然门总是关着，有明晃晃的挂牌“闲人免进”，但外面有一层玻璃学生看的一清二楚，尤为尴尬的是她们会晾内衣内裤，还会在学校洗，没人清楚她们是不是在学校住。
房间没锁，祁忌趁她上厕所的功夫溜进去了，空空如也，料想之中的简洁。他翻开防水围裙的口袋，里面是一条灰色的长布条。
易一诺好奇地捡起来扽直，它早已失去韧性。
“很臭，原来是白色的。”
“搬凳子的时候，我旁边的阿姨手指被刀伤给吃了，像是杵状指。除了小拇指都没有指甲，布条可能是缠手指用的，紧绷着骨头更有实效性。”
“工作环境很糟糕嘛，话说回来，这些食堂阿姨守在这儿，我们很难进后厨。她们已经在筹备晚上的菜。”
祁忌突然道：“你有在游戏里用过道具吗？”
“没有，”她双手摊开，表示一穷二白，“我可一点积分没有。”
“那你的枪哪来的？”
“从美国人手里抢的，他真可怜什么都听不懂。”
“你心眼儿可真实。”
“一般一般啦，肯定比不过你。”
“美国人吗？我也是上国际学校了，“他笑一下，“我之前杀了几个肉畜玩家，缴来的赃款应该派得上用场。”
当当当当当当当！！！
【一颗苹果：一颗半青半红的毒苹果
药效：青色部分服用后在5秒内死去；红色部分服用后陷入假死状态
解药：青色，无；红色①真爱之吻②咳出服用的红色苹果】
“虽然真爱之吻什么的很扯，但我们可以使用青色那瓣。”
祁忌用美工刀将其一分为二。
“谢了。”
食堂**的，还有股消毒水味。
两人几乎淌水过。
趁进进出出的阿姨们不注意，易一诺贴着墙壁进小隔间，祁忌跟在后面，转眼的功夫一个人就仰面倒地不起，他不急不慌地往门上挂“闲人免进”，反手锁上门。
她解释道：”突脸了。”
小小的隔间，别有洞天。
好消息：学校没有使用预制菜。
原先淌过的水到这儿就掺了血，飘来淡淡腥臭。工作台上牛肉的血快沥干了，但还是沿桌边滴答滴答流。
祁忌走进几步，只见血管里堵着黑色的血块，整团肉看起来血涔涔，又因成沫的浮血而显得干燥。他道：“我敢肯定这头牛被喂得得了结核病，肉都是虚的泡。”
易一诺拾起阿姨的菜刀，那上面都是些红里透黄的液体，像是血里混了脂肪，其实都是流脓。
“这种肉吃了会得病。”
头顶的暖灯毫不吝啬地照在每个人身上，门口也有四散的光斑，一双鞋子的阴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开门的一瞬间，祁忌拉着易一诺躲进桌子底下，一堆食材遮住了身形。
生疑的老头弓着背，缓步四处巡视着，陡然间发现一个妇女躺在地上，探了下呼吸，她人死了，口里还衔着半个苹果。
从两人的视线只能看见一双腿定定站着，倒没有反复踱步，一点惊慌的反应也没有。不久后随着关门的重响，老头和那尸体都不见了。
“真是惯犯，“易一诺叹息，“那半块苹果用的太浪费了。”
“没关系啦，这儿虽然恶心了点，但好说歹说总没有人肉，不过以后还是别吃了。”
这两聪明的宝宝在游戏里一点肉也没碰。
由于那个老头的突然到访，担心事有变故的两人只好打包了明显不正常的肉类，计划找个角落埋了，不能眼看学校往饭里放屎吧。
行动相当不顺利。刚出小隔间还好，真到了食堂大门口那个老不死的还在巡逻，年轻力壮的青年甩一个老头还不是轻轻松松，难就难在一群壮妇（能在食堂干活都是一把好手），围上来东拉西扯很不好受。
易一诺掀起猪肉下的菜叶子就扬她们脸上，不小心带出来的肉排，竟让她们唯恐避之不及。
“你们自己都不敢碰的东西，还有胆儿放进饭里？”易一诺丢下这句话就牵着祁忌跑了。
真·热血高校。
“白天的副本果然正常。”
祁忌气喘吁吁的。
“你体力真差。”
“请体谅我一个病患。”
稍作片刻休息后，两人开始埋肉。这事儿干多了免不了有肌肉记忆，更别提昨晚才藏完尸。
在她第二次翻出人形怪物的零件后，祁忌忍不住了，和她一起把手指足趾翻出来，全收进了系统背包。
“我劝你小心点，这玩意儿净邪乎。”
祁忌笑得比那玩意儿还邪乎：“顺便带我去找一下它头颅吧。”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把肉处理完。”
“也许等我们把脑袋找回来，这批肉就有了新的处理方式，你不是说邪乎吗？”
这下易一诺心底真有点邪乎。
正如她所说，她扔东西非常理智，祁忌在女生宿舍楼附近的一棵香橼树上找着了。小乔木不高，人形怪物的头颅正对着他面前，迎风打招呼，原来它的头发挂在树枝上。
祁忌将它取下来，放在大片蓝色婆婆纳里，将红色塑料袋里的肉塞进它口腔。
“我想它已经死了。”易一诺看着他细心的仿佛在养宠物的动作。明明已经死了不是吗？
“我总感觉没死透。”祁忌很艰难地怼了一条进去，在他这个行为成功后，那五个红色塑料袋里装的肉块，似乎判定为他豢养宠物的饲料，可以收进背包里了。
“呃……”她止不住的皱眉，但还是把人形怪物的零件送给他，“我想你需要这个，就当集人物碎片一样玩吧？”
她也是新玩家，不太明白是不是这种重量级的Boss都可以收入囊中。
祁忌将配件一股脑放进它嘴里，抱起来晃了几下。
“走吧，”在两人一身轻后，他打开手机，”现在已经2:17了，我们最好赶回体育馆。”
迟迟等不来男同学的齐老师很烦躁，人实在太少，所以无论怎么都撑不到2:30。好在隔壁班的老师也缺了个女同学，令人没料想的是两人一起来的。
人齐后，比赛正式开始。
身体性能不佳的祁忌，开局就倒露头就秒，被同班同学薅起来打了一顿。畅快地吐了个昏天暗地后，方圆十里果然没有主动接近他的了，他干脆弃赛。
相反，马志鸿倒跳得不错。
易一诺她们七班更是不错，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听着学校老师斗志昂扬的祝贺，祁忌倒是挺开心的，可以和她一起上台领奖。没错，赢的班级和优秀学员的奖品一样，在现实里这个决策一点也不好，游戏中就随便了。
冬季三项全部完成后，众人就得将椅子搬回去，这么久拿错了也是正常的，祁忌就顺手换回了质量更好的。
他第一个离开，迎面而来的玻璃映得食堂瓷地板和天一个色，像停尸间。
下午还是正常上课，祁忌见不着小李二人组，自然心懒睡过去。
易一诺等了半天晚饭，没料到还是正常进行。她走进食堂特意要了一份荤，郁闷地挤出牛肉的酱汁，奇怪还有那么多肉足以供应。
她戳来戳去，忽然发现有一块状物。易一诺胃里抖了三抖，只感到如同引擎在搅拌胆汁。她拿纸巾包着擦干净。
那赫然是一小块青色的苹果。
饭后，她找上祁忌，两人在绿化带附近转悠。
“兜兜转转走了那么多弯路，到底还是会煮人肉。”她抿着唇，“如果我们不偷走那些肉，那个食堂阿姨就不会被烹饪。”
祁忌惊讶地看她一眼，意外发现她竟是个有些微妙的人，总是陷入思考之中。他自己是一辈子也不会这么想的，它带有一种反思的意味。
“不要这样想，能这样做就说明是惯犯，就算我们不偷肉也会用上，只要我们没吃就行。她身上那点肉也顶不上我们偷的五袋子，你真是幸运。”
他及时闭了嘴，觉得自己真不会安慰人。
他话还没讲完，易一诺就自己调理好了。
“说起来，教导主任说的是‘明早’，现在都晚上了。”
“不妙啊。”
“滋滋滋……同学们为表彰……请以下念到名字的同学来操场……滋滋……高二一班张心蕾，高二二班……”仍旧的嘈杂声。
这次换了场地。
两人是最先到那儿的，空旷的操场，寒风来去无阻。
祁忌站着，莫名有一种手足无措的仓皇。他揉了把胸口道：“心跳得好快，易一诺，我好不舒服。”
她夹着双臂：“我也是。”
等了很久，半个人影也没有。
终于意识到状况，易一诺打开手机，82个玩家？！
莫大的恐慌如飓浪袭来，卷走她一切的平和，万顷汪洋带着她满溢的心浮沉，易一诺最浅的滩濑——敏感，也被覆没。
“走！”她拖着祁忌。
没出跑道前她还心存犹豫，不知道该上哪儿逃。现在却不用踌躇，只有一条路。
避闪所有擅闯副本的玩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副本内暴涨了30多位玩家。不是悄无声息的潜伏，这是一瞬间的事。
这狂妄地彰显他们的重要性：来去自如。
虽然暂时毫无表示，易一诺还是执意要跑，两人跨过跑道。忽然间，祁忌左小腿被子弹击中，仍旧一步不停。一位闯入者完全不给机会，用枪托重力击打她太阳穴，顿时都伏地不起。
祁忌能感到什么机械钳制他后颈肉，紧密黏着骨头，犹如附骨之蛆。易一诺头发长，被拽着和他一起向后拖。
他早已忘记疼痛，左腿的子弹一点也不安分，留在血液里乱窜，就像那个神经元，违背宿主任何自然的生长规律，逆着血液脉络往上爬，肌肉拧成一团，任它扩散至全身。就这样分解在身体里后，这场无上灾殃才得以落幕。
他很担心这玩意儿会对自己造成不利。
现实是没人搭理他。对比周围人的状况，他还算好的呢，全副本的玩家都在这，除了小李和姬漫，一个个面容惶惶。
迎着他打量的目光，一位闯入者轻轻笑了下，祁忌先是讶然，然后脑子一抽（准确来说是被抽走什么），忘了。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十八个，十九个，二十个。
共二十个身着制服的同组织玩家。
2.
小李猛眨眼皮，从外看就好像眼球在上下翻飞，柔韧地拉伸。一滴汗进了眼睛和热泪混合，他好不容易清醒了。
发泄般将面孔乱揉一气，摊开手掌一看，竟是几根眼睫毛。
“那就把这个当做忧虑扔掉吧。”
小李好不容易重拾信心，没走几步肩膀又颓下去。
“我没办法说服自己，你不在，他们是来找我的！”他哽咽道。内心明白这么自言自语是为了说给他听，让他解决所有麻烦，但是他人却不知道在哪。
小李正无助着，他唯一的优势也就是积分，但那些老玩家也不会差到哪去。对积分的渴求能到和系统做交易的地步，平日的作风也向来如此。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一定会死，早晚只是时间问题。
“明明只剩明早就出副本了。”小李不含生气地将每个字叹出来。
十，九，八，七……三，二，一！
【追逐战】标签瞬时响应。
乘道具失效的间隙，小李窜出男厕，压迫感铺天盖地的俯冲而来，像木楔似的被插在他周围。
“猎人九！”小李惊叫。
那位闯入者虚空摸了一把头顶，笑了。
“左右不过是个代号。”
“系统的走狗！”
“李晓晨？别废话了，如果你……”
猎人九是个西方人，耳后戴着螺旋式的翻译器，贴心地考虑到了国籍问题。
小李悲哀地看着他，什么时候，他才能坦率地说出这东西他无法随意赠予，自己宁愿要两条性命！
一定程度参考了《屠场》（之前不小心买成5号屠场咯），那个阉牛就很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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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朝阳中学 冬季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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