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多年前？”
“对啊。”红衣女鬼轻笑了一下，用俏皮的声线继续说道，“那还是好久好久好久以前了，我出生在泰国的一个小村落里，我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是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只不过我是女孩子，就因为这个，我在家里的时候一直被欺负，我爸妈什么吃的都尽量给我弟弟，因为男孩能干活，能继承，所以地位自然比我要高。”
“重男轻女？”
“嗯，算是吧，不过那个时候也是普遍的情况，因为大家都吃不饱饭，男孩子越多的家庭，才能越有劳动力干活，男孩越多，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出去打工、干活，家里的收入才会相对增加，而女孩子，不过是到了年纪就嫁出去的别人家的媳妇而已。”红衣女鬼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她像是回忆起了曾经已经被自己忘记的事情，但慵懒的声线又好像是说着其他人的事情一样云淡风轻，“你知道的，泰国那种地方吧，本来就不富裕，越是落后的地方，思想就会越是保守。”
“你反抗了吗？”
“反抗也没用，只要你稍微有不满，他们就有借口几天不给你饭吃，正好省下的粮食可以给家里的男人吃。他们会打你，会让你干最脏的活，让你伺候他们，你每天三点多就要起床准备农具、做饭、去市集买菜，回来之后要带家里的孩子们，要做针线活补贴家用，到饭点的时候还要给干活的男人们送饭，他们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会打你骂你，但是全家不会有人为你打抱不平，因为你是女孩子，这些都是你应该承受的……你的生活很简单，你只能吃他们剩下的馊了的饭菜，睡在猪圈里面，穿他们的破衣服……因为你是女孩子，是赔钱货，你没得选，他们把你养大，你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嫁人的时候多给他们套点嫁妆补贴家用，等你嫁人之后，你也就只是婆家的一个‘牲口’而已，你还要继续干活、生孩子、带孩子、干活。”
红衣女鬼的话虽然是轻飘飘地说的，但是每一个字眼都格外令人心寒。
林灵都能够想象出她当时在所谓的“家”受了多少虐待。
“……他们怎么这样子，太过分了！”
红衣女鬼歪着头想了想：“在我好像十五六岁的时候吧，就有人上门提亲了，具体是谁，我也忘记了，无所谓，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嘻嘻，有人上门提亲了，给的嫁妆好像还不错，我爸妈就答应了吧，也就把剩饭拿到猪圈旁给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嘴，到时候会让我睡在房间里，让我梳洗一下见见婆家的人，走个流程呢，这件事情就算是敲定了，让我好好准备准备，过去之后呢，是要给男方多生几个儿子的，不要丢他们的脸，不要生女儿。”
这些话听得林灵头皮发麻。
但是红衣女鬼像是已经看透了这些可悲的事情一样，并不在乎过去发生的事情。
“我记得啊……那一天，我第一次用热水洗澡了，之前我都是在河里洗澡的……但是那一天，我第一次可以用热水洗澡，他们给我梳了头，穿了从邻居那边借来的衣服……他们把我领到一个老婆子身边，同样在那个老婆子身旁的，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婆，他们说，这就是我要嫁的人。”
“五十多岁？！”
“嗯，他因为穷，一直没老婆，好不容易攒够了钱，买了家里的猪，终于有钱娶媳妇了，就来我家提亲。”
“那你爸妈呢？看到一个五十多的男人也不反对吗？”
“他们是没意见的，只要钱给够了，就可以带我走，我只不过是一个物品，是从小生长在他们家的一个植物，给了钱就能买走。”
“……”
红衣女鬼笑了笑：“嘻嘻，我记得那个男人只有一米六出头的个子，黑黑的，脸四四方方的，长了许多麻子，脸上还有一个大痣，啧啧，是我见过最恶心的男人了，他的妈妈也是一脸尖酸刻薄的样子，看到我就像看到了被她卖掉了的猪一样，我都怀疑她已经盘算好要怎么压榨我让我来补上这个缺口。”
“那后来……你嫁了吗？”
“没有，那一天，我爸妈直接就决定了婚期，他们也迫不及待要送走我，因为我弟弟娶媳妇需要一笔钱，而这笔钱，就是我的所谓的嫁妆，那个时候，我感觉大脑里面好像有一根弦断了，就是类似‘蹦’地一声，突然之间我就什么都不在乎啦，嘻嘻，我突然觉得很开心，感觉到自己很自由，而且我很喜欢自由自在的感觉，所有让我不太自由的人呢，我就都要除掉！”
“你……”
“那天晚上，我趁着所有人都在睡觉的时候，放……火……了……哈哈哈哈——”红衣女鬼说着，忽然大笑了起来，“我在做的饭里面下了药，在他们睡着的时候，把门窗都锁死了，他们惊醒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们被活活烧死，而我在猪圈里听着他们惨叫的声音，第一次感觉到了快乐！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快乐呢！哈哈哈哈——”
整个房间里都是红衣女鬼的笑声，那笑声像是她发自内心的，憋了数十年后一朝爆发的快感。
她第一次为了自己活着。
她第一次为了自己反抗。
“后面，村里的人都来了，他们看着我，觉得我疯了，他们说我是杀人犯，说我大逆不道，说我杀父弑母，说我应该被关在笼子里淹死。”
“那你……”
“我无所谓，但是我希望穿上那天我见媒人的时候穿的衣服，我感觉那套衣服很好看，我希望就算是死，我也要漂漂亮亮的。”
“……你邻居给你了？”
“对啊，因为我说如果不给我的话，我变成了鬼也要缠着你们，他们不敢不给我，哈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他们不怕人，居然会怕鬼？明明人比鬼可怕多了，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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