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夜里的天空黑蓝的没有半点杂质,上面满满坠着一群星,看起来倒像是盛夏,而不是深秋。不过冷也是冷的,廖淮璟坐在马车里都觉得四面八方的冷气朝着他聚拢过来。
“怎么这么冷啊!”他一边抱紧了怀里的手炉一边哆嗦。
“廖先生你可以去榻上休息。”002似乎不太能明白,这么冷他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
廖淮璟叹了口气:“你不明白,我那个世界,有电热毯。这里有什么?你告诉我,有什么?还要自己暖被窝!我这一娇弱女子,可如何是好!”
002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不过令廖淮璟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真的有暖被窝这种工作存在。一个带着些怯懦的小丫头,从帘子外探出个脑袋来,问廖淮璟:“赵侧妃,您需要我帮您将被窝暖暖吗?”边说边将头缩了回去,看了看架在一旁的沙漏道,“如今以是四更天了。在不歇就该天亮了。”
廖淮璟搜索了下人物资料,方才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丫头的名字:“竹画,进来。”
服侍在赵兰倩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也就四个,分别是梅诗、兰情、竹画和菊意。这次随行的是竹画。
“是!赵侧妃。”说着,竹画恭敬进来了,身上充斥着桃花香。看样子,赵兰倩经常让竹画帮着暖被窝,自己又喜欢进了桃花来沐浴,大概率是怕竹画原本的劣质皂角,污染了自己的被子。因此,竹画也是用得桃花沐浴。
竹画来到榻边后,廖淮璟主动让出了位置。虽然他真的是很不喜欢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了,但为了立住人设,也是拼了。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被子热乎得差不多后,竹画主动退到马车外间守着去了。
一觉醒来,外头以是天光大亮,今天的日头有些晒人,将芒草上的霜雪照得锃亮。
“竹画。”廖淮璟懒懒唤,“现在几时了?”
竹画似乎拨弄了一下沙漏,发出一点碰撞声,回道:“侧妃,现在以是辰时一刻了。需要我进来侍候您梳洗吗?”
“进来。”
话音落下,竹画就进来了,脸上有一丝藏不住得疲惫。往日,她们这几个一等大丫鬟,夜里也是可以休息的,可如今是在荒郊野外,古代的夜里,山匪横行,经常劫持路过的,有钱人家的马车。因此,竹画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地坐了一整夜。
她宁了帕子侍候廖淮璟抹了脸,就听廖淮璟问她:“还有几日能赶上我的宁儿?”
竹画有些难以开口,她也不知何时能赶上世子爷,遂道:“奴婢也不知,不过奴婢可以去问一问刘三。”
刘三是这一趟行成赶车得马车夫,是从军里退下来得将士,追随朝亲王以是好几个年头了。因为一次任务受了难以愈合的伤,但舍不得离去,便申请到朝亲王府做了一名马车夫,这是一位真正的武功高手。
听说白鹰在外胡乱杀人,担心赵侧妃以及宁世子的安危,遂主动请命走这一趟。
见廖淮璟点头,竹画轻掀绵帘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听得外面传来嘀嘀咕咕地对话声,由于隔着两层帘子,遂听不大清楚。
片刻,竹画便回来了,轻声轻语对廖淮璟道:“侧妃,刘三说,以他这种赶车经验十足的车夫,大约再需一日半,便能赶上世子了。”边说边拿了梳子,小心帮廖淮璟打理头发。
廖淮璟听了,难免松了口气,这证明他还来得及,朝宁应当不会和白鹰见面。
一天半的时间倒也好过,如今一天更比一天冷,尽管这些天日头很好,但那太阳光照在人身上,总觉着隔了一层冰,好容易聚集了一些暖,就被迎面吹来的一阵风给带走了。
刚过晌午时分,就听帘子外,刘三欣喜的声音传来:“侧妃,老奴看到世子爷的马车了,上头还印着咱王府的标志咧!”
廖淮璟噌地站起来,撩起帘子探头探脑往外瞧。
刘三道:“咱就这样跟着世子爷,等他歇息时,侧妃便可下去与他说话了。”
朝宁也是个狠角色,马车行了半日愣是没停下来过,看样子,他是很想尽快赶往边境去见自己的父亲。到了夜里,朝世子的马车才终于停下了,由于他离开时,乘坐得那辆马车上是不带榻的。因此,每到夜里,他只能停在路边歇脚,或者住客栈。
见朝宁停了,刘三马上驱赶着马儿追上了他的马车。廖淮璟深吸一口气,脸上漾起和蔼可亲的慈母笑,掀起帘子,不等竹画来搀扶,就跳了下马车去。
大约是他们动静有些大,朝宁警觉回头张望,映入眼帘的,确是与他的马车一样的,印着王府标志的马车。
他有些好奇,王府有谁也出门了吗?想了想却觉不对,自家妹妹被太后娘娘接到宫里去住了,府上只留下倩姨和两个庶出的弟妹。
难道是朝岳翔?朝宁能想到的,只有那个庶弟,倩姨不可能出府,而朝悦歆还是个未出阁的闺秀,更不可能了。
可是当朝宁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时,却瞪大了眼睛。本该在府上掌管中馈的倩姨,眼中带着赶了太久路的憔悴,站在远方,温柔望向他这个方向。
朝宁刚从附近的也林子里猎来一只野鸡,正架在火上烤着,他正想给这野味刷上些调料,就见到这一幕,连料也顾不上加,也不管鸡是否会烤焦。放下手里的家伙,就朝廖淮璟迎去。
“倩姨,”朝宁气喘吁吁,抓着廖淮璟微冷的手,急切道,“倩姨,您怎么来了?”
廖淮璟的脑袋瓜子拼命运转着,疯狂恶补起他在电视里偶尔看到的,恶毒继母装出一副慈祥样,关怀嫡子的表情。随即眼眶就湿了,他回握住朝宁的小手道:“倩姨不放心你!你还这么小,才十五岁,于是我就赶来陪你来了。等你见到朝亲王了,我再赶回去也不迟。”
朝宁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这样的表情看在廖淮璟眼里,差点吓死,他以为朝世子知道自己恶毒继母那杀千刀的计划了。不过还好朝宁只是问:“倩姨,您出来了,我们朝亲王府的中馈谁来管呢?倩姨,您放心,宁儿没事,您看,宁儿这不好好的吗?”
“没关系,府上的中馈倩姨交给褚嬷嬷了。”廖淮璟大松一口气,面上不显,摸了摸朝宁的头道。
褚嬷嬷就是赵兰倩的陪嫁嬷嬷,听到这里,朝宁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他道:“倩姨,您用饭了吗?宁儿考了只山鸡,您和宁儿一起吃可好?”
听朝宁主动邀请自己,廖淮璟柔柔一笑,亲热地牵着他的手,由着世子带着去了火堆旁。他暂时不打算把白鹰的事情告诉朝宁,哪怕是自己胡编乱造的。那样,在白鹰出其不意,治朝宁于死地时,自己的拼死保护,才能换来自己要得结果。
廖淮璟十分热情,亲自帮着朝宁刷酱料,考山鸡。看着这罐头眼熟的料,这貌似是赵侧妃那女人给准备的。
朝世子见自己的继母丝毫没有别的大世家里那些人所说的,恶毒魔鬼不好相处,眼眶不由一热。跑到马车旁,从车里取出一件貂皮长袍,披在廖淮璟肩头,道:“倩姨。夜里冷,您别染了风寒才好。自从母妃去世,是您对宁儿最好了。”
听到这里,廖淮璟展露一丝欢喜的笑言。刚巧看到烤架上的鸡腿熟了,便拿起来,细心放在盘子上,给朝宁递过去:“我们宁儿还小,如今还在长身体,要多吃些。将来长大了啊,才有力气。”
见朝宁啃得欢喜,廖淮璟心里暗暗诡笑,温水煮青蛙——朝亲王是地地道道的武将,他的嫡子,显然也要继承父亲的衣钵,而武将是不能让奴仆伴随左右的,带个小丫鬟上战场,成何体统!若是朝宁被这样细心妥帖地伺候惯了,那养残计划的成功,便指日可待。
“倩姨,您也吃。”朝宁给廖淮璟的碟子里拼命布着菜,虽说有荤无素,但世子这样的表现,廖淮璟很是满意。
吃完晚饭,两人坐在火堆旁聊天。廖淮璟拉过朝宁的手,道:“宁儿,表姐临终前再三交代我,要好好照料你,每年春节和清明,要去坟前与她说说,这一年,你是如何成长的。”
朝世子毕竟还是个孩子,听到与自己母妃有关系的话题,自然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廖淮璟掏出自己的帕子,轻轻给朝宁将眼泪拭去,道:“宁儿不哭,如今,你已是男子汉。比你翔儿弟弟和歆儿妹妹还大,可不行哭鼻子了。”
朝宁吸着鼻子,一下扑进倩姨怀里,但又怕弄脏了倩姨的漂亮衣服,遂小心翼翼。廖淮璟被他这波操作吓得一哆嗦,自己这个大老爷们,从来没抱过小孩,更别提这样快要十五岁的大孩子。
朝宁闷闷的声音从廖淮璟怀里传来:“宁儿不哭了,倩姨放心,宁儿以后会保护歆儿妹妹和翔儿弟弟,还有自己的玲儿妹妹。”
“乖孩子。”廖淮璟一边僵硬拍着朝宁的背,一边安慰他。
“时候不早了。宁儿,今天你睡倩姨马车里可好?倩姨看着你睡。”廖淮璟知道朝宁马车里没有榻子,遂向他发出邀请。
朝世子想到父亲的嘱托,本是想拒绝,但廖淮璟一直在他耳边说,“要睡得好,才能长得高”,盛情难却之下,还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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