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岑萧一时间没跟上她的脑回路，想了一下，才道：“你说的是……那个差点跟你撞上的少年？”
另外三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俩，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乔福隐约猜到点什么，缓缓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这么说？”
沈茗低头道：“我在聂锦欣的记忆里看到了那个兜帽男，他的腿脚似乎有点瘸。”
刚刚岑萧回身准备离开的动作瞬间触发了她的记忆，瘸腿……那个在红胡同小区附近见到的少年也是瘸腿，真的只是巧合吗？
沈茗心口沉沉，她当时看到那少年眼神时，就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那似乎不是一位涉世未深的高中生该有的眼神，那种死寂，更像是……
她在监狱里见到的，那些亡命徒、死刑犯的眼神。
……
深夜，万籁俱寂，异能局大楼却灯火通明。
技术部方部长一脸倦色，不断打哈欠，身边的同事们也不逞多让，技术部能叫回来的人全奋战在工位上，还另外调来了不少人。
方部长擦了擦困出来的生理性眼泪，鼓励大家：“撑过这一阵，局长说了，给大家再补点过节费。”
“好啊——”一阵有气无力的回应。
幸好天刚蒙蒙亮，岑萧就带着人来接替他们了。
“有什么发现吗？”
“还真有。”方部长把他们引到一边，给他们看截出来的视频，画面里的少年正是他们昨天遇见的那个。
“刘光远，17岁，安阳人，家庭住址在红胡同小区前面两条街。他初三去读了职高，没读半年又辍学去打工了。他是单亲家庭，据他母亲说，他现在在一家外地工厂打工，可问了工厂那边，对方说他两年前就辞职不干了。”
“他旁边这个是……”沈茗迟疑地看着监控显示的另一人。
方部长：“这就是本案的另一位重要受害人，秦嘉福。”
“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方部长点头，“若不是他，还无法确定那少年的身份。”
画面上的秦嘉福面容苍白沉静，说笑着信步与手中提着吃食的少年离开。
“刘光远一天之内跑去买了不少东西，没有发现他用什么异能。沿路其他地方的监控我们也调出来了。”
画面上清晰照出两位少年的正脸，消失许久的秦嘉福再度出现，竟然不躲不避，姿态悠闲，实在让异能局众人有些想不通。
岑萧摸着下巴，“他出事到现在也没几年，难道不怕从前的老街坊认出他来？”
还是说，他根本有恃无恐？
此时，局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班，刘经武提着早餐站在岑萧身后，一边喝豆浆一边道：“我已经派专员去刘光远家了，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嗡——嗡——”
此时，沈茗斜挎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乐善。
看看时间，今天她不上班，昨天结束得晚，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休息才对，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喂？”
“沈茗，你到单位了吗？”
“到了，怎么了？”
“特殊监狱这边突然查出一个案子，跟你们那个邪教视频案有关联，你要不要尽快赶过来看看。”
沈茗皱眉：“到底怎么回事，你具体跟我说说。”
“安际市副市长落马，交代出一些事，监长听说你在查这个案子，就让我来提醒你一声。据他所说，几天后就会举行一场祭祀，这可能是个机会。”
沈茗立刻道：“多谢你了，跟监长说一声，我和负责这案子的同事很快就到。”
乐善提醒了一句：“不用太着急，路上开车小心。”
沈茗应了一声，匆匆回去通知岑萧，两人立刻开车前往特别监狱。
-
特别监狱一共三个区，分别坐落在不同的城市，二区就在安阳。监狱里关押的都是身份特殊的犯人，□□、经济犯居多，其余大部分都是异能者。
特别监狱待遇不错，一人一监室，但放风时间特别稀少，犯人之间很少有交流的机会。在监狱里待不了一年，大部分的犯人都会出现心理问题——基本全是憋出来的。
汽车行至郊外，远远就望到一座钢铁巨兽，灰银色的外墙泛着金属的光泽，冰冷又静默。
沈茗已经从乐善那里拿到了通行证，经过监狱大门时又分别出示了证件，才终于进了特别监狱范围。
岑萧还没来过这里，一时间感到有些新奇，转着脑袋好奇观望。
很快，乐善才右边的一道金属门出来，将他们带进了第一监区。
“今天监区长有事不在，我直接带你们去看犯人。”
三人缓步行在走廊上，两边是一个个隔绝的监室。特别监狱不像普通监狱，这里的监室门上没有栏杆，只有一道单向开启的小门，用来递饭。房间之间的隔音相当好，即便隔壁的犯人大喊大叫，另一边也只能听到极其微弱的声音。
乐善刷了卡，又扫了瞳仁，一道沉重的金属门缓慢开启。
里面的人正坐在桌边练书法，见到乐善三人，只是轻微抬了抬眼。
乐善从走廊提了三个凳子，率先坐在他对面，“1903号，请详细说说你早上交代的那件事。”
头发略有些灰白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扔下笔。
“乐监长，当年您还是安际市监长身边的小文书，每次过来批经费的时候，我还帮你打了招呼，从没为难过你吧，如今到了这边，你却一点也不顾念旧情，真是让我伤心啊！”
乐善神情不变，“王先生，特别监狱规矩和外面不太一样，进了这里的人，不用跟普通犯人一样集体劳动，监室独立，设施齐全，待遇是一等一的好了，您看，这不还给您送了笔墨？在这儿住着，既不用辛勤工作，也没人打扰，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清闲呢。”
前·王副市长脸色扭曲一瞬，沈茗却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来的路上她们已经看了这位副市长的卷宗，此时也没准备跟他废话，打算直接读取记忆了。
进了特别监狱的人，手上基本都沾了点机密，被判断为具有重大社会危害。不出意外，这辈子是不可能放出去了。
这儿的人从前多是非富即贵，可在这儿就没那么多人权了，尤其是需要从他们身上搜集情报的时候，沈茗在这儿干了一年多，流程已经很熟练了，扫了一眼角落的摄像头，直接发动异能，仔细探查他的记忆。
三分钟后，安静垂眸的沈茗站起身，朝着乐善点了点头。
编号1903的王先生捂着脑袋坐在原地，脸色扭曲，沈茗赶时间，快速翻阅了他的记忆，他也被迫回忆了一遍，此时脸色发白地呻吟，“我早就说过，精神系异能就是对人权最大的侮辱，你才应该被关进特别监狱……”
沈茗正走出监室，闻言动作丝毫没有停滞，乐善也只是挑眉笑了笑。
岑萧觑了一眼沈茗的脸色，见她似乎是习惯了，脸上并无异色，才转头时冷笑着道：“你应该庆幸，特别监狱依旧为犯人保有一定的人权，否则——”
他打了个响指，指尖突地燃起了一团火，滚烫的温度立时笼罩了房间。
前市长脸色沉沉，瞪视着他，试图用威严震慑住这小子，可惜对方明显没有感受到他多年积攒的官威，三人开着玩笑，嘻嘻哈哈地走了。
编号1903站在原地，呼吸粗重，半响，忽然暴起，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又将椅子狠狠砸在了墙上。
隔壁屋的犯人听到那沉闷的声响，疑惑地看着头顶的摄像头，“我邻居又搞什么鬼？”
在特别监狱坐牢实在无聊透顶，大部分闲不住的犯人就爱跟摄像头讲话。
大部分时候摄像头后面都是没人的，但今天因为乐善带沈茗来审讯，所以刚好有两人守在镜头后面，正乐呵呵聊天。
“哎呦喂，给我们03哥整破防了。”
旁边是个年轻脸庞，小心问道：“那咱还给他补那些东西吗？”
“补呗，他家里充公的那些钱够他在这儿住三百年的。不过也得看犯人表现啊，听说他出事就是他老婆干的，指不定以前还家暴呢。先把他带出来单独教育几天，干几天活儿，等什么时候这暴力倾向改了再说。”
“好嘞，”年轻的小子把日程排上，又好奇问道：“刚刚那男的是谁啊？”
“怎么了？”
“没什么，就感觉他脾气好像不太好……居然还威胁犯人……”
“那小子一直就那么狂，”年长的狱警笑了几声，声音又低落下来，“觉得他狂妄的人多着呢，可有什么办法，谁都拿他没办法。”
年轻男人更好奇了，“他是有什么背景……还是……”
年长的男人点了根烟，转头道：“你也是异能者，没听说过岑萧？”
“这……我家偏远，我人又笨，这消息就不如您灵通。”
另一人哼笑一声，“你觉醒时间晚吧，但凡是雷击日之前觉醒的，谁不知道他啊。”
雷击日，也就是灵气复苏正式进入大众视野的那一天。
而那天之前，国家就从全国挑选了一批最有资质的人秘密培养起来，进行异能相关的训练和实验。
那个项目被称为“启明计划”，十年来参与过项目的学员至少有数万个，但最终坚持下来并顺利毕业在启明军校毕业的只有不到百人。
“那几百人，就是华国境内所有的A级异能者。”
年轻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所有？”
“目前还没发现有自然觉醒的异能者可以达到A级。”
“岑萧就是A级？”
“不止啊，他还是火系重力双异能，两个都是攻击性技能，上天可真不公啊！”年长男人叹了口气，幽幽道：“其实岑萧的家世并不是最顶尖那一批，只是有点军方背景，但他异能强大，政坛又有沈家强强联合，这才坐上了异能局局长的位置。”
年轻男人眼珠子转了转，知道眼前这人家世不凡，不满目前的位置已久，故意道：“沈家就是那沈茗的家族？他们两个好像都是独生子女吧，要是他们俩不联姻，岑沈两家的关系也不会稳固多少年吧……”
年长男人“呵呵”两声，“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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