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连青看着蓁蓁，等了一会儿，让她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见蓁蓁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冷不丁开口道：“你自称蓁蓁，之前还没问你是哪个字呢。”
“是其叶蓁蓁那个蓁蓁吗？”
简连青在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名字是假名。
当时她还没完成阶段任务100%的目标，因此一时之间并没有特意提出这一点。
现在简连青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阶段任务，游戏目标也随时都可以完成，她也就顺其自然地关注起其他东西来。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1]
蓁蓁形容草木繁茂的样子，在这句里也有祝愿家庭兴旺发达的意思。
宜其家人就更不用说，同样也和家庭相关。
蓁蓁愣了一下，她极轻地叹了一口长气，转头看向了简连青。
“你已经达成阶段任务100%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简连青并不是一个喜欢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的人。
她之前把家里的人全部聚到一起谈话的时候，明明可以直接抢走哥哥的话头，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分析出来，但是她仍然把主动权交给了哥哥。
那个时候还在副本里，就和简连青能够一定程度上共感蓁蓁的感情一样，蓁蓁也能够一定程度上共感她的感情。
她知道那个时候简连青认为她家的事情应该由她自己的家人来解决，交出主动权的时候没有犹豫。
虽然这个副本的代入感特别强，简连青也没有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对自己的自我认知特别明确。
蓁蓁承了她这么一份情，也愿意在她破坏副本剧情的时候遂她的愿，被召唤出来，助简连青完成她的副本目标。
这个时候简连青刻意提出蓁蓁的名字，并提出了这个名字的由来，无异于在蓁蓁的伤口上撒盐。
这和蓁蓁之前对她的印象不太一样。
另一方面，简连青也不是那种精神不稳定的人，她每次死亡之后平复简连青的心境消耗的能量都不算多。
如果没有这个问题的话，蓁蓁打算直接将简连青踢出副本结算。
但是在听到她这个问题之后，她意识到简连青在拖延时间，可能还想和作为副本BOSS的她本人交流。
为了防止蓁蓁直接结束这个副本，简连青甚至选择了一个可能会触怒蓁蓁的问题。
可能还是什么比较重要的问题？
蓁蓁漫不经心地看着简连青，这么想到。
简连青在蓁蓁看向自己之后，反而犹疑起来。
“我接下来想问的问题可能对你来说比较冒犯，先道歉了。”
她话是这么说，对刚刚自己提出的那个问题也有可能触怒蓁蓁是只字不提，只对还没发生的事情道了个歉。
简连青手上拿着的手机屏幕一刻也没有熄灭过，保证自己能第一时间离开这个副本。
蓁蓁略一思考就想到了她可能想要问的问题，有些哭笑不得。
“你想问祭祀成功了没有？还是问我家人的去处？”
这个副本确实会让人产生这样的怀疑。
既然人死了之后会变成亡灵，那A神和B神又是否真实存在？
无限游戏的主神又和祂们是什么关系？
蓁蓁的表情仍旧和当时出现在简连青面前时一样平静，甚至显得有些麻木。
“这不是冒犯我的问题，你都推理到这个地步了，再知道一点也没什么。”
对蓁蓁来说，除了她承简连青的情以外，她本人也很感谢简连青。
虽然简连青不是第一个破坏了副本剧情的人，但是她给出了一个作为十五岁的小女孩、能够在这种条件下解决家庭矛盾的办法，给蓁蓁看了另外的一种可能。
是否存在另外一种可能，那里的她和简连青的选择一样，将一切都开诚布公地在家里讲明白了？
或许是饮鸩止渴，但是知道有其他可能性的存在就足够了。
她可以自己推测这种可能性是否会发生。
因此蓁蓁对简连青也格外和善。
“我和主神的契约不太一样。”
她回忆起自己作为亡灵时候的事情来。
“大多数BOSS应该都是借由主神构建幻境稍微缓解自己的执念，我并不是缓解。”
说起这件事来，蓁蓁的嘴角划出一道讽刺的弧度，不知道在针对谁。
“我父母最终没能成功，分别去向了不同神明的膝下，主神帮我从B神那里要回了母亲的灵魂。”
“你父亲和哥哥的灵魂没能陪伴在你身边吗？”
简连青小心翼翼地问，她担心触了蓁蓁的霉头。
“这就是为什么我仍旧在这里打工。”
蓁蓁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简连青明白她的意思，稍微想了一想，委婉地问道：“可是副本里的母亲应该也和真人有些差距吧？”
这点还是她后来想到的。
因为母亲在她的第二次死亡之后并没有出现，而蓁蓁的补充也没有提到过这一点。
结合德信高中里魏云的经验，简连青大胆猜测蓁蓁也不能长时间保持母亲的形象。
“是的。”蓁蓁手上突然出现了那本《神明手记》，她低头翻阅了一下就随手抛到了一边，“这和这个副本为什么是沉浸式也有关系，我建了两个幻境。”
“对不起。”简连青立刻说道。
蓁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副本具体是怎么运行的。
把两个幻境分为上下，玩家一直在活动的只是上幻境，而蓁蓁本人一直在下幻境和母亲在一起。
她用了一种取巧的方式来构建副本，不像德信高中里那样直接虚构一个人物形象，而是以自己的形象为蓝本，创造出了让玩家代入的“我”这一角色。
在此基础上，蓁蓁还能一定程度上和玩家共情，保证这个副本的发展不会脱轨。
既然如此，副本里的母亲也应该有蓁蓁母亲的一部分投射。
她刚刚那么说有点冒犯她的母亲，理应道歉。
简连青在副本里每次经历死亡之后都感到有人拂过了她的额头，实际上这个人就是蓁蓁。
死亡带着她穿过了上下两层幻境的界限，来到了蓁蓁身边。
蓁蓁现在应该是用了上幻境的空间来和她沟通，她不会让自己的母亲出现在玩家面前。
这种设计或许和蓁蓁的母亲有关，不过简连青识趣地没有再问。
她还有一些有关这个无限游戏的谜没有解，如果再问下去的话估计就真的要被蓁蓁踢出副本了。
“这个本的死亡率其实并不高，只要不伤害我的母亲就好。”
蓁蓁眨了眨眼睛，她确实没什么伤害别人的心思，只想沉浸在幻境里。
这个副本沉浸度这么高，和她自己就是一只沉迷幻境的亡灵也有很大的关系。
“好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能在这里停留这么久就已经是蓁蓁的极限了，她想尽快见到自己的母亲。
“你的排星是多少？”简连青早就想好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蓁蓁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她什么问题都没问。
“看来你确实对我们很有了解……甜蜜家庭是三星本前十。”
前十？
简连青有些讶异。
蓁蓁看出了她的讶异，她也不生气，进一步地对简连青解释道：“具体排名有争议……最近又要排名了，不过应该也差不太多。”
“这个评级是No.1评的。No.2提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见，认为一个沉迷幻境的、甚至不想理会玩家的BOSS不该得到这么高的排名。”
出现了一个简连青之前从琪琪口中没听说过的名字。
No.2.
之前她和琪琪的交流里，似乎亡灵里面比较重要的角色只有No.1，但是蓁蓁好像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No.2和No.1之间有些不和？
毕竟还是在琪琪面前，简连青压下了自己惊讶的神情，摆出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其实No.2对蓁蓁的排名有意见，简连青也能理解。
蓁蓁确实对副本的情况不太上心，换句话说，她有些咸鱼了。
对玩家来说就是用极低的死亡率过了一个排名很高的本，相当于刷了一次资历。
蓁蓁说完这句话稍微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会简连青，看她不觉得意外之后才继续说：“其实一开始我觉得她说的也有点道理，即使我能力过关，侧重点也确实不放在副本上。”
“一开始？”
简连青注意到了蓁蓁的用词。
“是的，一开始。”蓁蓁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来，“后来我去别的三星本了解了一下情况，同事给了我信心。我发现No.1的评级很有道理，No.2单纯是想找她茬。”
简连青：……
“你下个本应该就是四星本了，恭喜。”
蓁蓁难得的对她笑了一下，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了。
简连青虽然还有些事情想问，但是她的评分毕竟还有一部分掌握在蓁蓁手里。
蓁蓁明确地表现出要送客的时候，简连青是不能阻碍她的。
“再会？”
简连青也对她笑了一下作为回应。
“别再会了。”
蓁蓁稍显冷淡地说道。
再次见到她或许对她没什么影响，可是对简连青来说那象征着她的降级。
不是什么好事。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看着简连青对她挥了挥手，按下了手机上的提交按钮。
[1]引用于《诗经》
蓁蓁的假名想了很久，这句诗经我觉得没有那么贴合，总觉得没那么好。
因为我的文化储备不过关，没想到完全合景的诗句，所以还是用了。
下个本是文案上的暴风雪山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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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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