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蝉最终忍不住把红烧肉放进嘴里。
喷香的肉味瞬间炸开她的味蕾,她咀嚼几下,唇齿间汁水四溅。
好好吃!
池蝉不自觉露出一个痴迷的表情。
她贪恋这不可多得的人间美味,牙齿反复咀嚼这块肉,甚至舍不得将这块咀嚼烂了的肉吞下去。
一旁的池妈见状,对池蝉展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看池蝉的目光仿佛在看美味佳肴。
池蝉无意中对上池妈诡异的眼神,她像是被一个大铁锤砸中一般,浑身一震,而后想起第五条规则:
【小孩一定要饮食均衡,绝对不能吃家里的肉。】
一想到这条规则,池蝉就仿佛被一桶冰水浇个透心凉,她的头脑顿时清醒不少,紧接着,池蝉眼前一花,等再看清周围场景后,她发现餐桌上的那盘红烧肉,根本不是正常的肉!
盘子里,装的是红白相间的圆形肉环!
而她口中传来阵阵恶臭味,恶臭味直通她的鼻腔,熏得她头昏脑胀,让她肚子忍不住翻滚。
池蝉实在是难以忍受这个气味,胃液疯狂上涌,直接冲上她的喉咙,将她口中含着的“红烧肉”强制呕出来。
“红烧肉”连着透明的胃液,静静躺在地板上,它先前已经被池蝉嚼烂,故而呈现出糊糊状食糜的模样。
池蝉仅看一眼,就觉得倒胃口,还想再吐一次。
她赶紧挪开视线,目光回到餐桌上。
池蝉观察到,那盘奇怪的圆形肉环表面布满泛黄筋膜,筋膜蜿蜒绵亘,有些还深入肉环的里层,并且——
这些筋膜似乎还在动?
她仔细一看,这哪里是筋膜?分明是线形长虫!
亏她原先还觉得这玩意吃着香,现在看来,这哪里香?
池蝉都被这玩意恶心惨了!
池妈微笑,她没有张嘴,却有声音响起:“蝉蝉,你怎么吐了?难道妈妈做的炒肠不好吃吗?”
池蝉更加心惊胆颤,哥哥池临是假的,眼前的妈妈也是假的!
意识到家人有可能不是她的家人,而是吃人的怪物后,池蝉如坐针毡。
人一旦陷入恐惧,就会警惕周围的事物,她不敢忽略任何细节,抓住了池妈说的两个字:
炒肠。
池蝉回忆起最初在冰箱里看到的肠子。
饭桌上这盘肠子,会不会就是冰箱里的?
池蝉又想起在池临房间里的厕所地板上,看到的那具被怪物掏空肚子的尸体。
尸体里该有的内脏不翼而飞,冰箱里正好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些肠子……
天啊,她会不会吃的是她哥哥的肉?
呕!
池蝉恶心至极。
她捂住嘴,飞快地跑进离她最近的一个卫生间里,接着掀开马桶盖,弯下腰,当即吐了个昏天黑地。
池妈紧跟其后。
她站在卫生间门口,之前诡异的表情消失不见,如今脸上全是对池蝉的担忧之色,像是换了一个人。
池妈:“蝉蝉,你怎么了?那盘肉很难吃吗?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池蝉听到池妈的话,就联想起第四条规则:
【妈妈不喜欢叛逆的小孩,一定要拒绝妈妈的任何要求,还不能惹妈妈生气。】
“炒肠不难吃。”池蝉把胃液吐得都差不多了,她虚弱道,“妈,我没事,我不想去医院。”
她拒绝了妈妈,下一步就是不能惹妈妈生气,池蝉推脱道:“妈,我身体很好的,想吐是那个炒肠太肥的缘故。您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吃肥腻的东西,对不起啊,让您担心了。”
“炒肠?什么炒肠?”池妈疑惑道,“我今天根本没有做炒肠啊,唯一做的肉类就是红烧肉。”
这会儿轮到池蝉困惑了,她确实听到池妈说的那句话:
【蝉蝉,你怎么吐了啊?难道妈妈做的炒肠不好吃吗?】
可当下妈妈却说她根本没有做炒肠,唯一做的肉类就是红烧肉。
池蝉感觉到不对劲,她仔细回想最开始她和妈妈的对话。
她先问妈妈,爸爸和哥哥怎么没有一起吃早饭,妈妈回复她,说他们有事先去医院了,然后妈妈招呼她尝桌上的菜,原话是这样的:
【池蝉:妈,爸和哥呢?】
【池妈:他们?他们有事,先去医院了。】
【池妈:蝉蝉,来尝尝妈妈的手艺。】
【池妈:特别是这盘红烧肉,妈妈为了做它,可是耗时许久呢。】
为什么一个人前后说的话不一样?
难不成这是怪物为了迷惑她,所做出的把戏?
池蝉:“噢,是我口误,不小心说错话。”
这下她不敢再吃肉,更何况规则五也要求她不要吃家里的肉。
池蝉道:“妈妈,您先回去吃饭吧,我漱完口就来,您别担心,我吐是因为一大早吃肥肉齁到了,您做的红烧肉味道还是不错的。”
“好吧。”池妈迟疑了一下,最后离开卫生间。
等池妈一走,池蝉仿佛失去全身的力气,直接瘫坐在地上。
她歇几分钟,才爬起来洗一把脸。
池蝉洗完脸,冷静地抬起头。
洗手台上的镜子里倒映出一位眼下泛青,脸色苍白的少女,少女留着整齐的刘海,黑色长发垂落到腰间。
那是她自己。
池蝉想对自己说别怕,但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出来的是一句微不可闻的“加油”。
她要勇敢一点,不要害怕怪物,并且找出脱困的办法,离开这个诡异的世界!
池蝉悄然握拳。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拿出抽屉里备用的新牙刷。
池蝉来来回回刷了很多遍牙齿,待口腔里没有异味,她才停下刷牙的动作,把用过的牙刷丢进垃圾桶。
用餐并没有结束,池蝉去厨房里拿了干净的碗筷,她重新回到餐桌旁,不过这次只舀一口米饭。
坐在边上的池妈看到:“这孩子,怎么只吃这点饭啊?”
“妈妈,我不饿,我吃这一点就足矣,我不是挑食,而是已经吃过。我在我房间里洗漱的时候,就已经吃过东西,您还记得我在便利店买的那袋饼干吗?我吃的就是那个。”
池蝉僵笑:“我只是这会儿吃不下东西罢了,妈,您放心,我不会营养不均衡的,下一顿我多吃点补充回来就是。”
幸好她买的那袋饼干还没吃完,不然都没有借口来拒绝妈妈。
规则里没有说不能吃米饭,池蝉便低着头,快速解决掉她碗里的米饭。
她刚放下碗,池妈就道:“蝉蝉,你去把碗洗了。”
规则四说妈妈不喜欢叛逆的小孩,一定要拒绝妈妈的任何要求,还不能惹妈妈生气。
池蝉回绝道:“妈妈,不是我不洗,而是我等一下要去上课呢,洗碗怕耽搁上学时间。”
“厨房里有洗碗机,妈,你把脏碗放洗碗机里就行,反正它会自动运转的,这样既不会耽搁我的时间,也不会麻烦您。”
“你这孩子,摔糊涂了?”池妈见池蝉不想洗,于是把碗收好,叠成一竖排,她抱着碗准备进厨房,“今天是休息日,哪用上课?”
休息日?
池蝉看了一眼电视机柜上的电子时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7月8日上午7点44分。
时钟旁摆放着一本立起来的日历,她起身,向日历走去。
池蝉把日历翻到7月8日,今天确实是休息日周六,而她摔下楼的那天,是7月7日。
……是她摔迷糊了。
昨天7号星期五,今天8号星期六,是该休息在家。
池蝉放下日历,本来打算去池临的房间躲避一下,但是碍于规则二的前提条件:
【如果晚上感到害怕,就去哥哥的卧室,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尖叫或者表现出恐惧的行为。】
规则二说的很清楚,只有晚上害怕才能进池临的房间躲避,遂池蝉决定回她自己的房间。
就当池蝉抬脚离开时,电视机蓦的开始回播一条通缉犯新闻: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好,最近入室抢劫杀人案频发,就在7月1日,本市一小区的一家住户中发生一起命案,两位被害人是一对母女。】
【凶手心思缜密,应该对被害人家里进行过盯梢,专门趁这家住户的男主人不在家时,对两位被害人行凶,并将两位被害人分尸,案场惨不忍睹。】
【经过警方侦查,发现该小区的电路修理工张承伟经常出现在被害人身旁。监控显示,他在案发时进过被害人的家,案发后他突然失踪,故警方认为张承伟有很大嫌疑,派出警员全力抓捕他。】
【下面将对嫌疑人张承伟进行个人信息播报,希望有热心群众能够根据照片,为警方提供线索,警方会根据线索大小奖励热心群众。】
【张承伟,男,45岁,户籍地在A市青山县月牙镇张家村。张承伟肤色黝黑,身高一米七,体型中等偏胖,脸型椭圆,眉毛寡淡,眼睛细长,鼻梁上有两颗痣,嘴唇为帆舟状。】
……
这个频道是A市的独家频道,池蝉听到她所在的A市发生凶杀案,便回头看了一下电视机上嫌疑人张承伟的照片。
然而她仅看半分钟的功夫,门外就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砰砰砰!”
是谁在敲门?
池蝉推测肯定不是她爸爸和哥哥,一是他俩不会这么早就回来,二是他俩都有家里的钥匙,没必要敲门,更何况池蝉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他俩丢失或者忘记带钥匙过。
那是她的爷爷、奶奶或者外婆?
不对。
她爷爷坐轮椅,奶奶老了腿脚不便,一般都是她这种小一辈的上门看望他们,不是他们主动来这里,再则外婆虽然身体健朗,但外婆远在乡下,来A市路途有些遥远,定会打电话提前说要来这里。
莫非是爸爸、哥哥事业上的朋友?
不,应该也不是。
谁家朋友早上7点过就来别人家啊,再者这个时间点,明知爸爸和哥哥都不在家吧。
难道是物业管理的人?
池蝉走到大门边,她打开监控门外情况的可视电话。
门口站着一个穿深蓝色工装,提工具箱的中年男人,男人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这顶鸭舌帽正好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让池蝉看见他满是胡茬的下巴。
瞧着男人一身打扮,他会是修理工吗?
池蝉不敢随便开门,就在她犹豫之际,在厨房的池妈说道:“蝉蝉,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池蝉回答:“是的。”
池蝉继续说:“妈,是你喊来的修理工吗?”
“没有啊。”池妈把碗塞进洗碗机里,她打开水龙头顺便洗了个手,“会不会物业有点事,所以让修理工上门?你快点开门,别耽搁人家的时间。”
池蝉牢记规则四,她故意来回抬动门把手,但就是不开门,然后提高音量说道:“这门怎么打不开?是不是门把手坏了?这样吧,妈,你来开门,我回房间看书学习,毕竟我马上就要迎来大考,我多复习一点功课,说不定就能多考几分。”
“行。”池妈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手里拿着几张湿润的纸巾,看样子才擦完手。
池蝉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总觉得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她说:“妈,要不您给物业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外面人的身份再开门?”
“不用不用。”池妈拧开了门把手,“咱们小区都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外面的人想要坐电梯上楼,那么只能刷门禁卡,若是爬楼梯上楼,中间也有防盗门,开防盗门也需要门禁卡。蝉蝉,你放心,外面那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在池妈开门的一刹那,站在门口的男人抬起头,他体态微胖,肤色黝黑,和一米六八的池妈差不多高。
男人在瞥到池蝉在打量他时,眼神变得凶恶,像要把池蝉生吞活剥。
池蝉觉得最吓人的,就是男人鼻梁上的两颗痣,这让她想起电视机里的通缉犯,遂连忙冲上前,哐的一下把门关上。
她算是搞明白了,只要不违反规则,怪物不会吃掉她,她姑且能和怪物相处一室,可外面大概率是杀人犯的男人……
就不一定了。
“蝉蝉!”池妈有些生气,“你在干什么?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能做一个不礼貌的孩子?”
池蝉不想再死一次,死在怪物的手里可以复活,可是死在人的手里呢?
“妈。”她哆哆嗦嗦指着客厅里电视机的位置,解释道,“他是通缉犯!妈,你不信就看看电视机,电视机正在播报他的信息,他叫张承伟,45岁,户籍地在A市青山县月牙镇张家村。”
“好啊,池蝉!”池妈叫池蝉的全名,她怒不可遏,“你还学会撒谎了,电视机根本就没有打开!”
什么?没有打开?
池蝉使劲拧一下她胳膊上的肉。
很疼,不是在做梦。
她仔细倾听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却发现——
刚才响着声的电视机,这阵子动静消失!
先是她额头不存在包扎好的伤口,再是红烧肉与肉肠的口误,以及看不见打开的电视机,池蝉觉得,她真是撞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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