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柳墨知道，他的意思并不是回到第四星系群，而是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虽然在那个世界他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但至少不用经受这么多。
不会时而仿佛能拯救世界，时而又感觉害死了别人。
当他窝在沈桉怀里抹眼泪的时候，他是真的很想不管不顾的回到原来的世界。
可真等情绪稳定下来，柳墨也知道他不过就是暂时想要逃避罢了。
他已经不再流泪了，脸也被擦干净了。
除了还有些微肿泛红的眼眶，和呼吸时的抽噎，简直看不出他刚刚大哭过一场。
可柳墨现在虽然不再哭泣，却只是呆呆地抱着膝盖坐在角落。
双目无神地望着洞穴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柳墨这个样子，沈桉更担心了。
以往，不管遇到什么事，柳墨都一副乐观的样子，可现在却像是被彻底的击垮了，呆滞着没半点生气。
“这不是你的错。”沈桉干巴巴地安慰着。
这种时候，沈桉忽然很痛恨自己的笨嘴笨舌。
除了一句“不是你的错”以外，也说不出其他安慰的话语。
只能坐立不安地守在柳墨的身边。
“我要是早点去他的精神海看看就好了。”半响，柳墨才幽幽的开口。
“可是你早点进入他的精神海，受伤了怎么办呢？没办法回来怎么办呢？”
沈桉下意识的反驳，话已经出口才觉得后悔。
是不是应该顺着他的话说，还是干脆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反正是他一直不同意柳墨进入沈咩咩的精神海的。
可沈桉又不想这么虚伪的面对柳墨。
“这不是什么大事，他的精神力总归是要消失的。
更何况不管你有没有尝试治疗他的精神海，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早就已经死了。”
“你并没有加快或者减慢这个过程，只是进行了一次治疗的尝试，然后不是很幸运的失败了罢了。
可就算是失败了，最差也不过是回归原样罢了，哪有什么损失，更遑论你害死他这种说法。”
这确实是沈桉的真是想法，但他也知道对于柳墨来说，这种想法或许太过冷酷无情。
他原本不太在乎这个，却很担心柳墨因此害怕他，觉得他是变态。
“真的吗？他真的早就死亡了。”柳墨却好像没被吓到，只是还是无法释怀。
看着哪怕现在还在一旁安然自得嚼着青草的沈咩咩，柳墨更加无法相信他已经死亡了。
看着柳墨不甚理解的目光，沈桉解释道“他的身体当然还活着，但已经不再是作为曾经的他活着了。
随着他绝大部分精神力的消失，原本他的灵魂已经消散了。
哪怕把黑石中禁锢的精神力汇集在一起，也没有办法再形成意识了。
所以，你也没必要觉得愧疚和难过，他其实早就已经过世了。”
柳墨看起来听进去了沈桉的安慰，脸上没有了那种以为自己害死了人的恐慌和绝望，但还是有着深深的无措。
“我只是以为我能救得了他的。”
“你会救很多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阿墨，你不可能能救每一个人，这也是必然的。
在我刚上战场时，我也以为自己能救下每个人，但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花了点时间，但最终我还是学会了这个道理。
不要因为没有成功救下每个人而难过、退却，要多想想你救下的那些人。”
“你迷茫的时候，可以想想我啊，我不就是被你救下来的嘛。
不然过个几年，我肯定也会变成这样。
你已经很厉害了，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和大自然的选择而惩罚自己。”
沈桉凑近柳墨，用鼻头轻轻的碰了碰柳墨的脸。
不要看沈桉一副冷静可靠安慰柳墨的样子，其实两只后爪已经焦急的踩来踩去。
幸好柳墨只是一时陷了进去，等情绪稳定了，便也不再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可虽然理智已经知道自己没做错什么，可情感上还是不免低落。
看着在一旁嚼着菜叶子的沈咩咩，柳墨更是觉得无力。
“怎么办呢？我们要不把他带回家吧。至少那里没什么肉食动物，他也能安安稳稳的生活。”
虽然没能找到解决黑雾和回家的方法，但看着已经蔫吧的柳墨，其实沈桉也想先回家修整一下再继续探险。
两人也算一拍即合。
按照沈桉的说法，给不给沈咩咩治疗液其实已经没什么区别。
可柳墨还是不愿让黑石中的精神力丝就这样消散，也就不再给沈咩咩治疗液了。
以沈咩咩的智商当然无法理解治疗液的作用，但还是绕着柳墨直叫唤。
不愿意吃少了治疗液的草料。
即使柳墨苦口婆心的解释了一堆，沈咩咩还是看起来越来越暴躁。
甚至对着柳墨亮出头上的大角，还是沈桉一声低吼，才让沈咩咩暂时冷静了下来。
可等到第二天，沈咩咩还是没在柳墨特意准备的鲜草水果中吃到治疗液时，却是直接离开了洞穴跑远了。
一开始柳墨还以为沈咩咩只是去自己寻找合口味的食物了，直到过了一整天才反应过来。
沈咩咩已经离开了。
大概是因为消融黑石能让沈咩咩的精神海舒服一些才选择留下来的。
一旦发现柳墨提供的食物无法再让精神海舒服，自然而然的会选择远离沈桉这样的顶级猎食者。
沈咩咩当然只是依照本能做了选择，柳墨的心情却更加低落了。
即使口头上说着沈咩咩独自离开也正常，但看起来却是比之前还要蔫吧了。
“要不回家先歇一阵吧，我们或许和这个方向没什么缘分，或许下次换一个方向探索会好一些呢。”
沈桉现在已经完全抛下了他元帅的原则，不止知难而退还开始寄希望于玄学。
柳墨虽然也有些意动，但几番挣扎还是决定再往前走一段，好歹再往树林深处走走。
沈咩咩离开后，柳墨也不愿再留在这山洞里。
简单的收拾了行李，两人就出发了。
只是柳墨显然沉默了许多，大多数的时间只是默默地寻找着熟悉的植物。
沉默地收集、行走、吃饭、入睡，像是完全丧失了说话的兴趣。
沈桉虽然绞尽脑汁的找话题，可他实在不是什么口齿伶俐的人。
虽然心焦，但除了在探索过程中更加仔细的照顾柳墨，也没什么其他方法重新鼓舞柳墨的心情。
当深入了树林几天，来到一座高山的山脚下时，沈桉终于忍不住了。
“你不要难过了，开心一点好不好？”沈桉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以往沈桉没少故意装可怜，但这次倒真不是装的了。
看着柳墨每天这个样子，沈桉觉得自己都快哭了。
“我没事，我只是有点累。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的，可是我们真的还能回去吗？”
这些天，柳墨不是没看到沈桉的努力。
他也很努力地想让自己积极乐观一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对未来丧失了信心。
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要治好沈桉找到回家的路，好像已经是很久的之前的事情了。
柳墨觉得可能之后的日子就只能呆在治疗星，甚至开始说服自己这样也很好了。
沈桉在战场上这么多年，也看过不少人忽然就丧失了信心，然后就一直颓唐下去。
遇到这种下属时，沈桉往往不吝于一顿痛骂把他们骂醒。
可是对着柳墨，他又怎么忍心说得出口。
更何况，柳墨已经很坚强乐观了，在这样的环境下支撑到现在已经很是不容易了。
可沈桉也不能看着柳墨就这样萎靡下去。
“我们修整一下爬上这座山看看吧。
我知道帝国有专门的一条从外界运输星际人前往治疗星的道路。
只是一直难以辨别方向。
这座山看起来足够高的样子，等爬上去肯定能找准方位。
这样就能找到回去的路了。”
终究，沈桉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柳墨。
甚至在话里话外暗示着只要找到了这条所谓的专门通道就能返回星际。
看着柳墨的眼神里再次燃起了希望，沈桉感觉自己从未这么割裂过。
又是喜悦于柳墨的变化，又是担心若是爬上了山什么都没发现该怎么办。
话刚出口，沈桉其实就有些后悔，可看着柳墨重新鼓起的精气神又实在说不出实话。
这山确实很高。
可即使沈桉一边慢吞吞的爬，一边跟柳墨讲述自己多次死撑着不放弃迎来转机的战事，这山还是有爬到顶的一天。
堂堂帝国元帅，还是第一次又是心虚又是害怕，磨磨蹭蹭地就是不敢往山巅上走。
还是眼看着天要黑了，才爬上山顶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
陌生的群星在头顶上闪烁，沈桉却没心思观赏夜景。
在怎么看都看不出专门通道的方向后，沈桉这几天努力撑起的虚假泡泡还是破灭了。
将柳墨揽进怀里，好像这样就能凭空生出写勇气。
“你不继续找那条通道了吗？”柳墨显然也看出了之前沈桉的寻找。
“……”沈桉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
只能把柳墨搂得更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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