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死寂。
谁都没想到上一刻他们以为混得一塌糊涂的人，实际上却捏着人人梦寐以求的offer。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是李思亮带了节奏，让所有人误以为邵辰还没找到工作。
不仅如此，听周硕的语气，他似乎和赫赫有名的陆处关系很好，好到可以由他本人亲自来通知录取与否。
众人再次定眼看去，见邵辰神情自若地和治安局的大人物聊天，谈吐自然，举止大方。
他们恍然大悟，这位学长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是低调神秘，有涵养。
不像李思亮一样大肆张扬。
“学长，恭喜你啊啊啊！！”
“我就知道邵辰学长这么优秀，一定不会被看走眼。”
“邵哥，你太牛了！”
邵辰疑惑地看向四周，却见所有人投向他的视线里都带上崇敬。
李思亮的额头爬上冷汗，胃里翻天覆地地搅动，一阵恶心感席卷而来，他“哇”的一声，晚餐全吐了出来。
现场霎时变得很混乱，人群惊叫道，“亮哥吐了！”
学生们接连看过来，关切地扶住李思亮。
跟班们立刻上前，悄声低语几句，两人分别架着他的半边胳膊，把他扶到一旁去休息。
地上都是呕吐物，散发出浓烈的味道。
学生叫侍者拿来拖把，把这片区域打扫干净。
一切都是因为邵辰！
李思亮怨恨的眼神穿过人群，直直瞪了过来，仿佛要从邵辰身上剜下一片肉。
邵辰感应到那道视线，不偏不倚地看了回去，以沉静的目光回敬他。
周硕拿着餐具从李思亮旁边的座位，转移到邵辰身边，仍旧一头雾水，“这人怎么了？”
邵辰收回视线，“吹破牛皮而已。”
周硕夹起几片牛肉，这才后知后觉地放低了声音，“该不会，你还不知道自己被录取这件事？陆处真没告诉你？”
“他没说，”邵辰垂下头，“今天中午只给我介绍了一家金融公司。”
周硕震惊，“不会吧，我记得有你的名字，难道是我的记忆错了？”
听到这里邵辰的眼神黯淡几分。
方才周硕说他被录取的时候，他确实感到激动，然而这情绪来得快去得快，竟只是一场乌龙。
周硕看出邵辰的沮丧，主动拿出手机：“加我，回头我查了之后，再告诉你。”
他们互相交换社交账号。
邵辰陪他聊了一会，起身去魏教授所在的包厢敬酒。
按照学校往年的惯例，教授们都在二楼贵宾间里和院长一起共进晚餐，只有辅导员才会陪着学生们。
邵辰端着酒杯，穿过一楼大堂，迎面而来一位黑衣黑帽的年轻人。
八月的天气不算寒冷，然而那人浑身却包裹得严严实实，显得格格不入。
擦身之际，邵辰忍不住抬头打量他的侧脸。
随后愣住了。
男人脸上绑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畏缩地盯着地面。
邵辰心里隐约升腾起些许不祥的预感，再度回头，那人走得飞快，消失在拐角处。
邵辰没有多想，转身上楼，来到贵宾间。
教授们早已吃饱喝足，正在高谈阔论。
魏教授坐在靠门的位置，看见邵辰进来，掩饰不住欣喜，立刻起身道，“来，我给大家宣布个好消息，我们班邵辰找到工作了！”
他喝多了酒，脸上微微泛红，眼角皱纹上扬，像个自豪的老父亲，得意地宣布儿子的喜讯。
邵辰的家庭情况院里教授们都清楚，正因为如此，魏教授主动代替了父亲的角色，大学四年里格外照顾他。
尤其是到了寒暑假，学校食堂关门，还会专程招待他到家里吃饭。
四年间教授的恩惠，邵辰感激不尽。
看着老教授鬓角的白发，邵辰鼻子一酸，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名师出高徒，都是魏教授教得好！这杯酒感谢恩师的栽培。”
魏教授红了眼眶，直道，“好！好孩子。”
其他的教授纷纷起哄：“一杯酒哪够，再来一杯。”
“魏教授你也喝。”
魏教授一高兴多喝了几杯，由邵辰陪着，到阳台吹吹风。
老爷子迷迷糊糊靠在栏杆上，问，“什么工作？哪个行业？”
邵辰望着头顶的繁星，开口，“金融，是个大公司。”
随后他低下头，轻声说，“可惜不是您一直期望我去的治安局。”
一直以来，他都以异能治安局为目标，奋斗了整整四年，成绩向来名列前茅，谁知毕业后，多年愿望落了空，也没能达成恩师的期许。
邵辰感到无比愧疚。
谁知老爷子笑起来，“我什么时候期望过你？想去治安局的从来都是你自己。”
邵辰倏然转头。
老爷子满脸和蔼，“我带的学生能找到工作，安定下来，管他是大公司，还是小公司，我都高兴。”
他转过头，看着邵辰的脸，“反倒是你，你甘心去公司工作吗？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异能治安局吗？这些年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这话直抵邵辰的心底。
他忽然意识到，魏教授是最了解他的人，就连他自己都未曾看破的迷茫，也被一语道出。
“我……我也不知道。”邵辰轻声说。
他仿佛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向前看是一条康庄大道，然而并非内心深处的渴望，另一条是未曾设想的道路，布满荆棘与迷雾。
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未来要如何下去？
回答他的却是无止尽的茫然。
魏教授拍拍邵辰的肩，“凭我对你的了解，你适合治安局，哪怕现在没有完成心愿，也不要紧，未来还长着。”
邵辰不解，“可我没有拿到异能治安局的录取通知。”
“你想想看，”魏教授说，“未来你还会有三个十年，只要一直向着这个方向努力，也许有一天，你会达到理想的彼岸，等到那个时候，回头再看今天，其实也不过如此。”
教授的话仿佛给邵辰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恍然想起陆淮远在下车前，曾对他说过：“如果你对别的工作感兴趣，也可以和我说。”
别的工作？
如果是异能治安局呢。
如果陆淮远真的那么神通广大，有没有可能给他一线机遇。
他不想退缩，想再努力一回，去尝试握住心底深处的渴望。
邵康时，我一定会找到你。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邵辰握紧口袋里的手机，走到一旁，从通讯录里翻出陆淮远的社交账户。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头像依然是那条可爱的狗。
翻开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八年前的九月。
那之后，长达八年的断档，他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换号，打电话是否真的接的通。
白天看陆淮远的态度，似乎摆明了要和他划清界限。
可邵辰咬了咬牙，还是拨过去。
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也许真的已换号。
邵辰挂断电话，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转身和魏教授道别。
他想下楼找周硕谈谈，或许周硕知道怎么联系陆淮远。
刚走出贵宾间，遇上拐角处倚在门边抽烟的高浩。
酒店走廊禁烟，他却不管不顾，掐熄烟头扔在地上，转身走过来，“可让我逮到了。”
他身后站着几位人高马大的打手。
邵辰的视线越过高浩的脸，停留在打手们身上，简单数了下。
一共六个人，不知道实力如何。
但撇开异能不谈，光论体能，这些人很难在他之上，更何况这是公共场所，周硕就在楼下，高浩是疯了才会在这里找他麻烦。
邵辰面不改色，“找我有事？”
“有啊，当然有，”高浩挑眉道，“那天之后，我的伤口痛了很久，断了半边的牙齿拔掉，重新再种下，可头顶的伤口却留下了疤，你说这笔账我该找谁算？”
邵辰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心眼小，”高浩露出嚣张的笑容，放缓语气，“这么着，你也给我打一顿，咱们的事就算扯平了。”
邵辰笑出声，眼底带着嘲讽，“我还你的那五百万不算医药费？还需要我再倒贴？”
“啧啧啧，我劝你不要惹我为好。”
高浩走到邵辰面前，停下脚步，看着那张帅气的脸，吞了下口水，“还记得你奋不顾身出头的那人？我想想，叫什么来着？”
他装模作样地像是想起来似的，“对了，叫张旭，除了尿裤子的视频，我还制作了其他系列视频，你想看吗？”
高浩笑容愈深，伸过一只手，环住邵辰的肩，举起手机。
邵辰皱眉，冷冷瞥他一眼。
高浩自觉放开手，点开手机屏幕中的视频。
那是一家餐厅包间，桌子中央摆着一口沸腾的汤，人们围桌而坐，看上去像是一场普通的职场聚餐。
然而下一秒，张旭身旁的人却猛地起身，把他的头按进了沸腾的汤里。
张旭拼命地挣扎，手撑着圆桌上的菜肴，一张张盘子被打翻在地，发出赤耳的声音。
可无论他怎么呜咽，放在头上的手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在座的人看见了，面色惨白，无动于衷；有人举起手机，放肆地大笑出声。
“把他的头抬起来，让我看看。”视频外的人发出指令。
很快张旭被人架上镜头前，脸上的皮肤由于高温煮沸，变得红肿烫伤。
他闭着眼，浑身剧烈地抖动着。
有人在他耳边说，“真没出息。”
“是不是又要尿裤子了。”
“请你喝汤你还不愿意。”
视频外的人玩笑道，“一定是汤没喝够，再让他喝几口。”
新一轮的折磨又开始了。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从头到尾都没出现高浩的身影。
如此冠冕堂皇地撇清了关系。
“怎么样？”高浩歪头问他，“要不要拍一个连续剧？”
邵辰呼吸一滞，手中的拳头握紧又放，他缓慢转过头，直视对方的眼睛，忽然浮起一丝笑意，“比起他，我更想看别的连续剧。”
邵辰的声音足够沉稳，语调不疾不徐，清晰地传进高浩耳朵里。
“比如说，你的。”
高浩一愣，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额头青筋暴动，“你他妈想死啊！”
他扬起拳头朝邵辰的脸上招呼过来，“像你这样毫无背景的小虫子，我随便就能捏死！”
邵辰轻轻一偏头，轻而易举躲过，反手抄起高浩的手机，照着他的脸一巴掌拍了上去。
坚硬的金属烙印在脸上，只听一声巨响，鼻梁骨被硬生生地折断。
动作之快，伸手之敏捷，身后的打手们全都懵了。
高浩一屁股坐到地上。
邵辰掏出手机，调到摄像模式，随后蹲下来，垂眼看地上的人，“要不我们也来拍连续剧吧。”
他用摄像头对准高浩的脸，一字一顿，“这是第二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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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死亡直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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