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研好笑地看着对面的人，他双手紧紧揪着文件，微微颤抖，脸颊通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其余人的样子和他差不了多少。
一张长桌，两方人马分坐两边。
“出于对女君安全的考虑，以及此事很可能成为其他女君甚至未成年女君争先效仿的对象，女保会不提倡星网为女君提供这项服务。”
这位官员的发言真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了。
“虽然现在相关条例还是一片空白，但是基于星际联盟最高法，一切以女君为先，5年前更是发布禁止女君成为主播的禁令，所以很抱歉，这个请求联邦政府不能通过。”
两边都坚定拒绝，凌安几人又气愤又失落，就连冉魏都一时找不到突破口反驳。
主管更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有闲暇抹去光头上的汗珠。
“我们深表遗憾不能达成您的请求。”
眼看这件事就要碰壁，系统蠢蠢欲动，“宿主。你快买个光环，保准对面对你言听计从，你叫他摘月亮他不敢碰星星。”
花研巍然不动。
“快去啊，不然他们就要走了。按照星际惯例，一旦这时候有了定论，后边想要再申请投诉就很难成功。”
“不。”花研心道。
“什么？”系统难以置信，“这段时间你们日夜排练，我看着都辛苦，现在所有的准备好了，却被这小小困难阻碍。而且你的魅力值已经破百万了，购买几个光环一定够了。”
花研无讹没空回答，只对对面的联邦官员道，“你依据的那条法条，原文是一切以女君为先对吗？”
“...对”
“那女君因为合理要求被拒绝而不开心，心里苦闷呢？”花研一双眼睛闪过狡黠。
“...这个”
“你看看她，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难道都不能满足吗？”凌安配合地做出伤心状，对方果然面露挣扎。
“星网并不禁止女君上机甲，匹配比赛。”
“但我们希望可以进入团体挑战赛。”花研紧逼。
“要求全员保密，战斗前他们不会注意我们的身份，这场对决就是公平公正的，事后也不会被传播，影响不到下一场比赛。”
和个人匹配不同，团体挑战赛往往只能看到队名等基本信息，除非特别关注了某机甲手，姓名等具体信息只有队友能看到。
几个官员们小声议论，并且中途好几次借由星环和长官们秘密商议。
“很抱歉，这个要求我们不能答应。”
没想到还是等到这个结果，众人不由更加泄气，连系统都焦躁不安，直接从商城提出来光环在花研面前晃悠。
“联盟最高法规定，星际人拥有一切法律限制外的自由，是吗？”花研突然道，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我们除了是女君，也是广泛意义上的自由人，为什么要禁止我们上机甲团体赛？”
“而且签署保密协议后，保证了比赛公平，也保证了我们参与比赛的自由，不是吗？”
最终结果当然是花研胜利，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最高法压最高法，因为她引申的法条优先级碾压对方这种含义不明，自行解释的自述条文。
离开星网内部，凌安挽住她的胳膊，“你们没见对面官员和星网主管的脸色，都绿了。”
“这有什么，等后面挑战赛上对方队伍既要签署保密协议，完成比赛后一看我们竟然是女子机甲队，恐怕更吃惊。”
花研哈哈大笑，终于闲下来回复系统的问题。
“我为什么不用系统光环？”她一边回答系统，一边无意间对上冉魏的眼睛，对方显然打量她很久，见被抓包，却一笑，没有半点不自然地和凌安小诗她们搭话。
“因为我要一劳永逸啊，你想想，这个光环发挥作用肯定有什么条件，比如见面或者说话，我要想让它生效，还得一个个亲自找各方人士，也太慢太麻烦了。最便捷的还是靠人和人的交流沟通，外物太死板，而且以我的了解，商城里的光环作用这么明显，怕是有保质期，想继续用还得续费吧？”
系统一下子变得讪讪的，明显被戳中。
“更别说，这一胜利，以后的路就好走许多。”
“如果我用这个例子的胜利做引，去向联邦争取废除女子不婚罚款令呢？”
系统被惊得原地转了几个圈，“参加星网机甲赛是小事，这个可是能把星网和星际的天捅破，他们死赖着也不会同意，舆论也不会友好。”
花研精致的脸上满是势在必得，她这几个月夙兴夜寐做星剧也不是只有赚钱赚魅力值一个用处，星际人为这些爱的死去活来星剧打动的同时，一定会对至死不渝的爱情产生强烈的向往，但如果不赋予爱情主体女君情感选择婚姻选择的自由，这种爱情童话会成为现实吗？
民众的想法就是这条法令被动摇的契机。
虽然星际法看似不会干涉女君婚姻的人选和是否进入婚姻，但处以罚款的行为还是表达了上边强烈的倾向，而这种针对某一群体的倾向无疑是极不公平的。
大部分星际人物质无忧，但花研总想着用自己前世记忆为这个本就很好的星际世界再做些什么，让它变得更好，所以她在星剧，游戏里嵌套一些绮丽美好的传统文化，让文化再星际焕发新的生机，如舞蹈和音乐等。
而这种文化上的沟通能轻而易举地让星际人们体会到另一种灿烂文明，这种沟通没有阻碍，仅仅凭借内心深处对美好的追求，就能震撼另一个文明的灵魂。
这大概就是星际人观看星剧后精神力上升的原因吧。
晚上九点，花研准时出现在直播间。
【我常常想，爱情到底是什么，值得两个人不顾一切跑到天涯海角吗？
在百乐门歌厅，没有什么比台柱纪淑失踪更让人震惊，那几天连几个文豪打嘴仗都要退居一射之地，大报诸如《文摘》《救国报》小报诸如《租界风云册》《名媛探花》等都用大版面详细记录纪淑人间蒸发一样的奇闻。
街头巷尾各种传闻都有，有人说，她被特务分子看中，抢回家当了姨太太，有人说她被某太太派人暗杀，著名歌星因情杀横死，尸体扔下黄浦江，也有人说，她和情郎私奔了。
外界人认为是第一条，我们这些舞女觉得，最后一条才真。
如果纪淑要跟人，满舞厅的留洋少爷，高官显贵，还有俊俏有为的秦爷，什么人不行，但她愣是一个人都没有看上。
唯独看上了呆呆傻傻的小少爷。
我们只担心那个小少爷不是良人，暗地里欺负她。只希望上天给她一个好结局。
纪淑失踪那天，秦爷直接令百乐门歇业，他带着人各处搜查，还不放心地去各个火车站港口搜查，他威名赫赫，巡捕房的警长们也来帮忙。
我至今还记得那时的心情。
“秦先生，跟着纪小姐的那两个人说，那天季小姐回家后，灯很快就熄了，也没有其他人进去，一晚上都没有异常。后来老妈子叫纪小姐起床，发现她没在，我们的人听见动静，这才进去查看。”
“被子整整齐齐，衣物钱财全部消失了，纪小姐早就计划好逃走...”
“住嘴，”一向温和的他却暴怒，“她一定是被人胁迫的。”
一大早就被迫一起找纪淑的下落，红玫瑰忍不住抱怨几声，“她分明是自愿的，不然屋子里这么干净？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啊！”
红玫瑰捂着脸瑟缩，我们也都不敢出声。
租界来往的人这么多，怎么才能找到纪淑呢？
这次出来，我终于见到另一面的世界，到处是坐着船神色麻，木的难民，他们操着全国各地的口音，打量着这个复杂陌生的世界。
从没有一刻我这么清楚的认识到，战争，分离，天灾，**。
为什么么纪淑要在这么乱的时局下逃走呢？两个人怎么这么胆大，那个一脸干净的青年学生会护好她吗？】
“逃了？看主播之前的剧情我还以为又要拉扯，没想到这次主角这么干脆利落。”
“这个背景不好说啊，看着战乱就要起来了，还不如呆在租界保命。”
“我也觉得，就像我在琼花国做采购的堂兄，对皇帝的骚操作一忍再忍，最后终于活着等来联盟军。”
“琼花皇帝真的绝，杀了那么多人。”
“我等着他上联盟法庭判死刑。”
“死刑不是便宜他了，把他关进一个屋子，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每天只给一个榛树果。”
“嘶，楼上好狠我好爱。”
“主播肯定有交代，这个纪淑女君和以往其他女君不一样，她经历复杂，一定是所有都计划好才出逃的。”
“太优秀了，很多人处于那种环境只会温水煮青蛙，但纪淑她真的不一样。”
“恭喜主播开播！小学生在此等候多时。”
“小学生看什么星剧？先去把老师教的恋爱课修好再说。”
“但是这是老师推荐我们看的！”
“什么老师这么离谱，教坏祖国花朵？”
“星际为了女君的幸福，给从小学到大学的男子开设专题课程，我们戏称恋爱课。从尊重保护女君到约会守则穿搭谈吐等方面进行指导，现在还有许多毕业生好评。”
“就是，你们老师铁定偷懒了，快去和校长举报。”
“但是校长说上面也批准了。”
“什么鬼？这个世界太魔幻了。学校让学生看星剧学课。”
“真的！我们促织国也是这样。”
“颠，太颠。”
“你们不去看看生花的粉丝构成吗？按照星际性别比例，生花的女粉超级多，可以算得上是全网第一。”
“啊！”
“啊啊！”
“突然想起我激情骂战的时候可能有女君围观...”
“很好很安详...”
.“幸好星网女君的昵称醒目，不然我都不敢想象如果不慎骂了女君...”
“切，我只能说，楼上的太幸福了。”
这条评论很快被淹没，没有人注意。
但有人在评论区里散发淡淡的死意。
哼，他们还能有我苦吗？
某偏远星青年悲愤地想，那天，刚结束完一局挑战赛，他和队员们心情很好地碰拳头，准备相约星剧厅看生花新剧，舒缓一下精神力。
然而，一切在他无意间看到对方女君身份标时戛然而止。
1，2，3，4，5？
我滴个智脑，星际霸霸，居然有男人组团打女君，还被对方险险胜过？
那时候，他差点拉着好友们跪下。
英姿飒爽的女君主动道，“你们团队很有实力，但显然和机甲的磨合度不高。”
二十出头的青年以往最烦赛后还要被对方指出不足，可现在一个个就像联邦最常见的缩头鸟，一个个健壮的身姿缩在一起，唯唯诺诺不敢抬头。
他是唯一一个抬头的。
那个女君笑得真好看啊。
她临走时，他似乎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安。
想起这个字，青年的心好像被浸泡进温柔的水里，浮浮沉沉，又好像得了什么病，一时跳的很快，一时又仿佛完全不跳动了。
看来，最近要去医院查查。
回到评论区，看到这群人的对话，青年轻蔑一笑。
【秦爷找了纪淑一年，两年，三年。直到租界再也没有人记得她，常来的公子哥们都去捧其他的歌星戏子，秦爷还在找她。
我在麻木工作之余，也注意如今的局势，战火终于燃到整个中州，到处是离别死生，各地的人疯狂往租界寻找生机。
仍然没有人找到纪淑。她就像人间蒸发。
有的人认为她已经死了，其他人则认为她生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但世界太大人生无常，这辈子怕是见不着面了。
日子还要浑浑噩噩的过，舞厅里有人新出台，有人土里埋，有人作人妇，有人韶华误，嗓子不行了，身体也垮了，靠着微薄的收入苟延残喘。
以前纪淑总劝着我们节省用度，但有人就是听不进去，如今一朝落难，只有姐妹们偶然接济，谁会理她？
可是这一天，纪淑却回来了。
得到消息，我实在不敢相信，也害怕看见一个若杜丽娘一般，被男人伤害的眼里无光的纪淑，我迟迟躲在后台不敢出去。
其余人全部看热闹似的涌出去，新来的人没有听过她的名字，或好奇，或不以为意。
“像我以前待的歌厅，凡是出去几年又回来的，那脸都不能细看了，嗓子也不行，情歌皇后？现在谁还会捧场啊？”
“就是，早过气了。”
“现在当红的是电影公司的雨蝶，还有唱片公司的玫瑰，谁还到舞厅听歌啊。”
3年而已，世界早就不同了，电影明星迅速成为富公子太太们的宠儿，传统的戏子歌星注定要在这剧变的时代渐渐失去光辉。
“呦小桃红，怎么这么酸呐？”细长眉眼的女人掩住嘴角，“听说有人死命巴结电影公司捧得的那个襄阳，结果被人甩脸子？”
“你--”
我实在不想听她们的争吵，终于还是出去了。
“老女人，还能跳几年？敢跟我甩脸子。”
“这以后啊，只能给人家做做老妈子当当佣人喽。”
“嘿，人家知道她做过舞女肯定不会再用了。”
这群蠢货，我的来日不也是她们的命运吗，除非她活不到我这个时候，不然，再怎么挣扎也脱不了这个命数。
舞厅十年如一日的繁华迷乱，朦胧缭乱。可我一眼就看到纪淑。
她的头发规规矩矩的编成两个小辫，穿着一件白色的布裙，浑身没有带一件首饰。看的出来，她的日子过得窘迫，但铅华洗净，还是那个纪淑。
“阿然，好久不见。”
所有的思绪都止于她这句话，我的泪水不知道何时已经落下，纪淑她，是不是被坏男人骗了？我急于知道她的近况，但此刻太过激动竟怎么也说不出话。
“你回来了？”秦爷蓦然出现在门口，他紧张的立在纪淑面前，更焦急的手足无措。
“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
我知道，秦爷这些年一直都在找她。
纪淑抬起头，微微一笑。
“那年听说内陆有我亲人的消息，我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告别，现在为了避乱回到租界，就想着来看看你们。”
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她的托词，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去问她。
“现在我住在时远报社里，这是我亲戚的地方，你们有事就去那里寻我。”
那天，我一晚上都深思不属，脑子里都想着明日去纪淑家拜访。
秦爷比我更慌张，今晚整个舞厅的费用全免，所有阔少才子们都打听他这般做的原因，当听到纪淑的名字时，这才恍然大悟。
“咱们秦爷这个痴心劲，那可真是上海滩第一啊。这些年多少miss前仆后继，他愣是守身如玉，等着纪淑这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人，现在总归得偿所愿喽。”
“想来咱们也快喝上喜酒。”
油头粉面的小开却惋惜地摇头，“难说啊，你们来得晚不知道，这个纪淑可是倔的很，当初总长的公子直接把枪抵她头上，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愣是不把这纨绔放眼里。”
“嘶，这么傲气？”
“那可不，当初她还不是名动上海滩的情歌皇后，只是路过的孤女。”
“那这戏就好看了。”
“也不知昔日佳人流落外地几年，姿色还剩下几分啊？”
“就是，说不定秦爷一见她，心里的美好印象就破灭，倒贴也不要了。”
“欸？张兄说的在理啊？这女人啊，得到了也就那回事，一样的皮囊，可怜唧唧的样子，再哀怨几分，哭哭啼啼，无趣无趣。”
“现在也就租界还像个样子，我听说那河内，惨哦，鬼子不干人事，血流成河的，洋人都看不下去了。”
“我爹还怕这里有危险，急忙要去国外躲躲，但国外也不太平啊，还不如呆在租界，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
“嘿齐兄，您就别说这些扫兴的了...听说那大文豪高生登报休了糟糠之妻，和一个留洋学生结婚了？”
“人那叫离婚，看你这旧家族的旧思想。”
“如今那些报纸啊天天吵架，还说什么女子留洋念书那是智多星无用，都用来和旧式女子抢丈夫身上了。”
“那可不？”
“李兄？”瞅见旁边来了几人后，一群人停止交谈纷纷打招呼。
“哥几个，听说咱们的上海滩皇后回来了，不得去捧捧场？”
“李兄这消息可真落后，人回来是回来了，但现在不在歌舞厅呆，您就甭惦记了。”
“一个小小的书局，够她纪淑一个月的饭钱吗？”
“这不是还有秦爷嘛。”
“就是，轮不上您操这份心。再说了，这几年都过去了，说不定纪淑长成个大肚婆也说不定啊。”
“哥几个看看去？”
“走着！”
“董家的小公子当年和纪淑是一起消失的，他也一起回来了？”
“嗬，谁不知道他一片痴心啊，和秦爷闹得很不好看。当时俩人一前一后失踪，多少人说他们这是私奔了。”
“不如咱们先去董家卖个面子送消息如何？”
“这小子也是狠心啊，直接几年都不回去，爹妈爷奶都不要了，这次要是真回来，少不得在床上卧几个月。”
“我倒是好奇了，纪淑是何等的奇女子，居然能让这两人为她情根深种？”
一众纨绔大笑离场，余音仍回荡在偌大的舞厅。
“何止是两人呢？”】
“剧情看不懂，怎么纪淑又回来了？”
“因为战争，各地都不太平啊。”
“她亲人要去上海开书局。”
“为什么要断在这个地方？气死我了。”
“我猜想，是不是因为一起私奔的那个男子是渣男，纪淑被人骗了这才想回去？”
“不会吧？这么可怜吗？”
“怎么远古时候的渣男这么多？我现在相信之前流传的那个洗脑包了。”
“什么？”
“就是星元传说啊？星际女君为什么会比男人少那么多？”
“嘶，我竟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当一个人在思考，这说明两个问题。此人要进化了，或者智脑要发笑了。”
“啧，损还是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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