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急急忙忙站起,来到白晚意面前重重的跪下磕头,不卑不亢道:“奶奶对我恩重如山,阿木从不敢忘,姑姑所说之事,阿木从未听说过,请奶奶相信阿木。”
白音冷哼一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说你年幼丧父,母亲改嫁,从小四处流浪,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派人去打听了,你根本就不是青城人,当年夏院长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医院宣称是大人小孩都没保住,可我查了当年的入院记录,也找到当年接生的护士,她们可以保证孩子生下来是好好的,只是等他们刚把孩子送入病房再回头的时候,孩子便失踪了,她们为了怕追责,只得撒谎说孩子死了。”
小辈们都是头一次听到这骇人听闻,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只有白知安冷眼旁观,怀揣着不知全貌不于置评的神情看向阿木,却见他脸上并无半点慌乱之意,再看看慕云阳,淡然的抚摸着杯沿,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白知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地上的阿木抬头,语气徐徐,“就像姑姑说的,我当时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又怎会知晓这么多事。”
“那就要问把你偷出去之人了,据我所知,当时孤儿院最大的孩子都差不多十岁了。”
“十岁的孩子连自己都养不活,又如何能养活一个早产的婴儿,况且姑姑说这么说,也只是猜测。”
“呵呵,”白音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错,我说的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但那护士和我说了件事,她说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手腕有一处很深的胎记。”
白音举起自己的右手道:“在右手腕的这个位置,因为她们医院流传下来说是手腕的黑色胎记是手握富贵和好运的征兆,所以记的特别清楚,这些年我注意到你不管是炎夏还是严冬一双手臂都捂的严严实实,想必是害怕被人看到这个胎记吧,你如果想自证清白,现在可以把袖子打开让大家看看。”
白晚意想起自己带阿木回来的时候,他也差不多十岁了,当时她要保姆给阿木洗漱,阿木怎么也不同意,当时她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现在听白音这么一说,她也死死盯着阿木的右手。
“打开它!”白晚意的声音带着命令,带着颤抖。
听到这话,阿木身影怔了怔,眼底是转纵即逝的失望之色,他又给白晚意嗑了几头,
“奶奶,您说的话我一定听,但在此之前,我想说几句话。”
白晚意不耐烦的别过脸去。
阿木背挺的笔直,语气诚恳,“这些年要不是奶奶把我带回家,我可能早已饿死在街头,不管您相不相信,我对奶奶从没有不敬之意,对这个家并没有半点的不怀好意,我没有多远大的志向,只想一直都陪着奶奶,没成想……既然你们都想知道,那就看吧。”
阿木抬起右手,将纽扣缓缓的解开,大厅落针可闻,众人屏气凝神,眼神都在那只右手上。
直到纽扣全被打开,露出里面白瓷般的皮肤,除了雪白一片却是什么都不曾瞧见,白知安却一点都不曾意外,倒是白音情绪激动,她只身上前一把抓过那只手臂。
“怎么可能,护士说过明明有胎记的,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把它去掉了。”
手臂被抓的生痛,阿木也不反抗,“姑姑见多识广,应该知道就算去掉胎记,上面也会有疤痕,你大可以再仔细瞧瞧上面,有没有疤痕之类。”
白音死死盯着那块皮肤,又抓过他的左手,不依不饶,“你既然没有胎记,那为什么要在我们面前遮遮掩掩,让人误导!是不是有人指使。”
阿木无奈道:“穿衣打扮乃是习惯使然,从小便是如此,我并没有特意的误导别人什么,姑姑如果非要强加罪名,那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不想解释了,把我赶出去也好,把我抓起来也罢,我都无话可说。”
“你…”
“够了!”白晚意大声制止。
“母亲…”
“你是见不得这个家一团和气,非要闹的鸡犬不宁吗?”
白晚意的心思让人很难看透,上一秒还在为阿木的背叛而愤怒,这会又因白音的栽赃诬陷而懊恼。她习惯把控大局,能让她带回白家的人,自是她极其有把握能控制之人,白音的指控差点让她怀疑自己的判断,但结果证明自己还是对的。
白音知道自己是失算了,瞧见自家母亲发了脾气,反驳的话没敢再说出口。
白晚意转头看向阿木,语气如平常一样慈祥,“孩子,你起来。”
阿木却不为所动,“奶奶,姑姑所说之事阿木确实不知,但阿木确实对奶奶有隐瞒之事。”
白晚意叹口气,“无关紧要的事就别提了,奶奶相信你就是了。”
“奶奶,”阿木抬头的时候已经湿着眼睛,“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楠兮。”
“楠兮?”一个陌生的名字,一段遥远的回忆,白晚意细细咀嚼,慢慢回想,不一会情绪翻涌,“你怎么知道楠兮。”
“她是我妈妈…”
在那个混乱动荡的年代,白晚意一介女流之辈掌家早就招人疾恨,坏人绑架了白晚意,险些被玷污,危难之时是一名叫楠兮的女子救了她的命,但楠兮却落入坏人之手,脱险后她也使人去寻找,但却了无音迅。
这件事情她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她以为楠兮早已遭遇不测,这些年一直都很内疚。内疚的同时也有隐隐的不安,她不知道阿木究竟知道多少。
难怪有故人之姿 ,原来是故人之子,白晚意将阿木扶起,不放过他脸上每个神情,“你妈妈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阿木摇头拭泪,“她已经不在了。”
白晚意若无其事的询问,“怎么过世的。”
“生病过世的…”
阿木脸上除了无奈和悲伤,却没有任何的不甘和愤怒,白晚意放下心来道:
“当年我下山后,第一时间安排人去寻找你妈妈,却是一直都没消息…”
“我们后来回了老家,妈妈病逝后,我不得已才流落街头…”
白晚意心疼道:“那你妈妈怎么不早点过来找我,还有你也不早点告诉奶奶真相。”
阿木苦笑,“妈妈不想给奶奶添麻烦,我也不想让人觉得我因为这点恩惠对奶奶你有所图。”
“好孩子。”白晚意紧紧抱住阿木。
一场温馨的相认画面,让在场的众人都面面相觑,小辈们由衷的高兴,白音不悦的看向陈澜,似是质问这么重要的事她为什么没有提前调查,让自己在小辈面前丢脸不说,还惹的母亲不快。
陈澜也知是自己的疏忽,心虚垂眸。
白知安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取笑这个从没对他有过好脸色姑姑的机会,于是耍起混来,“唉呀,这下好了,白家又多一位少爷,还真是可喜可贺呀。”
白音横眉冷眼扫了过来,白知安装作害怕,“姑姑,我可不是你要找的人,你看我手腕上可没有胎记。”
白知安举起自己的右手,似笑非笑道:“不过说到外人,这席上还有一位,姑姑怎么不问问他。”
众人目光都落在慕云阳身上,白晚意这时沉声呵斥。
“这事往后都休要再提,都坐下吃饭。”
许季阳拉着心有不甘的白音落坐,许诺乖巧的凑近,“妈妈,外婆过生日你别惹她不开心了,我保证以后听你的话。”
白音看着女儿笑靥如花的脸,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只得作罢。
会餐结束后,桂姨扶着白晚意进房休息,陈澜有意让慕云阳送苏月回去,但慕云阳说自己喝了酒,转身去安排司机。
众人也相继回了房间,白知安将阿木堵在门口。
“刚在大门口,慕云阳给你的纸上写了什么。”
阿木抬头看他,眼神闪烁:“你不都听见了吗,当然是菜谱。”
这神情让白知安坚信这二人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嗤笑道:“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他将手伸了过来,“拿出来我看看。”
阿木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给,这混小子肯定不会罢休,只得从口袋将纸条掏出递上。
白知安将纸张打开,上面是整齐的印刷体,却真如阿木所说只是菜谱。
白知安顿时愣了愣。
阿木将菜谱扯了过来,“现在请让开!我要休息了。”
白知安憋了一肚子气,肚子唱着空城计,他正想下楼去找点吃的,桂姨端着一盘牛肉上来。
“知安,饿坏了吧,我看你一晚上都没动筷子。”
白知安眼前一亮,闻着醋的香味咽着口水,亲呢的掺着桂姨,“桂姨,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说完坐在沙发上的慕知安将一碗牛肉倒进醋里狼吞虎咽的没个吃相。
白知安边吃边问,“奶奶睡了没有。”
桂姨嗔怪道:“睡了,见你一直没过来,云阳给做的按摩,不一会就睡了。”
白知安眼珠一动,“我本来是想冲了凉就过去的,这慕云阳什么都抢,连我孝敬奶奶的机会都不给我。”
桂姨没有拆穿他。只是欲言又止道:“知安,老夫人其实很爱你,她…”
话没说完被白知安打断,白知安不耐烦道:“我知道的,桂姨,这话你都和我说了不下八百回了,我记着呢,你放心吧,我都记在心里呢,太晚了,你去睡吧,等下我自己来收拾。”
桂姨只得叹气离去,在楼梯口与慕云阳闲谈了几句。
白知安吃饱喝足,端着盘子下楼,回来的时候在走廊上碰到只系着浴巾出来的慕云阳。
慕云阳有自己的公寓,但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老宅,老宅一共二个院子,每个院子都有十几个房间,长辈们住在后院,这些小辈住在前院,白知安原本是一个人住在三楼,可自从慕云阳来了之后他也选择了三楼,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再搬走,会让人以为自己是怕了他,好强的白知安同自己较劲,这一住到最后也懒的去搬。
白知安无数次看到过这便宜哥哥光着膀子打拳击的场面,他的身材非常均匀,腹肌线条清晰有力,是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能与模特媲美的身材。
他头发上还在滴水珠,一粒粒的从胸肌滑下,真到没入小腹,再往下是一双紧实有力的长腿。
操,白知安心烦的移开眼睛,大步走向门口。
“知安。”慕云阳在背后叫住他,“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
白知安冷笑着转身,一字一句道:“不,用,了,王辰来接我。”
忽又想到什么,带着警告的口吻向前,“慕云阳,你别以为奶奶向着你,你就可以在家里只手遮天,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让许诺和知远受一点气,我对你不客气!”
慕云阳在其它事上耐心不足,却唯独把所有的好脾气给了白知安,他不紧不慢道:“哦,对我不客气,要怎么对我不客气,是让我扫地出门,还是要把我锁起来。”
心事被发现,白知安气的脸都红了。
慕云阳将他堵在门框,“刚在餐桌上见你们聊的眉飞色舞,那俩小孩是不是在向你告状呢,知远我罚他是因为太粗心,至于许教授那是奶奶的意思。”
“许诺不喜欢他,成绩自然上不去。”白知安抢先道:“不如让我给许诺补。”
慕云阳眯缝眼睛,“你马上要高考了,哪有时间。”
“我说有就有!”
白知安用力甩上房门。
他靠在床上将那二十万转了出去,不一会,王辰的电话打了过来。
“少爷,你这是又回家出卖灵魂了。”
“滚蛋,会不会说话,我那是识事务者为俊杰,没有少爷我的自甘堕落,哪有你们的锦衣玉食。”
“是是是,小的们谢过三少爷了,不过,这笔钱来的真是时候,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会成倍的还给你。”
白知安一边把玩着脖子上的细链一边说:“就等着你孝敬本少爷呢,诶,明天早上过来接我去学校。”
“那破学有什么好上的,反正白家总有你的一份。”
白知安从来没有觊觎白家财产的心思,小时候来到这里是因为妈妈,在得知妈妈离世后他已无处可去,他觉得白宅不是家而是牢笼,只是自己还没有这个能力飞走。
“谁说学习就一定是为了地位,我为中华崛起不行呀!”
白知安挂了电话,从床头柜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躺着几张五颜六色的糖纸,白知安从小就有收集糖纸的习惯,而且就只收集那一个牌子,因为那是妈妈经常给他买的一款糖,自从得知妈妈去世后,他便没再碰过这盒子。
唉,白知安叹了口气,将盒子又塞回床头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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