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蕊的鼻涕都被从鼻孔一直擦到了右脸颊上,黏糊糊的显示着存在感,风一吹还凉凉的。
她又担心又生气,掏出帕子擦了眼泪和鼻涕,又捶了银叶两下:“我再担心你,我就是阿黄!”
银叶立刻咧开嘴,露出一排齐刷刷的小白牙:“嘿嘿!”
金蕊也意识到是银叶在哄自己,心好像又被捏了一把。
“那你思考出什么了?可有好主意?”虽然自己弟弟看着笨笨的,但是她知道,其实弟弟很可靠。
银叶歪着头,叹了一口气:“应该学武,但是没借口。”
“学舞?”他们现在不就在学嘛!
“武,不是舞。”银叶摆了一个出拳的架势,算是解释。“而且,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前一句金蕊听懂了,后一句金蕊觉得太深奥了。她一脸疑惑的开口:“什么意思?”
银叶望天望地半天,憋了好久才挑出自己觉得合适的词:“真功夫,假把式,是不一样的。”
金蕊似懂非懂的点头。
过了一会儿,太阳晒过来了,姐弟俩又挪到一旁阴凉的地方。说好了暂时就让银叶呆在院子里,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就这样,匆匆过了几个月。
这一日,金蕊兴冲冲的跑来找银叶。气都没喘匀就开口:“你不是说……要练武嘛!我想到了!想到了!”
银叶手边也没有水,只能用手拍着金蕊的背给她顺气:“慢慢说,不着急。”
“公孙氏!公孙大娘!昔有佳人公孙氏!”金蕊拽着银叶的腰绳,差点把他的裈给拽下来。
可是银叶却恍惚了一下。
他脑子里先是浮现出一个小女孩扎着髽鬏、蹦跳的身影。随后着身影拉长,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手里握着一把寒光湛湛的宝剑,舞起来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层银色的光幕一般。
随后又有一个面容冷肃的男人从银色的剑光中走出来,同样手持宝剑,可一招一式虽然没有了那种惊心动魄的视觉美感,却更加凌厉,好像剑尖划出的风都能割破人的皮肤一样。
“……七哥儿!别发呆了!这时候你发什么呆?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样啊?”金蕊见银叶又出神了,又拽了银叶的腰绳一下。
“你在那里听的?”银叶回过神来,瞪圆了眼睛好奇的看着金蕊。
“玉莲啊!我今天听到她学的新词。她说这是先生教的,讲的是一个舞剑很厉害的娘子和她徒弟的事情。我想着,剑也算是‘武’吧!”
金蕊越说越小声,到了最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不可以吗?”
随后不等银叶回答,就有些丧气的低下头:“是我痴心妄想了……别说赵嬷嬷会不会同意,就算她同意,又上哪里学舞剑……而且你也说了,学了也是假把式……”
说完就有些臊眉耷眼的转身往回走。
只是才迈出一步,就被银叶抓住了手臂。她疑惑的回过头,“怎么了?”
银叶努力呲牙,露出一个表示高兴的笑容,正要开口说话,就被金蕊一帕子盖在脸上。
“诶呀,上次我就想说了,七哥儿你没事别笑。我知道你是想表示你高兴……是吧?”金蕊不自信的停顿了一下,对银叶确认。随后又不等银叶回答,就又接着说,“反正不管你高不高兴,你这么呲牙,都像是要咬人一样,有点吓人!”
说着,她还哆嗦了一下。虽然她知道银叶日常其实是个闷头闷脑的性子,自己咬人自家弟弟都不会咬人,可她还是忍不住觉得银叶这个呲牙笑的表情实在渗人。
银叶板起脸来,有些沮丧的抿着唇,也不说话,就看着金蕊,一脸委屈的揉搓着帕子。
金蕊看着银叶脏兮兮的小脸儿,最后还是没忍住,反过来给银叶赔好,总算把银叶给哄开心了。
等把人哄好了,金蕊又要走,又被银叶拉住。
“去找赵嬷嬷,学舞剑。我会。”说完,就期待的看着金蕊。
金蕊虽然奇怪银叶怎么就凭空会了舞剑,可此时她很高兴,也顾不得想这些了,立刻拉着银叶奔去找赵嬷嬷。
赵嬷嬷听了金蕊的话,似笑非笑的敲了敲烟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也不知是赞同还是反对的气声:“你们可真敢想。我是好心,看着你弟弟年岁还小,受不得那些,才拖一拖,还真养大了你们的心!”
顿了好半晌,才又说,“行吧!那就让我看看,你弟弟有没有这个运道了。丑话说到前头,嬷嬷我可不会什么劳什子舞剑,全凭你们自己去折腾去。只是到时候真有个什么,可别说嬷嬷我不知道怜贫惜幼!”
说完,把烟枪“啪”一声拍在桌上,一抖落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就起身走了。
金蕊被赵嬷嬷这话一吓,登时脸色就有些白。等人都走了,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回头看向银叶,“怎么办?嬷嬷好像生气了。她会不会不管你了?”这可怎么办啊?
银叶摇了摇头:“不是。”
这话安慰到了金蕊,让她长舒了一口气,自己捋着自己胸口压惊:“那就好。我就说嬷嬷之前那么看重你,这几个月还用法子保你,肯定不会不管你的。”
银叶回头看了一眼赵嬷嬷离开的方向,转回头来,一句话差点让金蕊厥过去:“是不管咱们俩了。”
金蕊哭哭唧唧的担心了半天,可到了晚上,还是去了大灶房,请大灶房晚间看火的妈妈借了伙房和木盆。
她胡思乱想着打来一桶又一桶的水,银叶想帮忙也被她推开。
等到了晚间,主子们都不会叫水了,她才把银叶按在木盆里,把银叶给洗涮得红通通冒热气才停手,借着剩下的热水清洗了一番。
“睡觉!天大的事情等明天再说!”金蕊最后还是在窗户底下扫下一捧灰尘,均匀的抹在才洗干净的银叶脸上,让他的脸晕开一片深浅不一的黑渍,才放人离开。
第二天一早,金蕊还是和往常一样早起洗漱后练功,还抽空看了一眼银叶,发现他脸上还是脏兮兮一片才放心。
只是等到吃过早饭,就被银叶拉走了。
赵嬷嬷瞧见了,只皮笑肉不笑的睨了一眼,却没说话。
金蕊就是再会看人眼色,可到底年纪还小,心理面惴惴不安:“嬷嬷肯定不高兴了……这可怎么办?”
银叶把人拉到自己做杂活的后墙边上,埋头从角落里拽出两个沉甸甸、塞满石头的袋子。他一边往金蕊身上挂,一边说话:“嬷嬷没生气,不然就、把我们撵出去了。”
金蕊被赘的肩膀一塌,注意力却在银叶的最后一句话上:“‘把、我、们、撵、出、去、了’!”她低头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七个字!七哥儿你这次说了七个连起来的字没磕巴!”
她也不管身上被挂了好几个破布做成的石头袋子,脸上的笑容像是夏天的繁花一样灿烂的绽开。
银叶被这样明亮的笑容一晃,心里一突。
先前还不觉得,只是才几个月没见,金蕊就像也跟着长开了一样,已经是个小美人了。
这可不好,很不好!银叶抿着唇,明白赵嬷嬷为什么默许自己拉走金蕊了。
这样看来,时间就变得紧迫起来了。
说起来,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把金蕊圈在了计划内。无论是当年李妈妈从潘娘子手里买了他俩,还是后来被招宣府的人挑中,原因都是因为他们是一对姐弟。
从一开始,他们俩的命运就是绑在一起的!
他们只有两条路能走:要么,一起脱困;要么……都沦为权贵的玩意儿。
所以不光他要练武,金蕊也必须学会掌握“拳力”,否则他们一个也别想走脱。
这些想法从脑子里一过,银叶又觉得头有些刺痛,好在还在他能忍受的范围里。
他掐了一下金蕊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肉,指挥着金蕊:“跳,到你跳不动为止,用力向上跳。”
被掐了脸的金蕊也不恼,被银叶后面的要求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在原地努力向上跳。
其实银叶总觉得应该有更好的方法,能轻松的掌握更大的“拳力”,可那些方法总是在他脑子里像捉迷藏一样躲着不出来。
还有一些法子倒是更高效,可需要的东西都是他现在弄不到的。又或者一些他自己在用的方法是在有些激烈,他不忍心让金蕊受苦。
所以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打熬身体,都是水磨的工夫,只能通过时间来达成目的——可偏偏现在他们俩最缺的就是时间!
“先搭花架子,练好假把式。”银叶对金蕊解释了一句,就开始在金蕊身后也跟着锻炼起来。
这样过了月余,金蕊发现自己只要卸下石头袋子,走路的时候总是轻飘飘的。
这一日她一时觉得好玩儿,纵身一跳,竟然摸到了足有一人半高的一截树枝。
在廊下的赵嬷嬷看了,眯了眯眼,并没多少高兴的表情。哪怕她不是学富五车,可也知道因为跳舞好而出名,轻身灵巧的人是哪个薄命鬼。
赵嬷嬷正沉思着,就见银叶不知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吓得赵嬷嬷一个哆嗦。好在她最后稳住了,借着跷二郎腿的动作掩饰了一下。
“怎么了?你这小崽子不是要练什么剑舞?跑我这来做什么?别说妈妈我没提醒你,金蕊这么下去,可不是往好运道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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